誰知,舍利剛入手,四周的一切發生了巨變。
祭壇,溶洞,魔種琥珀都不見了,他漂浮在一處奇異的空間中。
頭頂混沌一片不見天日,腳下黑暗幽深無處立足。
正感覺疑惑,點點光亮在他身前彙聚,然後,一幅幅的畫麵呈現在眼前。
這些分明是他記憶中的場景,從一個小沙彌做起,刻苦練武,研讀佛經,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經過多年幾乎與世隔絕的苦修歲月,前世的氣盛鋒銳與藏匿的市儈都被衝洗去了,隻留下淺淺幾道痕跡。
戒律深入到骨髓,佛法鐫刻在靈魂。
儘管心中尚有許多的疑惑與猜忌,對自身處境有無數的茫然與不甘。
他其實已經變成了另外一個人,習慣自律且追求單純。
多次的穿越生涯給他造成了很多的困擾,如今再一次浮現在眼前,可這時的緣行,卻如真正的旁觀者一樣,仿佛經曆過眼前場景的隻是一個陌生人,他心中竟毫無波瀾。
直到,畫麵中他化身白景行,聯絡義士救助難民,跋山涉水,消災去難。因萬家生佛的好名聲與展現在世人麵前的神通而被皇帝請入京師做官。
之後挖出金蟬暫時封印魔種,為解開樹種中包裹的另一半舍利,又重新恢複僧人的身份開始遊曆天下。
隻是沒想到,種下樹種的關鍵,就在家鄉島城銀山鎮外的帽頭山上。若不是帶著新徒弟善純無意間“回”到那裡,恐怕他再苦行十年,也未必能有所收獲。
原來,未來寒寺前那顆大槐樹,真是大樹妖季蔓的生命延續。難怪小樹那孩子會對那棵樹那麼親切,當時他以為是因為孩子出身的關係,絕沒想到世界上會有這般巧合的事。
“因緣際會,皆有定數嗎?”他喃喃自語道。
“你想好了?”這時,空蒙天地間,突然傳出一陣浩大的聲音,之前還在演化的畫麵靜止了。而後,麵前的景象模糊了,幻化成七彩的顏色,光芒大作,等耀眼的光淡了些,緣行的對麵漸漸浮現出一道模糊的影子,光華閃現,麵貌看不真切。
那人聲音刻板:“身為佛門行走,你有兩種選擇,將舍利合二為一將魔種封禁。你將失去種種便利,可能再無回家的機會,父母親人無緣相見。你會被困在這方世界,可能無法超脫,隻能慢慢死去。”
緣行聽了,低頭看向手中泛著綠光的舍利,默默無言。
那人又道:“其實你可以將舍利收回去,繼續進行任務,等實力強大後再徹底封印魔種。到時,就算大魔真身降臨,也未必沒有一戰之力。相信,也用不了多長的時間。到時你功德圓滿,自可超脫。”
緣行卻是重新抬頭:“若魔種不除,這世界難免再發生災禍。最近這十幾年,貧僧行遍大江南北,種種人倫慘事已見得太多。”說到此,他長長歎了聲:“若我明明有能力阻止,卻任由災難發生,於心難安,多年修行又有何意義?因我之故,世間多折損一人,便是罪過。”
“看來你已早已有了心理準備。”那人語氣依舊生硬,身上的光華卻緩緩的散去,露出先前遮蓋住的真實容貌。
緣行不由一呆,因為麵前的人,活生生就是另一個自己。
“你是金蟬?”他問道。
那人麵上古井無波,毫無感情的波動,嘴巴開合間,聲音傳了出來:“我是你,也是金蟬,更是功德舍利。”言罷一揮手,四周的景色又恢複到了溶洞的模樣。
緣行看向腳下,紅色的光芒如水流狀已經蔓延至整個祭壇。
而就在下一刻,又有一道更強烈的光芒從琥珀上升起,在野獸般的淒厲嚎叫聲中,直往閃動頂部衝去。
緣行目光一凝,隻見洞頂出,突然出現了一雙紅色猙獰的巨大眼睛,帶著恨意與暴虐,正注視著下方的一切。
緣行二話不說,抬手便將綠色的半顆舍利拍到了琥珀上。瞬間,一道金色光華從他手心處冒了出來,並迅速蔓延至祭壇的每個角落。
“舍利的能量終究缺損嚴重,似乎不太夠。”金蟬木著臉說道。
“我就知道……”緣行卻是吐出了一口氣,然後笑著看了眼金蟬。
後者一愣,木訥的臉上首次露出怔仲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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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伏牛山下,無數百姓忽然感到腳下一震,以為又要發生地震,正準備逃至安全的地點,眼前卻是一亮,驚慌抬頭,正見一道金色的巨大光柱自伏牛山腹地升起。等光柱衝散了天上的雲彩,又開始如海浪波濤般向四周蔓延。
可還沒等他們在震驚中反應過來,又一道光柱衝天而起,之後短短數息,竟出現了十幾道光柱,天上的波紋一道連著一道朝四方散去。
沒多久,幾乎整個中原的百姓都親眼見證了天空上的奇景,包括帝都中的皇帝陛下。
此刻,剛下了早朝的皇帝正坐在禦花園中,享受著太監宮女的按摩。
與剛登基時的戰戰兢兢不同,那年大雍仍處於風雨飄搖當中,各地災禍的奏報還是一個接著一個,安撫,賑災,平亂的工作安排搞得他焦頭爛額。
而現在,雖然大雍仍偶有災禍,卻罕見的沒遇到什麼大災。不知真相的百姓對自己感恩戴德,朝堂上的氛圍比過去輕鬆了不知多少。尤其這段時日,天下太平,連廣場上那礙眼的棚子也被拆走了。隻是他還必須上朝聽那些大臣們說些扯皮事,當真無聊得緊。
想到這裡,年輕的皇帝緩緩閉上了眼睛,可還沒等真正入眠,卻被左近的驚呼聲吵醒了,不滿的睜眼,然後正巧看到天空那一道道的金色波紋。
“這是……”他驚得站起,望著西方怔怔出神,良久後,等波紋全部散去,才又重新坐下,重重的呼出口氣:“白景行這是成功了?”
“前日得報,伏牛山上的甬道已快被挖通,想來應該是了。”他身側的太監小心翼翼瞄著皇帝的臉色,見他麵色複雜,猶豫了一下,又道:“陛下,據督衛府密報,白景行這名字其實隻是化名,他原本就是青州的一名僧人,要不要按欺君之罪處……”可他話到這裡卻是說不下去了。因為自家主子冷厲的目光投了過來,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皇帝哼了一聲才收回目光,心中卻是歎氣。此人也不能用了,偌大的皇宮裡,這上上下下的怎麼儘是一幫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