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更(2 / 2)

待你心裡不挪窩 舒虞 14480 字 3個月前

易胭拎了條緊身牛仔褲:“是啊。”

她轉頭看了眼落地窗外:“本來想點外賣,但既然起來了就出去吃吧。”

“一個人吃啊?”

“嗯,要不然呢?”

紀糖是比較喜歡熱鬨的人,嘀咕:“一個人吃飯多寂寞啊。”

“我出來陪你吃吧。”

易胭挑眉:“你昨晚不是跟我說今晚要跟學姐去吃飯的?”

每逢談到學姐紀糖必蔫:“我給推掉了。”

易胭不愛管閒事,但對紀糖的事還是格外上心,她推上衣櫃門,轉身靠在櫥壁上:“嗯?”

紀糖如實招了,但也不願說太多:“就推了唄,人哪能在一顆樹上吊死啊,我都吊了十年了,快沒氣了都。”

落地窗外,城市燈海。

易胭聽了這話,突然也不知說什麼了。

她沒資格說什麼。

兩人沉默一會兒,紀糖打破沉默:“行了行了,外麵雨都停了瞎愁個什麼勁兒呢。出來吃飯吧。”

易胭嗯了聲。

“你想吃什麼啊?”

易胭看著窗外白黃光點交織的城市網。

不知突然有點懷念,道:“老鎮記家湯羹。”

“啊,就離我家不遠那家是吧,操,你這麼一說我想起來了,”紀糖笑了下,“老鎮記離我家近,你那時欺負我小,老讓我給你帶湯羹。”

易胭笑了:“記性挺不錯。”

紀糖口沒遮攔:“不過最多的是你拉著蘇岸陪你去——”

意識到話不對勁,紀糖立馬住口。

易胭沒放心上,其實她也想到蘇岸了。以前蘇岸一臉不願意,易胭還老拉著他陪她跨越半個城市吃湯羹。

她笑了聲,牽到嗓子,咳得肩膀微抖,含糊不清說了句:“是時候不該在一顆樹上吊死了啊。”

即使她甘願,但也沒轍了。

咳嗽說話,聲音也小,紀糖根本聽不清:“什麼?”

易胭卻沒了興致,放下手裡衣物:“算了,還發燒就不出去折騰了,下次再一起吃飯,我今天先點外賣好了。”

紀糖立馬答應:“行。”

……

易胭洗了個澡後拿上車鑰匙出門。

打開門,一個塑料袋掛在外麵門把上,袋子上明晃晃xx藥店幾個字。

易胭手伸出兜,接過外賣員遞過來的外賣,拿下掛門把上的塑料袋。

一袋發燒感冒藥,每個藥盒外麵貼著用量次數標簽。讓人有股細心的錯覺。

午飯過後回家時還沒看到這袋藥,必定是後麵有人送來了。

易胭忽然想起中午電梯裡遇見蘇岸時她沒戴口罩,臉色好不好一眼便知。

會是他嗎?

意識到此,易胭心神一顫。

易胭手拎那袋藥,正猜想難耐之際,目光忽然落在其中一盒藥上。

在看清藥名那刻,易胭瞳孔驟然一縮。

鹽酸曲馬多。

一種治療疼痛的鎮疼藥,幫病人緩解疼痛,但此類鎮疼藥一旦成癮便會變相成為毒品,物極必反。

一袋感冒發燒藥中夾帶鎮痛藥,易胭眉心頓皺。

她頃刻間否定自己幾秒前的想法,這藥,不是蘇岸送來的。

紀糖不知從哪裡得知蘇岸是緝毒警,早已告訴易胭。

蘇岸是緝毒警,肯定知道鹽酸曲馬多的危害,更何況這藥如果是蘇岸送來的,感冒發燒並不需要鹽酸曲馬多。

易胭警惕抬眸,漫不經心環視了一下門外環境。

走廊,樓梯間,電梯。

周圍空蕩蕩,熾亮燈光反而瘮人。

易胭收回目光,悄無聲息把那盒鹽酸曲馬多揣進外衣兜裡,拎著那袋發燒感冒藥出門。

蘇家父母和陳家父母一頓飯吃得格外和諧。除了蘇岸不怎麼說話外。

吃完飯兩家父母去客廳喝茶聊天,陳辛言和蘇岸拎著兩袋垃圾下樓。

一般這些活是家裡阿姨乾的,但陳辛言不想去客廳陪長輩們聊天,每次都會被灌輸一些結婚觀念,陳父陳母恨不得早點把她嫁出去。

陳辛言聽得耳朵快長繭。

蘇岸更是不可能想聽。

兩個人心照不宣各拎一袋垃圾下樓。幾位長輩認為他們兩個小年輕是需要私人空間,也沒管他們。

陳辛言晚餐吃得飽,電梯門關上的時候情不自禁打了個嗝。

旁邊蘇岸抬手按了樓層,看都沒看她一眼。

陳辛言在蘇岸麵前也不顧什麼形象,早就習慣了,摸摸肚子自言自語:“好飽啊。”

電梯到一樓,兩人一起穿過大廳到室外。

小區一窗窗燈火,路上很少遇到住戶,天氣冷大家都待家裡。

路燈一盞一盞,蘇岸和陳辛言的身影變長縮短,縮短變長。

兩人雖是一起出來的,但很少說話,蘇岸一手插兜裡,眉目冷淡朝前走。

陳辛言則一手玩手機,另一手拎垃圾。半途看到好笑的消息還會笑兩聲。

沒一會兒便到垃圾收集處,陳辛言回完微信消息才將手機揣回兜裡,走過去把垃圾放箱裡。

蘇岸在旁邊,陳辛言轉頭,求助:“後天幫我個忙,我男朋友要來看我,你幫我撒下謊,就說我是和你出去了。”

話音剛落她話頭驀地止住。

借著路燈燈光,她察覺到蘇岸眼神很冷,直直看著一個地方。

陳辛言認識蘇岸以來見識到他性格有多寡淡,但很少有氣質冷到如此地步的時候。

她順著蘇岸的視線望過去。

他在看垃圾箱上一個白色袋子。

陳辛言不明所以,十分好奇伸長脖子瞄了眼,隻分辨出袋子上的藥字。

她覺得奇怪:“怎麼了?”

不見蘇岸回答,她再次轉頭看蘇岸。

蘇岸卻隻平淡收回目光,已然沒有方才陡生的寒意:“沒什麼。”

嗓音低漠,仿若毫無欲望的潭水。

卻讓人莫名感覺落寞又頹敗。

陳辛言一愣,怎麼會有人情緒變得這麼快。

沒等陳辛言反應過來,蘇岸已經放下垃圾轉身走了。

陳辛言這才轉身跟了上去:“你怎麼回事?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被拋棄了,像個小孤兒。”

這話不知哪裡得罪了蘇岸,話落平常不怎麼理她的蘇岸眼風掃了她一眼。

陳辛言嘴立馬抿成一條線閉嘴,心道我他媽不會真說錯話了吧。

兩人都被家裡催婚,陳辛言那邊更是苦不堪言,父母不同意她和男朋友,每星期幾個相親對象。最後實在磨不過父母才和蘇岸商量做“表麵”男女朋友。

但實際她和蘇岸並沒多熟,除了明麵上做給父母看,兩人私底下不會有任何交流,更何況蘇岸這冷漠性子,陳辛言覺得自己要是真成他女朋友了,得活活被憋死,有時候還滿身陰鬱,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她自覺停下腳步,落在蘇岸身後,不去打擾“孤兒”了。

易胭今日恢複上班。

清晨六點的馬路車流少,整座城市將醒未醒。

空氣蒙著一層霧。

六點半交班,易胭六點二十分便到急診。

到更衣室換衣後易胭回到診室。

護士小娜昨晚值夜班,易胭進來時她正打哈欠,看到易胭,小娜立馬清醒幾分:“易醫生,你來上班啦?身體好點了嗎?”

易胭已好得差不多,就是嗓子還啞著:“好了。”

“我的天,這聲音,易醫生你還是拿點藥繼續吃吧。”

易胭回桌邊坐下:“行。”

最近發燒休息,在家過分悠閒,反而是上班後易胭覺得自在。

忙有時是一種秩序感,沒讓人覺得無聊,也沒時間多想。

一整個早上診室來看病的人沒斷過,一個接一個。

直到中午飯點,病人才少了些。

易胭早上吃了東西,到中午沒覺肚子餓,但因為得吃藥,還是乖乖到食堂吃飯。

易胭醫院朋友不多,熟的也隻有診室兩個小護士,但平時來往也不多。

急診醫生沒有午休,一人吃完午飯,易胭回到診室。

這會兒沒病人,診室裡很安靜,一大片的白,冷冰冰的氛圍。

易胭坐桌後,倚在椅背上翻看病例。

不知幾分鐘後,有人從病房門口進來:“醫生你好。”

易胭隻覺這聲音熟悉,抬頭便看到一張熟悉稚氣的臉。

崔童看到易胭那瞬也愣了下,下一秒恢複自然,他示意一下自己的手:“我的手得換藥了。”

易胭闔上病例,朝病床那邊抬了下下巴:“過去坐著。”

崔童很聽話,走過去坐病床上。

易胭戴上口罩,起身準備醫用器具。

半途身後崔童忽然喊了聲:“蘇隊。”

易胭手一頓。

蘇岸送崔童過來換藥,出現在病房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