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姨做了好些菜,讓你過來吃。”少年言簡意賅,仿佛隻是單純地傳個話。
“不了,謝謝周姨的好意。”黎央不想見人,扯了個理由:“我有點不舒服。”
“行。”秦饒也沒多說就掛了電話。
他到廚房,把手機還給周姨:“她不來,說身體不太舒服。”
周姨張嘴剛想說什麼,就見少年皺著眉又開了口:“周姨你幫我找個保溫盒出來,還有你上次不是說她有件衣服落在這兒了,你給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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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央昨晚和今早都沒有吃任何東西,醒了之後感覺胃餓得痙攣,她從床上爬起來,拉開書包,拿出剩的一小塊麵包。
咬了幾口,手機又響了,這次是個沒備注的陌生號碼。
她接了。
“我到你小區門口了,你之前有件衣服落我家了,我給你送來。”
黎央愣怔地眨了眨眼,那天黎衫來接她,她把房裡的衣服都裝進了行李箱,但前天洗了曬陽台的一件短袖忘了收。
後來想起,覺得再去人家家裡拿有點打擾,更不可能讓秦饒給她拿來,就乾脆算了。
她完全沒料到他會特意給他送來。
“好的,我馬上出來。”她飛快洗漱完,踩上帆布鞋就往外跑,到了電梯裡才有空蹲下來把鞋帶重新係好。
一路跑到小區門口。
樹底下,初秋澄澈透亮的陽光透過葉隙灑落,勾勒出他挺拔削瘦的身形,那雙腿長得惹眼。
他拿著手機,長密的黑睫壓下,在冷白眼瞼下拓下淡淡陰影,踩著雙NIKE黑紅色的籃球鞋,長褲下露出一截冷白,筋骨勻稱分明的腳踝。
屬於少年人的英氣和桀驁並存。
聽到腳步聲,秦饒手機往兜裡一揣,抬腳幾大步朝她走去。
黎央好久沒跑得這麼急,氣有點沒喘上,手撐著膝蓋大口呼吸了幾下。
秦饒看她這樣微不悅地擰起眉:“不是身體不舒服,跑那麼快乾什麼,我又沒催你。”
“我、我怕你等久了。”黎央實話道,站直了身體,抬起臉看著他,手向他伸去,還有點上氣不接下氣的:“衣服你給我吧,謝、謝謝了。”
秦饒沒動,隻盯著她看,小姑娘那眼皮泛著紅,腫得像兩顆核桃,得哭多久哭成這副樣子啊。
黎央見他手臂垂著,沒有要給她的打算,漆黑的眼還一瞬不瞬地看她,不解地問:“怎麼啦?”
手下意識往臉上擦了擦,她洗了臉的呀,應該臉上沒蹭到什麼臟東西吧。
秦饒抬手把一個小袋子遞給她,等她接過了,把另一隻手上更大寫的紙袋子也朝她遞去。
“周姨聽說你不來,讓我裝了些菜給你送來。”
黎央感激又有些不好意思:“那我等會兒打電話謝謝周姨。”
她低頭看去,袋子裡一個保溫桶,旁邊還有兩隻蒸得紅通通的大螃蟹,用個透明的塑料袋裝著。
她目光定定地在那兩隻螃蟹上麵停住,想起舅舅那晚出門前最後笑著說的那句話:“你早點休息,舅舅明天給你蒸最喜歡的大閘蟹。”
眼底不受控地泛出潮熱的濕意。
秦饒順著她視線看去,還沒明白就兩個螃蟹有什麼一直盯著看的,手背上忽地一燙,一滴眼淚砸下,“啪嗒”的一聲。
少女壓了一晚上的情緒忽的泄閘,泛紅的眼眶蓄了淚,鴉黑的睫毛漸漸被打濕了,簌簌地一顫,又一滴眼淚砸在他的手背。
秦饒心尖仿佛也被滾燙了一下。
黎央意識到自己失態,背過身胡亂用手擦了擦,她這行為落在秦饒眼裡肯定特彆奇怪,她自己也挺不好意思。
她臉羞赧紅起來,低著頭小聲道:“對不起,我不喜歡吃螃蟹,這兩隻你拿回去吧。”
秦饒二話沒說,直接從袋子裡把那兩隻螃蟹拿出來,又把袋子上的細繩繞在她手心。
三兩步走到不遠的綠色垃圾桶跟前,乾脆地把那兩個螃蟹扔了進去,然後走到低著小腦袋的少女麵前。
頭頂傳來很輕的力道,對她而言有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黎央怔怔地抬起頭看著他,他歎息了聲,寬大乾燥的掌心落在她頭頂,很輕地揉了兩下。
並不多問她為什麼突然哭,一貫低沉懶散的嗓音,藏匿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又縱容的哄。
“不喜歡吃我扔了就是,你彆哭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