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溫風至(1 / 2)

小河山 長宇宙 15825 字 6個月前

二丫正式在虯城過起了自己的小日子, 像個小媳婦似的, 守著一間小院兒,一間廂房,日思夜盼地等。

衛蕤一踏進這裡,鼻子極靈,聞了聞, 一股飯香味兒。

這股味道十分親切,像以前還和父母一起住時,他趴在外頭桌上看電視,母親在廚房裡熗鍋炒菜的一瞬間。

滋啦——

也確實是到吃中午飯的時間了。

家家戶戶摘菜開火, 遠遠就能聽見鍋勺磕碰翻炒的聲音。

衛蕤純屬碰運氣, 紅星胡同裡這樣的院子多了,想要找個人, 挨家挨戶問,沒等走三家,先得讓居委會大媽給你逮起來審個清楚。

拐進來找了個開門的院子, 走進去左右張望,禿瓢大爺抖了抖報紙, 報紙遮住臉:“您找誰啊?”

衛蕤嚇一跳, 一回頭,發現東邊屋簷下還坐了個人。

“我找杜豌,她住這兒嗎?”

“呦嗬, 最近二丫朋友真多,都來找她。”

衛蕤嫌棄一皺眉:“二丫?”

禿瓢大爺翻了頁報紙, 扯脖子喊了一嗓子:“二丫!二丫!有人找嘿!”

傳來一陣叮叮當當刷鍋的聲音,沒聽見。

二丫這段時間過的日子相當舒坦,一覺睡到日上三竿,一天兩頓飯。早上那頓跟中午那頓合並到一起,晚上那頓出去吃。

今天陰曆是初七,她也記不住初七是什麼日子,隻知道以前在家裡每逢這一天,是要吃麵的。

胡同口就有家糧油店,專門賣手工的饅頭、花卷之類,看見玻璃窗裡擺放著一團團壓好的麵條,問老板:“怎麼賣?”

老板已經拿出一個塑料袋,做好上稱的準備:“兩塊錢,您看喜歡吃寬的還是細的?”

“細的吧。”

裝了三兩細麵,燒上開水煮熟,過了涼放在一邊擺著,二丫又開始炸蔥油。

把蔥切成指頭那麼長的段,油鍋燒熱,綠油油的小蔥下鍋煎出香味兒,二丫心滿意足吸吸鼻子,關火開始調醬汁。

醬油,生抽,白糖調成一碗醬汁弄勻燒開了倒進麵碗裡,拌勻了,最後把熱滾滾帶著濃香的蔥油‘嘩’地一下澆在上頭,灑點白芝麻,二丫最拿手的蔥油麵就算是弄好了。

二丫穿著肥大的套頭毛衣,一條花睡褲,其中一隻還卷著褲腿,大咧咧端著碗筷從旁邊廚房回到自己屋裡。

一進門,屋裡站個男人。

西裝革履的,嚇二丫一哆嗦,以為中介要來收房子。

“誰啊?”

衛蕤正昂頭打量著他這件小屋,淺笑著轉過身來:“你算是在這小屋裡過上日子了?”

一顆心揣回肚裡,二丫徑直走到小桌前,把碗筷都放下:“你進來怎麼不敲門。”

“我喊了兩聲呢,你在廚房沒聽見。”

“沒聽見也不能亂闖女孩的屋子啊,沒禮貌。”

“喲,真對不起,我和我那姐們兒都習慣了,平常去串門做客就跟回自己家似的,我還沒拿你當外人。”

二丫哼了一聲,盤腿在沙發坐下,用筷子攪著麵條準備吃飯。

衛蕤尷尬站了一會,看她吸溜了一筷子麵條,也跟著咽了咽口水:“那個,你不請我坐一坐?”

二丫腮幫子塞得鼓,杜家家規,嘴裡嚼東西不能說話。

囫圇咽下去,二丫指了指門口的板凳:“你不說了沒把我當外人嗎,自己找地方坐唄。”

衛蕤熱絡拉過門口四條腿的木板凳,在二丫對麵坐下,臉上討好地笑。

二丫捧著麵碗,低頭大口吃飯,當衛蕤不存在。

電視裡少兒頻道懷舊劇場放著葫蘆兄弟,正講到六娃進入妖精洞解救五個弟弟的故事,二丫耳朵聽著聲,間歇騰出手來翻著小桌上亂七八糟的書和資料。

衛蕤聞著那股蔥香味實在坐不住了,“中午吃飯的點兒,我也空著肚子來的,你倒是給我也盛一碗啊……”

“啥?”

衛蕤攤了攤手:“既然趕上飯口了,也不差我一個人吧。”

二丫不太情願,不是她摳門不肯給他吃,隻是……她的手藝,胡唯都沒嘗過呢,倒是讓這燒包給搶先了。

“我……沒剩多少了,自己還不夠吃呢。”

衛蕤一抬下巴:“你那盆裡還有那麼多呢。”

二丫放下碗,厭厭去廚房給衛蕤拿新的碗筷,走到門口,還機警回頭威脅他:“不準亂翻亂動!”

衛蕤都懶得應她,這屋裡裡外外算上還沒他家廁所大呢,有什麼可翻的。

廚房的鍋碗瓢盆都是二丫去超市買的,今天拎一兜要緊的調料,明天再背個鍋回來,一連幾天,把平常自己吃的用的準備的是整整齊齊。

碗筷是超市的便宜貨,但很乾淨,用之前二丫全都用熱水燙過,伺候爹似的給衛蕤盛好麵條,拌上調料,遞到他麵前。“給——”

衛蕤也沒客氣,接過來就是一大口。

二丫坐在他對麵:“好吃嗎?”

衛總監勉強給出個好評:“湊活吧……”

二丫眼眯起來,要收回他的碗筷,衛蕤一個蹦高:“好吃好吃!比富必居的都好吃!”

二丫問:“富必居是哪裡?”

“虯城最有名的麵館,清代留下的老字號,改天帶你去。”

倆人就這麼嘮家常似的,沒什麼正經的開場白,你一言我一語地吃完了一頓飯。

衛蕤用紙巾擦擦嘴,看著一桌子學資料,心滿意足打了個嗝:“你要考研哪?”

“彆動!”二丫拍掉衛蕤的手,怕他弄臟了自己的書。

“嗬,還不讓碰,就你看的這點東西早八年前我都背爛了的。”

二丫一撇嘴,她是個打定主意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的人,想好了乾件什麼事,就拿出張白紙把自己的計劃寫的明明白白,照著一絲不苟地去做。

吃飽了喝足了,衛總監也有心情了,翹著二郎腿。“說說,想考哪個學校啊,我給你參謀參謀。”

“交通大學。”

虯城的交通大學是全國名校,可不是那麼好考的,何況她都畢業兩三年了,想撿起學生時代那一套,不太容易。

“人大不,信心不小,你有那基因嗎?”

“怎麼沒有,我爺爺,我爸爸,都是交大畢業的,我哥哥更厲害,我們家就我沒出息。”

“嘖,還是書香門第。”

二丫重重點頭,誰說她出身書香門第她就跟誰好。

衛蕤問她:“考研為了什麼啊?”

“找個好工作唄,不輸在起跑線上啊。”

“那現在就有個好工作等著你,你還考嗎?”

二丫茫然抓抓臉:“啥意思?”

衛總監清了清嗓子,故意賣關子從西裝內袋裡掏出一個信封,雙手呈上。

“杜豌小姐,我僅代表荷立銀行誠邀您來我方工作,酬勞是年薪的形式,美金人民幣都行,看你需要。待遇方麵呢,一年兩次出國休假,辦公環境冬暖夏涼,承諾住房,包辦婚姻。”

前頭待遇聽的二丫一愣一愣的,直到聽到最後四個字,她翻了個白眼,沒精打采地收拾碗筷。

衛蕤看她不理自己,有點著急:“我跟你說真的呢,入職函都帶來了。”

“鬼知道你那是什麼狗頭公司。”

“上次你不是跟我去過嗎,正經的外資銀行啊。”

二丫抱起一摞碗筷往外走,衛蕤跟在她屁股後:“你還不願意?這職位是我給你量身定做的,掛在我手底下的行政部,以後有用你翻譯的時候你露個臉,沒事兒的時候辦公室裡關起門來自己玩唄,有我罩著你,你怕什麼?”

“不去!”

擰開水龍頭,嘩啦啦地洗著碗,衛蕤靠在廚房門口,粘人精似的:“為什麼不去?”

二丫無心往衛蕤胸口紮了一刀:“小胡哥說了,讓我少搭理你。”

衛蕤深呼吸,將手中邀請入職的信封背麵掀起一小塊,後頭貼著膠。“你怎麼那麼聽他的話?上回也是,你怕他啊?”

“不怕,喜歡才聽他的話。不喜歡的人說什麼我都不聽。”

衛蕤胸口再挨一刀,麵子快要讓二丫當成鞋底子踩。

衛總監記仇,氣的牙癢,最後把那信封以掩耳不及盜鈴之勢‘啪’地一下粘在二丫腦門上,放下狠話:“給你三天時間好好考慮,不去我就讓人給你綁走,反正我也知道你住哪。”

說完,衛總監春風得意地走了,白蹭人家一頓飯,還捎帶手嚇唬了她一把。

二丫被擋住眼,手胡亂抓起一塊毛巾擦了擦,忿忿拽下信封。

就著窗戶外的陽光一看,白底印著藍色圖騰的信封上端端正正地寫著——

入職邀請函。

秋天中午溫暖的陽光,透過斑駁樹葉灑進窗下,二丫穿著紫色的毛衣,蹲在牆根,將那封信展開,

一字一句地讀。

尊敬的杜豌女士:

我們很榮幸地通知您,您已經順利通過了荷立銀行麵試,我們誠邀您於9月27/28兩日到我司信貸部行政辦公室報道,擔任翻譯專員一職。該崗位年薪酬勞為……

二丫默默數著那串數字的零,數清楚了,把那小信封對折,溜溜達達背手進屋了。

她今天下午要去看她哥哥。

來了虯城這麼多天,前兩天杜嵇山給她打電話,說你哥從外地回來了,往家裡打電話問你好不好呢。

二丫扭著電話線:“那您怎麼說的呀。”

“還說呢,沒等我告訴他你去了,那頭有人找,放下電話就跑了。”

二丫嘿嘿笑:“那您先彆說,我去找他,給他個驚喜。”

爺孫倆各自吃完晚飯通電話,老的歎氣:“丫丫,一晃也去了半個多月了,爺爺想你啊……”

“我也想您,家裡都好嗎,三伯身體恢複的怎麼樣了,我來虯城以後忘記給他打電話了。”

“都好,彆惦記,前陣子禾禾感染手足口病,杜煒和他媳婦都急壞了,也給你大伯一家子折騰的夠嗆,好了不長時間,昨天抱著禾禾來家裡吃了頓飯,那小子現在招人疼,撅著小屁股滿地爬。”

“手足口病要當心啊,您跟禾禾一塊玩的時候也彆又親又抱的,小孩子免疫力低。”

“嗬嗬,爺爺知道,二伯前幾天又跟杜躍吵架了,說他要錢還要往那個什麼會所投,你二伯不往外拿,鬨得雞犬不寧。”

“這事兒您彆管,也彆評理,他們父子倆前天打的雞飛狗跳,隔天二伯又說我這兒子怎麼怎麼好,二伯母最不喜歡彆人摻和他們家的事兒了。”

“嗯,我知道,我知道,還有你三伯,說打算十一之後和小蘇大夫領證了,哎,爺爺想起件事,胡唯不是在虯城嗎,正好你也在,有空了,你就聯係一下你小胡哥,關心關心他,彆讓他因為這,對你三伯心裡有結,爺爺相信你。”

二丫扭著電話線的手一頓,支支吾吾地答應了,臉上兩朵紅暈。

那頭杜嵇山還滿心想著兩個孩子在一起能互相照顧,二丫又會說,想借著她緩和一下胡唯和老三的父子關係。殊不知,這是把孫女送進狼窩,正中了這小虎崽子的下懷。

虎狼一窩,虎狼一窩啊。

隻是這段時間胡唯是考試周,學的兩門課要結業,各項考核忙的不可開交,兩人沒空見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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