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地物凍(2 / 2)

小河山 長宇宙 7579 字 7個月前

“身體是本錢,彆回頭把自己搞死了。”

衛蕤皮笑肉不笑:“死就死了,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該享受的我也享受了,回頭倆眼一閉,沒煩惱呐。”

小胡爺眉頭忽然皺起來:“你他媽說的是人話嗎?”

不知為什麼,胡唯特彆反感衛蕤這樣,或者說,每個輕視生命的人。

大概與母親自殺有關,算是留下了童年陰影,小胡爺總覺得人不該這麼不惜命,雙眼一閉,你是痛快了,但那些活著的人得多痛苦。

男子漢大丈夫,生來肩膀就是扛東西的,扛國,扛家,扛山河遼闊天地寬,扛柴米油鹽醬醋茶,真有你扛不動的那一天,就是跪下了,也不枉活這一遭。而不是衛蕤現在這樣,還沒怎麼著呢,就把自己死的那天都安排好了。

衛蕤深深盯著他,心情激蕩。

他終於找回了點熟悉的感覺。

在衛蕤還是小衛蕤的時候,就總是多災多難的,他被送到醫務室打吊瓶,胡唯晚上在家裡吃完了飯,一抹嘴,就跳下椅子去看衛蕤。

當時衛蕤也是現在這樣,高燒燒的迷迷糊糊,躺在醫務室掉了漆的鐵躺椅上,問:“胡唯,你說我能不能死了?”

孩子對死能有什麼概念,小衛蕤說的輕飄飄,小胡唯卻很堅定地搖頭,拉著衛蕤的手:“你不會,我爸說了,你就是發燒了,退了就好了。”

“衛蕤,你不會死的。”

兩個男孩子黑乎乎臟兮兮的手拉在一起,還要打勾勾。

這才是他!!

自胡唯從雁城回來以後,衛蕤隻能憑著過去對他樣貌的印象來確認,這個人真的是我小時候恨不得和他桃園三結義的好玩伴嗎?這個人真的是當年救過小春、無形中給我掛上懦夫標簽的胡唯嗎?

衛蕤也是一半相信一半疑。

畢竟中間隔著那麼多年,彼此的脾氣秉性都大不相同了。

衛蕤打量著胡唯今天這一身穿著,脫了那身死板的衣裳,輕薄但質感絕對細膩上乘的黑色套頭毛衫,隨意又無比舒適的牛仔褲,在腰線邊緣,是一排意大利字母,這個牌子是衛蕤常穿的!!

越看,嘴角噙著的笑意越深。

他湊上前,手沿著胡唯的腰線往下,小胡爺下意識向後躲,目光濃濃疑惑:“你乾什麼?”

衛蕤手指勾住那誘人腹肌往下的褲腰邊緣,拉開他的拉鏈,接著,手勾住掛皮帶的地方,作勢要向下拽!!

他這一摸,摸得小胡爺腦子嗡一聲,以為衛蕤對他有那方麵的意思,下意識站起來躲開,用了招擒拿術衝著衛蕤膝蓋就是一腳。

咣!!

衛總監被反鉗著跪到沙發裡,臉死死貼著扶手,壓出一道紅印子。他也不在乎,隻是不管不顧的悶樂。

樂的小胡爺心生煩躁,下狠手掰住衛蕤胳膊:“你再——”

衛蕤口齒不清:“彆彆彆,我看見了。”

有些遲疑地:“看見什麼了?”

“你腰後頭那塊胎記。”

鬆了一口氣,合著是要驗明正身。

小胡爺直起身把褲子係好,又不解恨地踢了衛蕤一腳。

衛蕤縮在一角,晃著自己被扭疼的脖子,呲牙咧嘴:“你以為我要把你怎麼著?”

“十多年沒見了,我替嶽叔看看這兒子是不是冒牌貨怎麼了?”

這回,輪到小胡爺冷笑了。“你當誰都願意瞎認爹?”

一句話戳到胡唯痛處,畢竟,這親生父親活著十幾年不認兒子,不是什麼光榮事。

衛蕤正色起來,他差點忘了。

“我一直想問你,胡阿姨當年是怎麼沒的?”

“自殺。”

衛蕤吃驚:“自殺?”

“對,自殺。”小胡爺重重仰回靠座,悠悠惆悵。“我還在寄宿學校,忽然雁城那邊的家裡來人找我,說讓我回去看看我媽。”

“去醫院的時候,讓白布蒙著,一點體溫都沒了。”

衛蕤受了打擊似的,良久沒言語。

他摸了一支煙來吸。

煙吸到一半,他忽然沒頭沒腦的問:“我想知道你喜歡她什麼。”

一句一模一樣的反問:“我也想知道你喜歡她什麼。”

衛蕤垂下眼,磕了半截煙灰:“我……”

話一出口,自覺沙啞。

“我喜歡……我不知道。”

喜歡一個人是沒有道理的,有時就是那一眼,一句話,一個眼神,甚至你看的順眼,她臉上的一顆細小的淚痣都能成為你喜歡她的理由。

衛蕤不知道該怎麼說,他眼裡含著深深愧疚:“我知道不可能。”繼而自嘲微笑。“你放心,我永遠也不會這麼乾。”

在朋友和女人之間,衛蕤不想失去的,始終都隻有朋友。

那個仰頭看著他吊瓶,和他拉手打勾說彆死的朋友。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