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有集合, 臨近五點鐘, 外出回家探親的學員紛紛趕回學校,整理床鋪,換衣服。
杜星星低頭係著褲腰帶:“排長,過節你去哪了?”
胡唯稍抬著下巴扣領子紐扣:“回家辦了件大事,你呢?”
杜星星眯起眼睛, 笑的開心:“我也是,回老家辦了件大事。”
胡唯側了側頭:“看女朋友去了?”
“你咋知道!”穿好褲子,又拉出小馬紮換皮鞋。“去她批發市場看了看,幫她乾了些活, 排長, 等明年三月,她就能上學了。”
杜星星穿常服的機會很少, 領帶都是係好一次,反複套在脖子上的。他對著鏡子整理了幾次都弄不好,胡唯接過來, 把領帶全都打開,給他重新係。
邊係邊說:“星星, 你今年到底多大了?”
“二十二——”
“入伍也四年了。”
“嗯, 馬上就第五年了,我這回還去看了我們連長,連長說讓我好好學, 回去了讓我給他們上課。”
一個十分整齊漂亮地領帶結係好,胡唯往上一推, 給他緊了緊:“那就好好學,彆給你們連長丟人。”
當初他離開沈陽時,他的指導員也是這麼對他說的。
走了,彆忘了你是我們九連出去的兵;走了,好好學,彆放鬆,去哪你都錯不了。
走廊吹集合哨,眾人穿起常服外套,拿起公文包,去外頭列隊。
因為之前放假匆忙,半個學期的總結和成交考核都沒來得及說,這次放假歸來,要抓住這個時間好好講評一下這批學員的學習情況,和未來下半個學期的課程安排。
臨著教室不遠的教工休息室裡,幾個人圍成一圈,正在商討下一步的教學任務和分組名單。
因為學員在原部隊的分工不同,軍銜不同,接下來要有針對性的進行授課培訓。大體來說,就要分成兩隊。
一隊務實,注重實操,多練多戰,在崗位上出經驗。
一隊務全局,培養大局觀念意識,注重深層理論學習。
電腦上是這批學員上半學期的各門考核成績,綜合排名從第一到第四十二,上頭是每個人的一寸照,下頭寫著原單位,職務。
分隊完畢,名單遞給宋參謀長看,他端著名單問了一句:“這個胡唯怎麼給劃到這邊了?”
有人解釋:“之前征求過原單位意見,他們的意思是想請我們注重實戰化培養,對這個人有安排。”
“什麼安排?”名單卷成一卷,宋參謀長站起來。“是哪個偵察連的連長有空缺了?哼,想跟我們搶人呢,都是老套路。”
“您和蔡主任認識?”
“認識,怎麼不認識,說起來還是我的領導,我當兵那年他是我的排長——”提起往事,不勝唏噓。當年,他可是被老蔡排長治的夠嗆。
“把他換過來,參加下一階段的機關戰術培訓,我對他另有安排。”
不是老宋同誌徇私,因為嶽小鵬給他看過病,就對他兒子多加照顧。老宋誰不知道,多鐵麵無私的一個人,又是多愛惜人才的一個人。
四十二個人裡,隻有胡唯的成績和邱陽不相上下,不是你壓著我,就是我壓著你,老宋喜歡年輕人這種互相較勁的樣。
另外——
這個從雁城來的孩子,是有點真東西的。
他觀察過很長一段時間。
這個小中尉的邏輯思維非常強,不懶惰,善於思考和運算,本來以為能有多大神通,結果調出他在雁城的檔案一看,嗬,竟然給放到了機關收公文。
蔡喜不給當成寶貝,送來了他這裡,老宋同誌可是要好好打磨一番,收起來藏好的。
這天,早上七點,二丫還在昏睡,就聽見院子裡一陣吆喝安排聲,什麼這盆水果擺在哪,什麼香爐碗的位置要朝東,叮叮當當,吵得二丫趴在窗前,掀起一小塊窗簾往外看。
隻見衛蕤帶著兩個人,正往院中間抬桌子。
二丫連衣裳都來不及換,氣勢洶洶站在門口叉腰:“你又來乾什麼呀!”
衛蕤像沒聽見似的,往地下擺了兩個蒲團,朝她笑眯眯招手:“你來!”
二丫還沒睡醒呢,看著又是蠟燭又是香爐的,滿臉懵。
她睡覺的衣服被她滾得皺皺巴巴,裹著一件絨襖,沒梳頭沒洗臉,立在房簷下。
“你到底要乾啥?”
衛蕤笑意不減,“咱倆拜把子——”
誰要跟你拜把子,保不齊睡覺做了什麼夢,大清早來她這裡發瘋。二丫可是個記仇的人,衛蕤說的那些話她都在心裡用小本本記著呢!
於是拎著衛蕤攆小雞似的把人往外趕:“走走走,誰要跟你拜把子,大早上你搞這些讓人看見東西像什麼話!不知道還以為我家裡有白事呢!”
衛蕤被推著一步三回頭:“哎哎,你彆攆我啊,我真的誠心誠意跟你拜把子,你比我年紀小,我認你當妹妹。”
“誰要給你當妹妹,我哥哥已經夠多了!感情泛濫沒地方放,回去找你媽媽呀。”
衛蕤抱住門口一顆樹,死扒著不走:“那你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也不少啊!把我認下,我給你好處!”
二丫鬆了手。“啥好處?”
“你幾個哥哥都給你啥好處?”
二丫鼓足勁兒抱住衛蕤,要給他扔出去。
“彆彆彆!有好處,有好處!逢年過節給你紅包。”
二丫放下衛蕤一條腿:“還有呢?”
衛蕤詞窮,掙紮良久,投降:“你說你想讓我怎麼辦?我都聽你的。”
二丫一鼓作氣:“你不許再摻和小胡哥在虯城的事情了,你也不許幫著小春兒撮合他倆,你更不能逼著我去你銀行工作,總之——”
“就是需要你的時候你就上,不需要你的時候你彆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