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成為疫病神的第九天(2 / 2)

眼前的人脫掉了上衣,纖薄衣料遮蓋下隱藏著的身體,是隻有大病未愈之人才會有的嶙峋瘦骨,像是整具身體中的養分都供給了那朵盛開在心口,雪一般純淨的曼陀羅華。

“夏油傑,我是為你而死的。”那個溫柔的人笑著伸手撫摸胸口盛開的花紋。

曼珠沙華般蜷曲的花瓣,花蕊殷紅。

那雙藍紫色的眼睛裡,就這麼盛滿了直白的恨意,刺得他痛不欲生。

“所以老師我啊,最討厭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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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條悟察覺到不對勁的時候站在身邊的夏油傑和秋山建已經消失了。

空氣中的咒力波動一閃而逝,想來應該是有誰提前在這裡設下了某種咒術,隻等他和夏油傑自投羅網。

於是五條悟慢慢抬起了手,無量空處蓄勢待發。

咒術界的規則力量即是規則,無論在何種情況下,隻要他展開領域他就能立於不敗之地。

“啪嗒——”是門被拉開的聲音。

一道雪白的身影就這麼落進了他的懷裡。

“鏡?”五條悟吃驚地看著撲進他懷裡的人,“你怎麼在這裡?”

“我想你了呀。”懷裡的人親昵地踮起腳尖在他臉頰上落下一個甜蜜的吻,軟綿綿的語氣像是在對戀人撒嬌,“我醒過來發現隻有我一個人在房間裡,所以我就過來找你了。”

五條悟愣住了。

他從來沒設想過自家愛人會用這種語氣和他說話,這種隻屬於戀人之間的愛語不是失去記憶的神無月鏡會說出口的話。

不對勁。

“鏡,你都記起來了?”五條悟一時間隻想到了這種可能。

“對啊。”懷裡的人如是回答道,揚起的臉頰上帶著溫柔的笑意。

“所以——該說好久不見嗎,我久彆重逢的愛人。”

刹那之間,蔓延在心口再也無法抑製的酸澀湧上腦海,五條悟抱緊了懷裡的人,一個滾燙的吻就這麼落在對方的額前。

“那麼,悟,我能問你一件事嗎?”‘神無月鏡’笑著注視著他。

“什麼事?”五條悟垂眸擁抱著懷裡的人,被思緒占滿的腦海在一瞬間閃過了許多他不敢言說的話。

然而——

“你——用著我的眼睛,很開心吧。”懷裡的人衝著他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原本輕柔摩挲著腕骨的手指突然收緊。

一瞬間的如墜冰窖。

“六眼,無下限術式。”像是在精心細數著誰的罪名,‘神無月鏡’拖長了語調,泛白的指尖上,那些被精心修剪削尖過的指甲緩慢嵌入了他手腕處的皮肉,“從你出生開始那些人就稱你為神子,說你擁有看破一切虛妄和因果的眼睛。”

“那麼,你能看透自己的因果嗎?”

懷裡的人笑著抬起手,被對方握在手心的手腕鮮血滴落,冷白的皮膚酣暢淋漓地撕扯出濃烈的腥紅。

“五條悟,你知不知道我的眼睛被挖出來的時候有多疼。”

……

一瞬間的心神劇震。

‘神無月鏡’伏在他的耳畔殘忍地笑著,染血的指尖輕輕摩挲著手腕上被他撕扯開的傷口。

“你口口聲聲說你愛我,可原來你愛我的方式,就是繼續肆無忌憚地用著我的眼睛,然後虛偽地看著我因為你而痛苦嗎?”

五條悟顫抖著睜大雙眼。

白發的神明笑著伸手輕輕撫摸著他的眼尾,蒼藍的眼眸在眼瞼閉合的瞬間淌下鮮血,再睜眼,鮮血淋漓的眼眶裡已經是漆黑一片。

“五條悟,是時候了。”

“把我的眼睛還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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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無月鏡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鎖在一間陰冷的地下室裡。

幾條不知道材質的鎖鏈把他的手腳捆緊,神無月鏡低頭看到插在自己胸口的那把剪刀,愣了一下後後知後覺地想起了自己昏迷前發生的事。

好家夥,那熊孩子居然搞偷襲?!

神無月鏡低頭看著視線裡那把將他胸口貫穿的剪刀。

他現在不是人類而是神明,照理說普通的武器根本傷害不了他。

能像這樣在他的身上留下傷口並且限製住他的行動,這最起碼是件特級咒具,而且上麵還附著了能對神明靈體造成傷害的詛咒。

不得不說,確實準備得挺周到。

但是——

“有點意思啊,居然拿附著怨氣的咒具來對付以咒力為食的疫病神。”神無月鏡冷笑著拔出了插在胸口的剪刀,“拜托有點腦子,搞清楚對象行不行。”

你TM擱這給我送興奮劑呢。

我沒還手,你還真當自己牛逼得要死是不是。

神無月鏡慢慢闔上了雙眼,雪藍色的火光在他眼裡流淌,束縛著他的鎖鏈在火光中寸寸斷裂。

“解——”神無月鏡漫不經心地動了動有點發麻的手腕,胸口被刺穿的傷口在剪刀拔出的瞬間就恢複如初。

拿和咒力相關的東西對付疫病神,不得不說那小姑娘屬實有點腦血栓,估計是腦子爛了智力也連帶著下降,腦子有點不清醒。

神無月鏡一邊在心裡吐槽一邊打量著周圍。

【請救救我吧。】

帶著哭腔的少女聲音。

神無月鏡停下了腳步,臉上的神情在瞬間收斂得一乾二淨。而他的視線,就這麼落在了地下室的一角。

那是個遮蓋著白布的立式水族箱。

神無月鏡走上前,手指攥著白布用力扯下。

巨大的立式水族箱裡裝滿了淺色的透明樹脂,解開頂端遮蓋的白布,被封存在其中的人終於露出了真容。

那是個很年輕的女孩,看穿著打扮大概還是上高中的年紀。大概是被使用了某種咒術,她的身體已經腐爛,頭顱卻還保持著生前的模樣。三根手指粗細的鋼釘為了拘束她死後的魂魄從她的頭頂貫穿而下,而她就這麼仰頭張著嘴,臉上的神情永遠定格在了臨死前,那副痛苦扭曲的模樣。

【請救救我吧,神明大人。】又是一聲帶著哭腔的呼喊。

神無月鏡顫抖著伸手觸上光滑的玻璃。

透明的樹脂下,被封存在其中的少女一動不動,可他卻能清晰地感受到從中傳達而出的,那份衝天的怨恨和深陷此地永世不得解脫的痛苦。

神無月鏡沒有說話。

他不覺得害怕,他隻覺得心疼。

十六七歲,對於一個女孩來說應該是這一生裡最美好的時光,可就是這樣本該如花般綻放的孩子,如今卻隻能躺在這不見陽光的地下室,像隻死去的蝴蝶一樣被封存在這裡。

施暴者用最殘忍的方法將她殺害,折斷手腳開膛破肚,凝結的鮮血混著破碎的內臟暈染開幾近於黑的血跡,即使隔著凝結的樹脂,他也能嗅到那一股令人作嘔的腐臭。

【請您救救我吧,神明大人,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本來我可能真的沒法動手,畢竟天理倫常一切皆有定數,神明不能插手。”

“但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

神無月鏡垂眸將十指緩緩收攏。

“高山美香,你的請求我已經聽到了。”

雪藍色的火焰手心倏然綻開,濃重黑暗裡,映著煉獄眾生的鏡麵在他腳下延展。

“那麼現在,我給你化身厲鬼從地獄重返人間的機會。”

“你所做的一切將得到神明的認可,”

“所以,儘情去複仇吧,高山美香。”

“去把殺害你的人拖入無間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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