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小狼崽(五)(1 / 2)

慫慫[快穿] 扶蘇與柳葉 13823 字 4個月前

() 狼崽子的表情看上去有一些奇怪, 動了動嘴唇,像是想說什麼, 最終還是沒有說。

舊人類想要進化成為新人類,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在末日來臨之時,這種進化主要靠命。有人注定會被上天選中,成為新的基因與能力的所有者;而有的卻仍舊保留著人類原本的脆弱特性, 在度過末日時便格外的難捱。

如今末日已經結束,這種分歧靠著血緣更深地留了下來, 已經無法改變。

他知道, 麵前的哥哥是個不折不扣的舊人類。

這定然是個無法完成的誓言。可他卻並不因為對方欺騙自己而心生憤怒或不悅,他微微側過頭時, 能看見青年被燈光勾勒的十分柔和的側麵——從清晰可見的上翹的睫毛到稍稍張開一些的柔軟嘴唇,好像都被籠在光裡, 蒙上了一層淺淡的光澤。

商陸盯著這側麵,許久之後才移開了目光。

他在淩晨時仍舊先起身, 悄無聲息下了床,拉開了房門下樓。走下樓梯, 商陸的心忽然微微一咯噔, 他盯著自己房間的門, 門已經開了。

他爸就坐在門口的凳子上, 盯著他。

“……”

男孩的手將門框抓的緊了些, 麵無表情與他對視。

“上哪兒去了?”

商父說,在地上狠狠地吐出一口痰,一雙狼眼裡頭發著讓人膽寒的光。他到底是個新人類, 身上的肌肉也鼓鼓囊囊,大臂十分健壯,商陸聞到了還沒完全消散開的酒味兒,出乎意料,男人這一晚好像並沒帶人回來。

他簡短道:“出去了。”

“出去了?”商父冷笑一聲,抱著雙臂,站起來走近兩步。他忽然抬起腳,狠狠衝著小孩膝蓋骨踢了一腳,“門口根本沒你味道——說實話,上哪兒去了?”

狼的鼻子也異常敏銳。男孩硬生生扛下這一下,臉色沒變,道:“跳窗出去的。”

好在商父並沒完全質疑他的話,盯著他眼睛看了好一會兒,也沒看出彆的來。在得到這個回答後,好像若有所思地哼了兩聲,又踹了他兩腳,便讓他趕緊滾去做飯。商陸在走進這一層公用的狹小廚房時,還能看見他爸的身影在窗邊來回打轉,像是在嗅聞什麼。

商陸微微呼出一口氣,飛快把上衣掀起來,用水管裡湧出來的涼水將背上的藥衝掉了。

水很涼,與昨晚為他上藥的青年溫熱的手指全然不同。他的脊背因為這樣的溫度而微微哆嗦,泛著點紅色的藥水順著脊梁骨流淌下來,被他飛快地扯了塊布擦了個乾淨,隨即拿過一瓶香油,打開了。

香油濃重的味道很快把藥水味覆蓋的乾乾淨淨,男孩在廚房中確認了幾遍自己身上不再有遺留的味道,這才走出去。

他們吃飯,是在房間簡單支起來的小桌板上。桌板上頭墊著幾張報紙,商父吃的呼嚕作響,嫌棄飯菜鹹了,又打了幾下。這都是家常便飯,商陸一聲不吭受著,知道若是反抗,會帶來更大的麻煩。

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被打,在逃不開的情況下,不如安安靜靜受著。這樣隻是短時間的發泄,幾分鐘便會結束,他還有時間、有可能,再在男人外出時,偷偷再上一次樓。

吃完後,商父把碗一推。

“快點兒。”

小孩站起身,把兩個碗收了,到廚房裡頭去洗。廚房在走廊的最儘頭,透過窗子能看見下頭的街道。洗著洗著,他的目光向下瞥去,手便慢慢頓在了原處。

青年正蹲在街旁,摸著一隻流浪貓的頭。那貓拱起脊背,在他的手下蹭來蹭去,從他那兒得到了些吃食,為此而心滿意足。

杜雲停的手覆在細密的貓毛裡,臉上都帶上了些笑。狼崽子的手扶上了窗,微微探出頭,看著這一幕。

青年的腳下踩著斑斑點點的光斑,衣服領口微微有些寬大,笑的很溫柔。風好像停止了,他頭頂的樹隻微微抖動著葉子,於是那些光斑隨著輕微晃動,像在彈跳著奏響一曲清新的歌。

半晌後,商陸的手悄悄地抬起來,也摸了摸自己的頭。

他聽見了自己口中溢出的一聲歎息,隨即低下頭去,重新盯著油膩的碗。外頭是商父大聲的罵罵咧咧,惹得走廊上住的其他幾個住戶打開門,高聲抱怨。

“有完沒完了?關門行不行?”

“一天到晚……”

碗撞在鍋裡,發出清脆的一聲響。商陸沒有再把頭抬起,任憑無形的手重新一把把他拉住,拽回到這臟汙不堪的現實中來。

他在這一天晚上,沒有再向樓上去。

得是個結束了。若是哥哥走了,他總得再靠自己。——他不能指望著青年永遠住在他樓上,和他一樣在這種陰冷潮濕的房子裡頭被困一輩子。

青年明顯有些擔心,罕見的一大早便出現在了這一層。商父還沒醒,隻有商陸自己對著水龍頭在搓洗衣服,再一扭頭,身後頭已經站了人。

“傷好了嗎?”青年輕聲問,“昨天怎麼沒過來?”

商陸並沒說原因,隻道:“好了。……謝謝哥哥。”

“不用這麼客氣。”

杜雲停在他麵前,難得有了些手足無措的感覺。在那一晚上,他原本以為,小孩的心防已經完全打開了。如今才知道,原來不僅沒有打開,反而比之前更重。“早飯,我給你帶過來了。”

飯盒被放在旁邊,男孩仍然垂著頭,額發遮住了眼,看不出來究竟是什麼樣的神色。

“多謝哥哥,以後——就不用麻煩了。”

杜雲停一愣。

“嗯?”

外麵忽然響起了商父的咳嗽聲,杜雲停也是一驚,沒有再說話。他將飯盒飛快地推到櫃子裡藏著,裝作來廚房拿些什麼,隨意拎了瓶醬油上樓,迎麵正好撞見中年男人往這邊兒走。

兩人對麵時,商父目光跟著他轉了轉,又回過頭,盯著青年的背影。

白夏的身材很好,並不過分單薄,隻有後麵屁-股兩塊有肉。跟隨著步子,那兩塊也上下輕微搖晃著,好像很有彈性,在薄薄的褲子裡頭跳躍。

商父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來乾嘛的?”

他的兒子仍然站在廚房裡,聲音被水聲蓋著,好像有些模糊不清,“來拿點東西。”

商父的目光仍然盯著看,青年已經上樓了,這會兒他盯著的,隻有空蕩蕩的走廊。

“是個舊人類啊?”

商陸搓洗衣服的手頓了頓。狹小的廚房裡,隻有這一個水龍頭,無論做飯洗衣都隻能在這兒解決,隻有這麼大的地方,他的心卻撲騰狂跳起來,好像要從這塊空間裡跳出去了,“不知道。”

“一看就是舊人類。”商父踩著拖鞋,啪嗒啪嗒往回走,“是個好貨色。”

他說年輕的男人女人,統一是貨色。就好像這些都不是人,不過是擺在商品架子上供他挑選的貨。

商陸忽然把頭垂下去,沒有吭聲。

商父有一幫子所謂的兄弟,都是在出了末日之後找不到人生價值的新人類。他們骨子裡頭還流著殺-戮暴-虐的血,卻又走出了末世,來到了所謂的和平年代,這簡直像是條枷鎖,硬生生把他們鎖住了。

聚集在一起的話題,隻剩下了這家的男孩、那家的女孩。

商父坐在中間,眼睛赤紅。

“洗發店裡頭的那個小娘們兒……”

他高聲說了句葷話,於是一幫子人拍著腿笑。笑到一半,有人將門打開了,下樓去買酒。

再上樓來時,聲音有些亢奮,“剛剛倒看見個好的。是這樓上住的?小年青長得乾乾淨淨,細胳膊細腿的,比那娘們兒還得勁——估計身上連點毛都沒!”

“真的假的?之前怎麼沒見過?”

商父說:“樓上新住進來的。怎麼樣,是個好貨色吧?可惜是個舊人類,要是跟了你,能被弄死在床上。”

對麵的男人嘿嘿笑。

“弄死怕什麼,就怕他不要死要活呢,那多不帶勁?”

他頓了頓,又說:“哎,不如上去給他杯酒……?”

這一看便知道打的是什麼主意。其他人笑道:“可算了吧,你彆把他嚇哭了。”

“誰說我自己去了?”男人嚷嚷,“那什麼——那兔崽子!”

他手遙遙指了指,將正在牆角坐著的商陸喊過來,“上樓去,知道那小子住哪間不?把人給請下來,就說哥哥們請他喝杯酒。”

他把一杯渾濁的酒塞進商陸手裡,醉醺醺不知往裡頭塞了什麼藥。商陸端著杯子,手微微有些抖。

他如這些人所說出了門,卻並不曾往樓上去,隻在拐角靜靜站著。也不知站了多久,幾乎要在黑暗之中變為一尊雕像。

等房間裡幾個男人都開始不耐煩了,他才走回來,手中酒仍然是原樣。

男人眼睛就瞪圓了,問:“怎麼回事?”

商陸將杯子放置在桌上。

“人不在。”

“不再?”男人嚷嚷,“我剛才看著他上的樓!”

“前台的陳叔說,剛才他隻是上來拿點東西,”小孩扯起謊來,表情絲毫未變,“這會兒拿了,又下去了。”

男人不滿意,敲著杯子說掃興。商父拍拍他,在他耳邊低聲說了什麼,兩個人便一並笑起來。

“還是你有辦法,”男人舉起杯子,口齒都有些不清,“來——兄弟敬你!”

他們對看了一眼,眼睛裡都閃著光。商陸的心噗通跳的更快,腳幾乎要黏在地上。

他聽見自己乾澀的聲音,好像是硬生生從喉嚨裡他擠出來的。

“……什麼辦法?”

“你要知道這麼多乾嘛?”商父瞪了他一眼,鬆開皮帶就要往這邊抽,“兔崽子,誰給你的膽子!還不快給我該上哪兒去上哪兒去!”

商陸沒有動,他站在原地,像是化為了一棵樹。他聽著這些嘈雜的聲音,杯子碰撞、亂七八糟的大笑聲,酒味兒與煙味兒一塊在這空間裡悶著,發酵成令人作嘔的味道。

模模糊糊之中,又是誰打了他一巴掌。

“趕緊滾!”

小孩滾了。他順著走廊往前走越走步子越大,腦中一片漿糊。直到對上青年有些驚訝的臉,才知道自己已經上了樓,敲響了青年的房門。

“商陸?”杜雲停將門拉開,讓他進來,“怎麼了,你臉色不好。出什麼事了?”

小孩更像是沒頭沒尾撞進他房間的,進來後一聲也不吭,隻呆呆地站在牆角出神。杜雲停試探性摸摸他的頭,沒覺出什麼不正常的溫度。

他有點兒擔心,和7777說:【孩子怕不是傻了吧?】

7777明顯心疼,咬著牙說:【他要是被打傻了,我允許你和他那個爸拚命。】

杜雲停登時大喜。

【那買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