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沒想到城隍爺給出的方位能圈到這麼小……找到孩子的希望真的大了很多……更讓她高興的是,他們的孩子還活著!
阮椒從李晨升的身體裡走出來,站在牆角捶了捶腰背。
真沒想到這夫妻倆都是手殘,在夢裡教他們好幾遍也畫不出圖來,而那些城市大大小小的地名好幾十個他們也記不住,結果還得他附身李晨升,親自畫。
跟其他靈魂擠在一個身體裡,動起來感覺可真是夠重的,簡直累。
另一頭,崔警員和陳警員緊盯著夫妻倆,帶著詢問的意思。
……不知不覺間,他們潛意識也是相信城隍了的。
夫妻倆迅速從激動中清醒,把他們倆知道的都說了出來,因為他們知道,這時候給警方提供線索,對他們找到孩子的事更有利。
“城隍爺看過我們和人販子的因果線以後,追溯到了我倆孩子的大概方位,兩位警官過來看,這裡麵最粗的那條路線就是因果線經過的地方,我們的孩子也是從這條路線被賣的,如果你們從這條路找過去,也許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的。”
“那個問號是因果線能延伸到的最遠的地方,我的孩子也應該在那,城隍爺說,我們的楠楠他,他還活著呢!”
說到“還活著”這三個字的時候,李晨升的眼圈紅了。
找了好幾年,他們真的很辛苦,終於有消息了。
但是比起這些尋找的辛苦,夫妻倆心裡更受煎熬,他們其實很擔心孩子已經死了……他們聽說過,有些人販子是非常凶殘的,如果拐到的孩子不乖,他們會毒打孩子,甚至會直接砍斷這些孩子的手腳讓他們去大街上博取同情心乞討,而他們不會去給他們什麼好的治療,所以在這個過程裡,孩子的死亡率非常高……但是,隻要沒死,總是有希望的,哪怕是、哪怕是受到了什麼不可逆轉的傷害,他們也一定會好好照顧楠楠的。
見警員們注意到這些,阮椒也就離開了。
他明白,像這麼神神道道方法搞出來的線索,警員們肯定不會全部相信,這不符合規定,但借用線索從人販子嘴裡挖東西,或者做個參考什麼的還是可行的。
這事兒肯定在短時間處理不完,現在隻希望這些警員能儘快找到那孩子吧,彆看那孩子的生機現在還挺旺盛的,但要是事情拖久了……誰知道會不會有變化呢?畢竟他目前能做到的也隻有圈個最小範圍了,更多的,還是得靠人力去找了。
·
宗子樂躡手躡腳地往外走,但還沒走多遠,就被人給叫住了。
他頓時在心裡哀嚎了一聲——果然跟大魔王住在一起就失去了自由!
幾天前,宗歲重請家庭醫生檢查身體的事沒能瞞過長輩們,因此宗子樂被要求跟宗歲重同住,並且監督宗歲重按時作息。
宗子樂也挺想時刻觀察大魔王有沒有被阮學長改變認知的,腦袋一熱,就答應了。
結果,他從此就生活在了大魔王的眼皮子底下。
然後,他就把腸子給悔青了。
宗子樂有些鬱悶地轉過身,不過他哪敢給大魔王使臉色啊?就在轉身的刹那,他已經露出了討好的笑容。
“哥,你沒工作啊?”
宗歲重揚了揚手裡的杯子,說:“我泡杯咖啡。”又看了看宗子樂的打扮,語氣很平靜,“你最近經常出去。”
宗子樂連忙說:“我新認識了一個朋友,這幾天我是去找他玩了。”
宗歲重挑眉:“新朋友?”
宗子樂解釋:“是帝都大學的學長來著。我倆是在論壇上認識的,因為大家都在帝都嘛,他又是帝都大學的學生,就約在大學門口麵基了。後來我倆挺投緣,我就經常找他聊聊。”
宗歲重思索了一下,還是沒問他們在什麼論壇上認識、聊什麼之類的,畢竟堂弟大了,他也要給他空間,不能管太多。
不過,有些事還是要做的。
他說:“有時間帶他來,一起吃頓飯吧。”
宗子樂:“!”
啥!吃飯?請杠上大魔王的學長來跟大魔王吃飯?這簡直是一道送命題吧的!
然而,當宗子樂對上自家大堂哥那威嚴的神情時,還是縮了縮脖子。
“好的歲重哥,我知道了歲重哥。”
宗歲重點點頭放人走了,隻是說了一句話。
“吃飯的事安排在三天以內吧,最好是明後天,如果他那邊時間不方便,你告訴我。”
宗子樂喏喏答應:“……好。”
·
宗子樂跟阮椒見麵了,唉聲歎氣的。
阮椒納悶,就問:“你這是怎麼了?”
宗子樂苦巴巴的擠出了一個笑容:“學長啊……”
阮椒看他。
宗子樂:“大魔王要請你吃飯。”
阮椒:“啊?”
接下來,宗子樂迅速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他腦袋無力地耷拉著,相當的無力,說:“學長你彆介意啊,大魔王他就是不放心我,所以想見見我的新朋友……學長,你去不去啊……”
要是不願意去的話,大魔王肯定覺得他們心裡有鬼,他就攤上大事兒了!
不等阮椒回答,宗子樂又振作精神,趕緊勸說:“學長,大魔王可是大大的肥羊啊,你看,你之前被他氣成那樣,要是狠狠地宰他一頓,不也能勉強出點兒氣嗎?我保證,回頭我一定遍查資料,找帝都裡最貴最好吃的地方讓大魔王請客,怎麼樣?學長你就答應吧,我保證沒下次了,大魔王那邊也絕對不會刻意為難你的,畢竟學長你這麼英俊瀟灑氣度不凡還是學霸,誰忍心為難你啊是不是?”
阮椒無語,說到後麵這都語無倫次了,也挺讓人同情的。
但是,他不能不猶豫。
痛宰那個高富帥他是願意的,可是去了以後他不是享受美食,而是味同嚼蠟,是不得不用信仰進行消化啊……很遭罪的!
心裡的天平在搖擺,過了好一會兒後,還是痛宰高富帥的心理占據了上風。
阮椒點頭答應:“好吧,這幾天我都有時間,你找到地方了直接告訴我就行。”
宗子樂如釋重負,由衷說道:“學長,你真是個大好人。”
阮椒笑了笑:“我也這麼覺得。”
宗子樂:“……”學長突然自戀。
不過,在痛宰大魔王這件事上,倆人還是就這樣飛快地達成了共識。
·
關於人販子的事,那對夫妻的後續,阮椒暗地裡也在繼續關注。
白天他當然有自己的學習生活,但到了晚上巡街的時候,他總會去警局一趟,看看最近的案件進展如何。
專案組的確沒有全信托夢的路線,卻也分出了一部分力量用這些神異來的線索做參考。而那對小夫妻則迫不及待地要去找人了,專案組為免他們打草驚蛇,特派幾個警員便衣陪著他們過去,也是有順著調查的意思。不過最主要的還是找孩子,現在交通工具很發達,相信還是可以順利找到的。
至於那些人販子,在警局有意識的審訊下,又吐露出了一些東西,但這些也要經過多方調查取證才能確定,也才能進行案子的下一步。
就像阮椒想的,整件事沒有幾個月是不會有結果的。
苗小恒也挺關心這件事,這天跟著阮椒一起過來了,正好聽說明天這對夫妻就要跟便衣一起出發。他仰起小臉,大大的鬼眼裡都是擔憂,小心地問道:“哥哥,你說他們能找到孩子嗎?”
阮椒想了想說:“可能性很大。”他走過去,給小夫妻來了個城隍爺對信徒的神力賜福,給幾個便衣民警也加了點幸運buff,“多少能增加點運氣。”
苗小恒很高興,原地跳了跳說:“嗯!”然後,他又有點黯然,“隻可惜,其他的父母不相信,沒給哥哥上香……”
阮椒摸了摸苗小恒的頭。
這也沒辦法,可能是緣分不夠吧?但是城隍也不是萬能的,不被信任的神靈,跟信眾建立不了聯係,怎麼找呢?但信仰這玩意兒是不能勉強的,如果這對夫妻足夠幸運,真的找到了他們的孩子,也許之後的事情會有所變化吧。
他會多多關注的。
阮椒想到什麼,笑了笑,對乖巧的小鬼兒說:“小恒啊,你也彆把你的警察叔叔們想得太沒用了。雖然神靈出手大多能讓事情進展得更快,但是當神靈的觸角達不到了……有時候,有些人可能速度會慢一點,但是未必不能做好。”
·
轉眼間,宗歲重約飯的時間到了。
正好就是周六,宗子樂大清早就到了帝都大學,登記後去了阮椒的宿舍。
阮椒的幾個舍友裡,博洋和顏睿都是本地人,雙休日當然是回家陪爸媽,崔義昌據說最近看上了一個妹子,所以正在鏡子前麵捯飭自個兒,一頭板寸被不知道什麼玩意兒擦得鋥亮。
宗子樂進來的時候,崔義昌剛弄完,跟人打了個招呼就爽快走了。
阮椒才從書桌前抬起頭,對宗子樂懶懶地表示了歡迎。
宗子樂看著他桌上厚厚的書,不禁咋舌:“學長,你可真是夠努力的……”
阮椒默默地看他。
“我愛學習,學習使我快樂。”
宗子樂噎住。
阮椒其實也挺無奈的,事兒太多了,他要忙著攢功德複活,還要打工,還要努力學習爭取獎學金,還要……不榨乾自己的每一滴時間用功也不行啊。
宗子樂也知道這位學長不容易,立馬說道:“那學長你先學習吧,我隨便刷會兒手機。咱們跟大魔王約的是中午,不到點兒咱倆不用急著去。”
阮椒正有此意,也說:“一看到你大堂哥我就頭疼,跟他吃飯我得胃疼……也容我做個心理準備。”
宗子樂很理解他,同情地說:“你好好準備吧,學長加油。”
阮椒:“……嗯。”
·
一學就是三個多小時,不知不覺就快十一點了。
阮椒伸了個懶腰,扭頭問:“定了哪的位子?”
宗子樂回憶一下說:“是個私家菜館,幾百年的老店了,據說祖上還出過好幾個禦廚的,挺多老饕都愛去那。我以前去過,菜特彆好,找了一圈後還是選了那兒。”
阮椒默默地吸了一口口水——雖然屍體並沒有什麼口水。
饞,真的很饞。
自打被砸死以後,他除了偶爾能聞聞大米味兒的煙香以外,並沒有真正嘗到食物的味道。
結果,馬上能見到老饕都喜歡的美味了……他卻……
這一刻,阮椒突然懷疑起自己的決定來。
他是宰了那個黑洞高富帥沒錯,但去了就得裝著很好吃其實隻是看著那家夥和小學弟大吃特吃啊!宰肥羊的那點兒快感,能抵得上他受到的折磨嗎?
……然而,阮椒到底還是一個有原則的人。
答應,吃飯,那就,吃飯。
以及,真的很饞。
很饞。
吸。
·
私家菜館在一個狹窄的胡同深處,在這裡私家車是進不去的,宗子樂熟練地讓出租車停在附近,再租了個胡同特色黃包車,帶著阮椒晃進胡同。
大概十分鐘以後,柳家菜館到了。
柳家菜館主經營柳家菜,據說菜譜是從兩朝以前就傳下來的,多年來很多菜品又吸收了新菜的優勢,一代代就變得更美味了。
菜館是個三進的四合院,兩扇朱紅色的大門緊閉,門口還有兩尊雄偉的石獅子,很是威武。
宗子樂走過去拿起銅環敲了敲。
門開了,一個打扮成童子的少年笑嘻嘻說:“是宗家的二少爺呀,快請進,大少爺已經在裡麵等著了。”
宗子樂臉上的笑容一僵,挺胸昂首。
“嗯,我帶朋友過來見我哥,地方我知道,你不用招呼了,忙活去吧。”
少年繼續笑嘻嘻:“好嘞!我去催催師傅,很快給你們上菜。”
人很快走了,宗子樂帶著阮椒往裡去,一邊走一邊介紹:“這兒的第三進是內院,柳家人的住處,前麵兩進就是菜館了。一進挺大的,一般招待的是普通的客人,做飯的是柳家的學徒,每天招待的人數不限。而二進就不同了,那是柳家本家的主場,每天出菜有限製,柳家的家主每天最多做一桌,繼承人一天也是一桌,其他柳家人合起來做十桌。”說著他嘿嘿一笑,“包你吃了一次想兩次,吃了兩次想無數次。”
阮椒內心冷漠地“哦”了一聲,臉上卻還是誠實地露出了好奇與期待。
啊,饞。
吸。
兩分鐘後,倆人走進了二進的一字廂房。
·
廂房挺大的,陳設古色古香,有一扇一人多高的七折木雕大屏風,分開了房間的裡外。
屏風裡頭隱約是一張雕花大床,顯然是給客人休息用的,屏風外則有一張朱紅八仙桌,上頭擺放著一隻紫砂壺,壺旁幾個紫砂杯。
牆壁上掛著些字畫,談不上是什麼名家手筆,但應該都是古物,有些現在難尋的韻味。
其中一幅垂釣圖前站著個青年,似乎正在欣賞著。
在聽到門響後,青年稍微轉身,麵朝房門。
他先看了一眼宗子樂,然後視線落在阮椒身上,幾不可察地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