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鬼妾(1 / 2)

現代小城隍 衣落成火 11332 字 11個月前

大床邊, 清理出了一塊空地, 設立了一個簡易的法壇。

有個穿著道袍的魁梧壯漢似乎剛剛步罡踏鬥過,這時在床邊看著那女人, 扒開她的眼皮觀察一番, 又給她把了把脈,說出那句話來。

阮椒走進來, 一眼掃過站在牆邊的梁力,仔細看了看這個壯漢。

神清氣正,望他的氣息、看他的打扮……似乎是茅山派的。

玄門主分兩大派, 一個是以正一派為主、主修符咒的正一教, 一個是全真派為主、主修金丹煉養的全真教, 茅山派在符咒上有很高的造詣,也被歸於正一教中, 算是其中很出名的部分。

在沒能顯化神身以前, 阮椒跟城隍這神職隔閡不小,很難憑借氣息區彆不同教派,但是現在他一望氣,就能把壯漢的氣息跟記憶裡的茅山道士對上——而且這位恐怕還不是隻偶然學到些符咒皮毛的野道士或者小支派,而是正經受籙的茅山傳人。隻是叨逼叨裡提到玄門式微了, 傳承也大多斷絕,也不知這個傳人能有多少本事。

阮椒回憶了一下之前的餘道士和趙道士,他們同屬正一教, 但具體是哪個派彆……這裡麵譜係太複雜,也很難分辨了。那兩人也是受籙的, 隻是做師侄的那位連個符鏡都沒有,施法時本領有限,做師叔的那位強一些,然而施展幾種法術後消耗也太大了,他們的水平在現在道教裡要是占據的地位不低,那可能玄門的境況比他想的還要差一些。

正想時,魁梧壯漢再次步罡踏鬥,口裡念念有詞起來:“開通天庭……三魂居左,七魄守右……亦察不祥……急急如律令。”

連續念了好幾遍,魁梧壯漢再去看那女人,見她身上陰氣不減,神智還不清醒,他歎口氣說:“剛才我看梁善人魂魄沒有因病削弱,所以判斷她並不是被人奪舍,於是念誦了我茅山派的醒魂咒多次,照理說她至少該醒過來片刻,卻並沒有……可見受到的擾亂很深,恐怕之後她的魂魄將被攝走,又或者病情不斷加重,乾脆斷了生機啊。”

聽他這話,旁邊一個老夫人焦急起來。

“韓大師,這、這難道沒有解救的辦法嗎?”她十分驚慌,“我女兒還年輕,她還有好長的日子呢!她這樣的情況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有鬼要害她?是不是,是不是……”

韓道士眉毛一動,問:“是不是誰?”

梁家的老爺子扶著老夫人,他比老夫人稍微冷靜些,眼眶微紅地說:“麗婉和她的丈夫感情深厚,給他做七,天天傷心。會不會是他舍不得麗婉,想把麗婉給帶走?”

韓道士想了想:“這倒不是沒可能。這樣吧,你們取一件梁善人丈夫的遺物來,我給他們測算測算。”

老夫人連忙要去找,守在一邊的梁力先動了,他飛快地跑去拿了一條項鏈出來,遞給韓道士,語氣急促地說:“我小姑姑這些天很傷心,每晚都要把她和小姑父的東西拿出來回憶,您看這東西行不行?”

韓道士接過來:“是經常把玩的當然更好。”

項鏈下方掛著個小相框,裡麵正是女人和一個斯文男人的照片,兩個人的神態很親密。這條項鏈看起來是被人經常保養的,很是光滑鮮亮。

韓道士拿出黃符畫了張符,並寫上梁麗婉的生辰八字,然後用符包住項鏈作法。隻見他伸手朝梁麗婉那邊一抓,並把手掌握住符紙項鏈,另一隻手並起劍指念誦咒語,再往符紙上一點——

下一刻,符紙燃燒起來,轉眼就燒完了。

項鏈完好無損。

韓道士搖搖頭,臉上有些失望:“不是。”

如果是,他也知道到底是什麼鬼作祟,可竟然不是,線索又斷了。

聽他這麼說,梁家眾人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想法。

韓道士遲疑著,開口說:“有個問題,不知該不該問。”

梁老爺子說:“大師儘管問。”

韓道士就說道:“這種情況其實也很像是結冥婚,不知梁老爺子、梁夫人你們兩位是否跟其他人家交換了梁善人的生辰八字,並答應了對方結為秦晉之好之類的話?”

梁老爺子惱火道:“沒有,我怎麼會把女兒嫁給鬼?她還沒從喪夫的悲痛裡走出來,我要這麼做,不是在她的傷口上撒鹽嗎?”

韓道士連忙安撫:“梁老爺子息怒,我不是這個意思。”他整理一下語言,“我的意思是,兩位在跟人聊天的時候,有沒有類似的玩笑話,比如對方跟兩位提起過他兒子的生辰八字,又問過梁善人的,開玩笑似的說起要是兩家能成多好這樣的,即使相隔時間長,是不同時間的聊天也都算。”

梁老爺子仔細回想,終於還是搖頭說:“沒有。”

梁夫人也說:“沒有。”

韓道士就納悶了。

而阮椒在韓道士作法的時候就已經打開神目給梁麗婉望過氣,早就知道這不是結冥婚,因為冥婚也是結婚,必定會在梁麗婉身上產生一條姻緣線,把她跟一隻鬼聯係起來,但是她現在身上隻有一條斷了的紅線,這代表她的丈夫已經死了,而且他們不會再有緣分……這多半就是說,她的丈夫已經進入陰間,甚至可能已經投胎,成為新的人了。

不是冥婚,不是奪舍,魂魄還被擾亂到昏迷不醒,有重症之狀,實在是讓人難以分辨。

阮椒也很納悶,這樣的情況,他一時間也搞不懂。

但是算了,搞不懂就搞不懂吧,他們做神靈的沒道士那麼多花樣,直接來吧——他伸手從梁麗婉身上抓出一把陰氣,搓成絲線,然後朝外一扔。

接下來,他就順著這絲線去找那隻大鬼了。

阮椒跟著那陰氣大步行走,不知不覺間就到了郊外的一片山地裡。

從前他沒注意,現在一看,這裡的陰氣很足啊,應該有大鬼——也不奇怪,鬼怪一類大多都在人跡罕至的地方,鬨市裡的不多。

隻不過,居然四處一片白霧蒙蒙,找不到路了。

阮椒腳步一頓,覺得很奇怪。

難道是大鬼弄出的迷魂鬼術?但是對於城隍來說,鬼的把戲是很難迷惑住他的。

阮椒再次打開神目,朝著周圍看去。

這一看,他就愣了愣。

眼前的情景驟然一變。

漫天的白霧一下子從濃變淡,露出了大片的山林,山林中有雜七雜八的小道,小道邊有些樹木的下方有些破舊的小墳包,看起來很是荒涼。

兩個高大的人影好像看不清彼此似的,一邊試探一邊尋找……正是牛頭馬麵。

阮椒眉一皺,快步走過去,祭出城隍印朝那白霧一砸——

刹那間,白霧徹底被打散一塊,牛頭馬麵也回過神似的,立刻朝著阮椒看來。

“城隍爺!”倆鬼神迅速靠近,滿臉都是愧色。

覃愫說:“今晚是我們太大意了。”

她一看這天色,哪裡還不知道是自己兩人沒能準時回去,才引來城隍爺的尋找呢?身為下屬,還得勞累上官搭救,是她們的失職。

李三娘跟在覃愫身邊,馬臉上也露出羞愧。

“城隍爺,是我們的過錯。”

阮椒擺擺手說:“先不忙著認錯,你們身為鬼神,怎麼會被鬼術迷惑?”

覃愫思考後回答:“我們去彆墅後,發現那個梁女士的身上陰氣複發,比以往更濃,於是抓了她身上的陰氣,順著尋找……到這裡後,我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就覺得突然看不見對方,似乎迷路,就儘力尋找起來。”她看向李三娘,確認道,“李姐也是吧?”

李三娘“嗯”了聲說:“真的是無知無覺就這樣了,我也用了神力,但是沒用。”

阮椒沉吟起來。

牛頭馬麵跟他的操作是一樣的,隻不過到了這地方就直接被迷失而已,這白霧也短暫地迷惑他的視線,不過他一打開神目,一切就清晰了。

而且,他用城隍印砸那白霧,雖說用的神力不多,可是僅僅砸散了一塊也太少了,這麼估算,要想破壞全部白霧,消耗的神力必然不少……

這事兒不對。

正在阮椒思索的時候,有什麼動靜從遠方飄了過來。

他下意識地運轉神力,把牛頭馬麵並他自己一起隱匿了行跡。

遠遠地,也有白霧飄散,那些白霧中間有幾道僵硬的身影上下蹦跳,整整齊齊,越來越近。

阮椒看過去,瞳孔陡然收縮。

是……紙人?

四個相貌英俊、麵無表情的紙紮人,他們穿著唐裝戴著小帽,臉上塗著厚厚的腮紅,正抬著一頂小轎跳躍而來。每一次跳躍小轎都能前進好幾米,速度相當快,而那小轎是青色的,在四個頂角貼上了白慘慘的“囍”字。

小轎的兩邊開著小窗,簾布飄拂間,露出裡麵穿著白衣、臉色蒼白的女人。

是梁麗婉!

阮椒眯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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