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月恐懼(十)(1 / 2)

賀銀川反應極快。

他不退反進, 在雪中靈活向前翻滾半周,同時一把拔出靴子上的匕首,錚然的脫鞘聲還沒消失, 寒光就揮向了熊男的腰腹!

這樣近乎自殺的行為,反倒出乎了熊男的預判。

他的腰間被狠狠搠了一刀,整個人也被驟撲上來的賀銀川撞了個人仰熊翻。

賀銀川也不試圖用身軀去壓製這頭抵自己一個半身量的人形黑熊, 借紮入他腰腹的刀柄當落點, 擰轉身形,輕巧落在他身後雪地裡,正伸手去握另一把匕首的柄,突覺一股不祥之感從後襲來。

賀銀川靠直覺行事,光速拔出匕首,回首一架——

一口鋼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他橫持的匕首一口咬作了飛散的鋼渣!

刹那間, 留在賀銀川手中的, 隻剩下半個鯊魚皮匕首鞘!

這熊男的行動速度要比他的身形看上去靈活得多!

賀銀川咬緊一口牙齒, 也發了狠勁兒。

短短幾秒鐘,他做了三次選擇。

而第三次選擇,和前兩次一樣。

他仍沒選擇退開。

他一手拔下了插·在熊男腰腹處的匕首, 隻帶出薄薄的一點黑血,另一手拿著隻剩一點銳鋒的匕首鞘,往熊男的頸部發狠抹去!

賀銀川的打架方式,完全是上來就跟人玩命。

熊男即使力大無窮,身形靈活, 也預料不到賀銀川完全異於正常人求生欲的行動軌跡。

他疑惑著,一把攥住了賀銀川意欲割他喉管的右手小臂。

隻稍一用力, 一群人就在風雪中,聽到了骨頭裂縫的哢嚓一聲。

賀銀川怒吼一聲,另一手把匕首淩空一甩,換到反手,將匕首橫向貫穿了熊男咽喉!

帶著霜花的尖刃貫穿了他頸項的皮肉。

然而,熊男仍然毫無創痛感,伸手就要去掐賀銀川的脖子。

他的手有蒲扇一樣大小。

對比之下,賀銀川的脖子顯得異常纖弱,經不起他哪怕稍稍的一用力。

就在此時,周澳一言不發,從後摸近,縱身跳上了他的後背。

他手臂上緊緊纏繞的繃帶已經鬆開,兩根堅硬的繃帶交錯如蛇,繞上了熊男的頸項。

李銀航駭然發現,隨著繃帶的鬆弛,本該存在於繃帶之下的東西,卻是空空如也的!

——周澳的一雙小臂,連著他的一雙手,早就沒有了。

進入副本前,他還是消防隊的隊長。

誌願者,也不會由殘障來擔任。

李銀航戰栗著想,他的手,是在哪一個副本遺失的呢。

好在,這一對明顯是道具的繃帶,周澳使用得很是得心應手。

繃帶沿著熊男的臉頰藤蔓似的向上攀援,狠狠繞住了他的眼睛!

這一下熊男倒是始料未及。

他眼前一片昏黑,喪失了目標,抓住賀銀川的手也鬆了些。

賀銀川忍痛,抓住時機一腳踏上了他的胸口。

勒住他脖子的時候,周澳默契地把匕首柄給他留在了外麵,方便他取用。

賀銀川和他配合得當,再度抽出匕首,用還能活動的手臂,奮起全身氣力,朝熊男形狀怪異的小腿關節處橫刃而去!

熊男本來就是個瘸腿。

儘管這匕首的鋒利程度不能斬斷人骨,但眼下隻能儘力一搏!

隻要打斷他一條腿,他們就能稍微拖住他的行動步伐了!

孰料,異變陡生。

當匕首的尖刃即將掃到膝蓋位置時,熊男的靴子裡,發出了一陣詭異的蠕動。

內裡的生物像是有自己的活性似的,蹬開了靴子,一把抓住了賀銀川的匕首鋒端,發力攥緊!

鬆鬆垮垮套在熊男靴子裡的,居然是一條怪異的小臂!

怪不得,它跟熊男的小腿粗細根本不匹配——

而且,這隻手很是怪異。

它五指之間,是長了黏黏糊糊的蹼的。

似蛙也似人,在月光下呈現枯樹皮一樣的泛泛光澤。

且它的堅硬程度,不下鋼鐵。

換言之,這根本不該是一條屬於人類的手臂!

甚至也不該屬於這隻怪物!

就在賀銀川對這隻非人的小臂出神怔愣時,熊男朝著月光,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暴喝。

聲如雷霆,響徹四野。

此時,他們四周再沒有可以製造雪崩的地利。

隨著他一聲厲喝,山上的月影都模糊朦朧起來。

四周陷入一種詭異、粘稠、而安靜的黑。

賀銀川來不及想這隻手是從哪兒來的,一聲我靠,強行改變刀鋒,跳起身來,將刀狠狠插入他的口中。

周澳更是把纏住他脖子的繃帶鑽入了他的口中,絞住了他的舌根。

即使這樣,熊男也不死,不倒,不痛!

陸比方也從最後方趕來。

三人合力,東拉西拽,也沒辦法把喪失了視力的熊男拽倒。

周澳咬緊牙關,專心做自己的事情。

陸比方也看到了那在空中一片亂抓的蹼狀手指:“什麼東西!”

賀銀川正心亂如麻,鏗鏘咆哮:“我他媽怎麼知道?!”

他回過頭去,對梁漱、林之淞、李銀航三人怒喝:“跑!”

他又轉了回來:“小陸,你也跑!”

他跟周澳兩人,窮儘力氣,才勉強能纏住熊男。

要是熊男召喚來了其他人,那他們就一個都跑不了了!

林之淞盯緊了熊男怪異的腿,聲音微微發著顫:“和我想的一樣!”

“想你個頭!”梁漱含媚的丹鳳眼一豎,一腳踢上了林之淞的屁股,“沒聽到頭兒說什麼?!跑!”

然而,一隻乾瘦的頭顱,已經幽幽從一側的雪堆邊探出。

李銀航對這張臉眼熟。

就是那攀援在水泥小樓邊、竊聽他們的壁虎男!

他皮包著骨的臉揚起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找——到了——”

梁漱低聲咒罵一句,扔了手套,從道具槽裡抽出兩根針劑形狀的武器,一邊邁步向那怪笑著的人迎去,一邊對李銀航斷聲厲喝:“跑!”

李銀航知道自己是個菜雞,毫不磨嘰地挑了個方向,狂奔而去!

她唯一有自信些的,就是她的體能。

她根本沒有任何搏鬥技巧。

留在這裡,本身就是添亂。

堅硬的雪粒擊打在她臉上,讓她有些睜不開眼。

所以,當她發現,半身女就爬伏在距離她五步開外的岩石上時,她已經來不及改道了。

就在一人一怪物對上視線的瞬間,那半具女人軀殼從雪麵上躍身而起,張開已經被砸得扭曲了的雙臂,活像一隻田雞,朝李銀航徑直撲來!

李銀航周身血液瞬間被高寒凝固。

她僵在原地,隻看著那張黑洞洞的、沒有舌頭的嘴距離自己越來越近——

突然,一隻手臂從她旁邊飛快探出,朝半身女劈麵丟出了一樣黑色的物體。

半身女雙臂無法使用自如,於是自然地張嘴接住了石頭狀的東西。

她下意識一咬——

——轟隆——

女人被一股巨大的衝擊力震向後直飛而去,大半張臉頓時飛到了幾十米開外。

在爆·炸發生的瞬間,林之淞早就摁著李銀航的頭,抱著她滾到了一邊去。

……手·雷?

李銀航手腳酥麻,大口大口喘息著,驚魂未定:“不是說……”不讓帶非係統內提供的武器嗎。

林之淞一張小白臉被炸得灰黑一片。

他淡漠地看她一眼,反問:“難道我不會自己做?”

理所當然的口氣,仿佛在質問她為什麼不會做小學手工課的作業。

李銀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