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樣一來，就等於要麵對沈明銳，就等於要麵對之前腦殘親他的事情！
啊啊啊啊啊……
楊茜雙手在自己的兩額快速地拍著，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院子裡麵，沈明銳皺眉看著被關上的洗澡間的門。
從楊茜進去到現在，已經一個多小時了，再熱的水也差不多要涼了。
沈明銳微微蹙眉，沉吟了一會兒，還是走過去，敲了敲門。
“楊茜。”沈明銳喊了一聲。
楊茜：“……”
楊茜嘩啦一下從浴桶裡麵站了起來，猛地意識到什麼，又快速蹲下去，雙手抱著肩膀，對著門口急促地喊道：“你你你……你來乾什麼？”
沈明銳聽著裡麵的動靜，感覺不像出事，放鬆下來說：“你已經洗了一個多小時了。”
楊茜：“……”
楊茜躲在浴桶裡麵吭嘰了一會兒，沈明銳的五感十分的敏銳，他雖然沒有聽清楚楊茜到底在嘀咕什麼，但是敏銳地感覺到她現在應該有問題。
沈明銳又問：“你怎麼了？”
楊茜感受著越來越涼的水，知道不能再耽擱下去，心裡麵一咬牙，就說：“我忘記拿換洗的衣裳進來了。”
沈明銳：“……”
他抿了一下唇，“我去給你拿。”
楊茜：“……哦。”
楊茜閉著眼睛坐在浴桶裡麵，已經打算好了，接下來就全程裝死。
幾分鐘後，院子裡麵又響起沈明銳特意弄出來的腳步聲，緊接著，門又被敲了敲。
沈明銳：“楊茜，你的衣裳拿來了。”
楊茜慢吞吞地掀動這眼皮，滿臉都寫著生無可戀，最後如同行屍走肉地從浴桶裡麵爬出來，然後一步一挪到門口。
開了門，伸出去一隻胳膊。
胡亂抓了幾下。
沈明銳看著眼前還帶著水漬的胳膊，眉心皺了一下，抽出特意拿過來的毛巾放在最下麵，這才把其他的衣服放到楊茜的手裡。
楊茜哧溜收回了手，十分冷酷無情地關上的大門，獨留著漫天灰塵在沈明銳的四周飛舞。
沈明銳：“……”
沈明銳下意識碰了一下臉頰，看了一眼緊閉著的大門，又悄無聲息地走了。
楊茜機械地擦乾身上的水，套上衣服，又隨便擦了擦頭發，然後才走到門口。
她幾次伸手抓住把手又鬆開，深怕開門後的第一個場麵就是不得不麵對沈明銳，那場麵，簡直……修羅場吧！
要是沈明銳問她為什麼占他便宜怎麼辦！
楊茜隻要一想到那個時候，就忍不住想要捶自己。
她往自己腦門上拍了一下，再一次伸手握住門把手，故意掐著嗓子咳嗽了兩聲。
然後楊茜貼著門縫聽了聽外麵的動靜。
沒有聲音。
這麼說沈明銳不在？
楊茜又故意壓低嗓子小聲喊了兩下，“沈明銳，沈明銳，你在嗎，沈明銳……”
依舊沒有動靜。
楊茜輕籲了一口氣，看來，沈明銳真的走了。
楊茜把門開了一條縫，伸出腦袋往外麵看了看，確認真的一個人都沒有，才拍著胸口走了出來。
半下午的，外麵的陽光正好，曬在身上還有些燙。
楊茜眯了眯眼睛，又在陽光下擦了擦頭發，等到不滴水了，又一點一點梳開，曬的差不多乾了之後才進屋。
沈明銳也沒有在屋裡麵，不知道去哪兒了。
楊茜想著不用麵對沈明銳就更好，就跑去睡覺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太陽都下山了。
楊茜聽著屋裡麵幾個孩子嘻嘻哈哈的聲音，從床上爬起來。
幾個孩子看見楊茜出來，烏泱泱衝她圍過來，嘰嘰喳喳就說：
“娘娘娘，你醒啦！”
“姨，姨父說你累到了，不讓我們叫醒你，姨你現在還累嘛？”
“娘，爹說他燒飯，爹燒飯好吃嘛？”
“姨父是解放軍，燒飯肯定好吃。”
“娘，你吃過爹燒的飯嘛？”
……
一連串不打結的話禿嚕出來，楊茜聽得頭都大了。
她挨個在幾個孩子的腦袋上麵揉了一把，也沒回，就說：“你們爹呢？”
幾個孩子就指著新的廚房說：“在燒飯。”
楊茜抬腳就往廚房走，到了門口，腳步頓住，想起來睡覺前的事情了。
楊茜深呼吸了一口氣，現在不麵對，等會兒不還是要麵對。
就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成年人的世界，這個不是很常見的！
楊茜在心裡麵安慰自己，然後抬腳，一隻腳剛剛落地的時候，就和從灶台後麵出來的沈明銳撞了個結結實實的麵對麵。
楊茜：“……”
沈明銳：“……”
楊茜下意識嘴角上揚，露出非常標準的八顆牙齒的社交笑容，右手舉起來，“嗨！”
沈明銳：“……”
楊茜有點想抽自己。
但是她又舍不得，隻能裝作若無其事地收回手，然後僵硬地托著另外一條腿走進去，問道：“你燒了什麼，幾個小孩兒都在問你燒飯好不好吃。”
沈明銳：“粥，烙餅，還有晌午剩下的菜。”
楊茜“哦”了一聲，也就是說沒什麼技術含量唄。
她不知不覺鬆了一口氣，十分懷疑沈明銳燒飯能不能吃的念頭摁了下去。
“要幫忙嗎？”楊茜又問。
沈明銳搖頭，“已經好了。”
楊茜：“那我去擺桌子。”
她說完就溜，把什麼叫做腳底抹油詮釋的淋漓儘致。
吃飯的時候，因為有幾個孩子在旁邊嘰嘰喳喳，楊茜總算是正常了很多。
等到一頓飯下來，她已經說服自己了。
就當作什麼也沒有發生。
沈明銳要是問起，就說不知道。
但是到了晚上要睡覺的時候，楊茜又一次要麵對一個問題：
上次被沈大妮禍害之後，家裡麵明麵上就隻有一床被子了，之前在沈家的時候是睡在一起的，但那是因為條件限製了，可現在不行啊，明明都蓋了新房子，房間也夠，乾嘛還要睡在一起。
況且就算他們想要睡在一起，家裡麵的床也不夠大，根本睡不下。
更何況，楊茜現在也根本不想和沈明銳睡在同一張床了，太彆扭。
楊茜皺著眉麵前的小床，心裡麵想著怎麼辦。
這個時候，幾乎每家每戶都沒有多餘的被子，其實最快的辦法就是她從空間裡麵再拿出來一床鋪上。
但是沈明銳不是幾個孩子，他很快就會發現異樣，會暴漏空間的存在。
要不就隻能想辦法把兩張床合在一起，但是這樣一來，就又成了和沈明銳一張床了，違背初衷。
再有，就是讓沈明銳到彆的地方睡，比如……蹭個一兩晚上什麼的，然後她借機在弄一床新被子出來。
隻是不知道沈明銳會不會同意。
楊茜偷偷看了沈明銳一眼，沈明銳斂眉，疑問，“怎麼？”
“沒什麼。”楊茜有些心虛。
蓋房子的事情一直一來都是沈明銳負責，她就是燒了個飯順便給了個錢，而且錢在外人的眼中，也是沈明銳掙的，住進新房子的第一天，她要是讓沈明銳睡彆人家，明天就能被整個附近的人罵個狗血噴頭，說不定還會有人來反反複複做她的思想工作。
當然，這也不算什麼。
主要是她現在和沈明銳這種尷尬的關係吧……有點愁人。
她一個外來的，把沈明銳趕出去，怎麼想都像有點不對，像是鳩占鵲巢。
雖然，她一開始打的就是讓沈明銳幫忙蓋房子，然後再把人撇開的主意，但是說出來，好像確實不太合適。
沈明銳看著楊茜臉上的表情變換，雖然不知道她具體想的是什麼，但是大抵也和他有關。
又是這個時候，沈明銳很快就聯想到了睡覺的問題。
他看了一眼楊茜一眼，又轉身出去。
沒多久，他又走進來，順帶著的，還有幾塊蓋房子剩下的土坯。
沈明銳把另外一張床擺在一起，然後在下麵墊上土坯，又調整了角度，兩張床就完美合在了一起。
然後他把床重新鋪了一下，說：“晚上就這樣睡。”
楊茜：“……”
還能說什麼呢！
楊茜保持著微笑出去了，然後喊著還在玩的小孩兒趕緊洗澡睡覺。
時間一轉，就要到正月十五。
十四那天一早，楊茜就和沈明銳帶著幾個孩子去趕集，順便買點東西回家。
楊茜在供銷社的時候看見有新的棉花，就買了下來，順便把之前還剩下的布票又花了一部分，最後又買了一些糧食，才算把家裡麵暫時缺的東西補齊。
轉完後，兩人又去自由市場逛了一圈，楊茜又買了不少，還給幾個小孩兒一人買了一個燈籠，最後的時候，楊茜想著家裡麵的肉吃沒了，就打算去買點肉。
明天過節，得有肉。
而且她也答應幾個孩子了。
可惜時運不濟，他們過去的時候，肉攤子上麵彆說肉了，肉末都沒了，早就都被住在公社上的人買走了。
楊茜皺了一下眉。
老海一臉驚訝地看著光禿禿的肉攤，“娘，沒肉啦！”
楊茜“嗯”了一聲，正想說話，就聽見大丫說：“姨，我們已經吃了很多肉了，明天不吃肉，下次買到再吃吧。”
楊茜想了想，搖了一下頭。
年前，每個生產隊都會分豬肉，這個時候，真正舍得大手大腳吃的沒幾家，估摸著還有不少人家裡麵剩下不少，等會兒回去後去問問，應該能換到。
就是不新鮮了而已。
楊茜就說：“沒事，我們會家也能買到，明天肯定能吃到肉。”
大丫還想說什麼，老海卻搶在她前麵歡呼了一聲，拽著楊茜的手用力晃著說：“娘娘娘……爹買肉了，你看！”
楊茜被老海晃得難受，就按住他，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沈明銳手裡麵提著肉，正在和一個長得油光水滑的胖子說話。
楊茜皺眉，沈明銳什麼時候過去的。
不過很快，楊茜就顧不得想沈明銳的事情了，她認識那個油光水滑的胖子，就是賣肉的。
之前沈明銳沒回來的時候，楊茜幾次都沒有在公社買到肉，就問他能不能想辦法，意思自然是私下裡的那種高價肉，結果被他給一臉凶煞地罵了一通，還說楊茜要是再敢說第二次，就舉報她。
楊茜當時因為怕他真乾得出來，也不敢強求。
現在再一看，嘖，和沈明銳說話的時候，笑得那叫一個開心和……諂媚。
楊茜有些牙酸。
又感覺被……打臉。
果然啊，沈明銳就像是一個巨大的BUG，誰遇上他，都會自動害怕，舉手投降。
沒多久，那個胖子就親自送了沈明銳出來，看著等在一邊的楊茜幾個，就笑著說：“哥，這是嫂子和幾個小侄子是吧。”
沈明銳“嗯”了一聲，把肉放在駕車上，對著胖子道：“今天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胖子連連擺手，又對著楊茜笑笑，“嫂子以後要是來買肉，儘管來找我老孫，包管給你辦好。”
楊茜扯了扯唇角，沒有提之前他凶神惡煞地說要舉報她的事情。
她拿了錢和肉票遞給沈明銳，看著沈明銳和老孫又說了兩句話，然後才推著架車離開。
兩人又在市場上逛了一圈，回家的路上，楊茜瞥著架車上的肉，對著沈明銳說：“你剛回家那天說的不要肉票的肉，就是從他那兒拿的吧？”
沈明銳“嗯”了一聲。
楊茜撇撇嘴。
沈明銳看了楊茜一眼，頓了一下，開始解釋：“好幾年前，我幫過他一個忙，他人講義氣，有時候碰上了，就會塞肉給我。”
楊茜“哦”了一聲，想了想，還是把之前的事情給說了。
她吐槽：“早知道你的名字這麼好用，我早就告訴他我是你老婆了，也不用那麼可憐巴巴的。”
沈明銳推著架車的胳膊收了一下，他看了一臉一無所覺的楊茜，沒有說話。
又走了一段路，沈明銳才說：“他說的確實是真的，無論是需要肉票的還是那些不要肉票的，都是優先供給那些國營單位的，剩下的才會拿出來賣，不過他們也有自己的辦法能留出來一些，但是不會隨便讓陌生人知道，都是走的熟人。”
楊茜“嘖”了一聲。
過了一會兒，她猛地抬頭，“沈明銳，你可是人民解放軍啊，你還敢乾這種事。”
沈明銳垂眼，手上用力，腳步不停，“我花了錢也給了肉票。”
楊茜：“……”
楊茜作為既得利益者，也就是嘴上麵快一下，見沈明銳這樣，她也就不說了。
到了家，楊茜指揮著沈明銳把買回來的東西都擺弄好，然後切了一點點肉準備做午飯。
沈明銳就在廚房幫她。
楊茜看著坐在灶台後麵幫忙燒火的沈明銳，想了想，說：“明天過節，你大哥那邊，要不要把他們叫過來一起吃頓飯。”
沈明銳猝然抬眼，眉目中還有些詫異，“你……好。”
楊茜朝著沈明銳翻了個白眼，“怎麼，我在眼裡，就那麼不好相處嗎？”
沈明銳搖頭：“不是。”
楊茜“嗤”了一聲，見鍋燒乾了，就把切好的肥肉放裡麵煉油，然後下蔥薑蒜爆香，然後倒剩下的瘦肉進去，開始炒菜。
她嘴上故意說：“我其實就是這麼不好相處啊，脾氣不好，惹了我，我隨時都可能拿著菜刀砍人的那種，所以你不用覺得有什麼，我對自己的定位很清楚的。”
沈明銳皺眉，“我不是這個意思。”
楊茜“哦”了一聲，顯然沒有把沈明銳說的話當回事兒。
沈明銳原本皺著的眉更加深，眉心褶了三道，“楊茜，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以為你不喜歡大哥，他……有些事情做的確實有問題，我沒覺得是你有問題。”
楊茜覷了沈明銳一眼，見他皺眉的模樣，竟然覺得有些好笑，“我也是實話實說啊，我確實脾氣不好，而且又嬌氣，至於你大哥，我也確實不喜歡他並且不止一次在你麵前說過，又沒什麼好遮掩的，隻是明天過節，他家裡還有幾個孩子，你大哥的手藝簡直不能看，幾個小孩兒肯定又要吃那些糟糕的糊糊，我隻是覺得那幾個孩子有些可憐而已。”
沈明銳唇角緊繃著，半響，“嗯”了一聲。
楊茜搖頭，看了沈明銳一眼，也不知道他又怎麼了。
她心裡麵歎了口氣。
原本她都打算回家想辦法在生產隊換肉了，但是沒想到沈明銳竟然有辦法弄到新鮮的，再加上她也算認識了那個肉攤子的老孫，想著以後買肉也算方便了，心裡麵高興就和沈明銳多說了兩句，沒想到沈明銳的反應這麼大。
是她沒有把握好分寸，嘴快，話多。
楊茜原本想著還問問沈明銳有關於之前沈家的案子現在處理的情況以及他倆離婚的事情到底是怎麼想的的事情也給放下了。
早知道，剛才就不和沈明銳多說那一句好不好相處的話了，直接問事情的進展就好了。
楊茜心裡麵吐槽，見鍋裡麵的菜熟了，就全都鏟出來。
耳邊，沈明銳的沉沉的聲音響起，“楊茜，你是不是還在想著離婚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