誘導(2 / 2)

沈明銳知道楊茜的脾氣,也沒有多說話,自然按照她的指示做。

楊茜就去了廚房熬粥,順便準備攤點蔥油餅,免得隻吃粥不管飽。

幾個孩子起來的時候,楊茜正往鍋裡麵倒蝦肉和魚肉。

他們聞著味道過來,看著楊茜手裡麵的東西,就開始咽口水。

幾個小孩兒認識魚肉,但是沒有見過剝開的蝦肉,就踮著腳尖,抬著下巴看著楊茜的動作,一邊吸溜著口水,一邊問:“娘/姨,那是什麼啊,真香!”

楊茜就指著外麵的水缸說:“你們昨天晚上抓的蝦。”

“哇!”幾個小孩眼睛立馬就亮了,老海和小丫猴急地扒著鍋台往裡看,“娘/姨,好了嗎?”

楊茜吧幾個小孩子趕了出去,“去洗臉刷牙,等你們洗好了,就好了。”

幾個小孩兒又烏拉這跑了出去,楊茜就指揮沈明銳幫忙燒火,她順手攤了幾鍋小蔥油餅。

吃飯的時候,幾個小孩兒對平時愛吃的小蔥油餅都沒什麼感覺了,倒是對早上的粥很偏愛,一個個都猴急。

楊茜看著他們直搖頭,但也沒管。

聽著外麵依舊吵鬨個不停的聲音,她皺了皺眉,“到底是誰家啊,大清早的就聽見又打又鬨的,到現在我們都吃飯了,還在吵?”

沈明銳眼下嘴裡麵的粥,說:“陳建設家。”

楊茜:“咳咳咳咳……”

楊茜捂著胸口用力拍了幾下,又去倒了點水喝,壓了壓,才對著沈明銳重新問了一遍,“你剛剛說什麼?”

沈明銳沒回答,倒是皺眉看著楊茜,“你沒事?”

楊茜搖頭,又說:“陳建設家,不可能吧,這個時候,陳建設不是應該在糧油店上班的嗎,他怎麼會回來?”

沈明銳說:“被開除了。”

楊茜:“……”

楊茜有些無語,頓了頓,她忽地想到了什麼,扯了一把沈明銳的袖子,“不會是你乾的吧?”

沈明銳唇角繃了一下,沒說話。

楊茜斜乜沈明銳,過了一會兒,她算是確認了,肯定是沈明銳乾的。

陳建設一家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以前的時候,陳建設還曾試圖撩|騷過原主,至於陳建設的老婆沈桃花,也就是狗剩娘,更是讓原主一命嗚呼的罪魁禍首之一。

而整天講究,自以為是自命清高的宋嬸子就更加不用說了。

反正他們家和原主就是有仇。

楊茜過來之後收拾過他們,又加上那次她在自留地的時候她嚇唬沈桃花的事情,這家人這些日子一直老老實實的,楊茜都快把他們家人給忘了。

不過不管怎麼說,原主的這條命,也確實沒了。

沈明銳幫忙報仇合情合理,隻是讓陳建設沒了工作而已。

隻是……

楊茜皺了皺眉,“陳建設沒了工作,關沈桃花什麼事兒,讓他這麼大清早的打人。”

沈明銳頓了一下,說:“有人舉報說看見沈桃花一直往娘家送油,每次都很多,不符合每個人每個月糧油本的量,懷疑陳建設私下裡偷盜糧油。”

楊茜:“……”

楊茜嘴角抽了抽,“這個注意,簡直絕了。”

“陳建設丟了工作還要賠償,再嚴重的甚至可能會勞改,他找不到舉報的人,隻能找沈桃花的麻煩,以後這一家,算是不能消停了,高,一石二鳥,一箭雙雕。”

不愧是沈明銳。

楊茜想,幸虧她穿過來的身份是他老婆,而不是這個生產隊的其他人,要不然,他這次一回家發現她的問題,很可能就直接把她給抓了。

楊茜簡直心有餘悸。

等到吃完飯,沈明銳洗碗,楊茜燒水,準備一會兒燙野雞。

楊茜坐在灶台的後麵托著下巴看著沈明銳,想了一會兒,就問他:“哎,沈明銳,還有一個陳老太太呢,他們家,你準備怎麼解決。”

沈明銳洗碗的手頓了頓,“已經在做了。”

楊茜:“……”

“你乾了什麼?”她立刻站起來問。

這個人,也太讓人摸不著了吧。而且他幾乎天天都在家,做什麼了?

楊茜甚至都覺得自己昨天被沈明銳說動不離婚,是不是有點衝動了。

沈明銳把碗衝乾淨,又擦乾放進櫥櫃,才說:“和部隊那邊打了聲招呼而已。”

楊茜挑挑眉,順著沈明銳的話開始往下麵想。

為國捐軀的戰士留下的孤兒寡母在老家遭受虐待,撫恤金半分沒有摸到不說,還被直接趕出家門,理由是克死自己的老公。

這簡直就是在對一個革命戰士的侮辱。

甚至還因此,直接導致了一個人的死亡,間接引發了後續不少事情。

再加上那5000塊錢的事情導致的直接“沈明銳死亡”事件以及她和幾個孩子被趕出門,甚至是後來的被迫害,那部隊關注起來還真是很可能的。

那麼,接下來就是部隊找地方的事情了,有了部隊的參與,說不定以後所謂的撫恤金以及補貼標準都還能變一變呢!

至於陳家這邊,怎麼吞下楊林和大小丫的那份的,怎麼也給吐出來。

估計還有可能會賠償。

不過原主的死……

楊茜想了想,這樣算是報仇?

沈明銳應該不至於如此吧,有點隔靴搔癢的感覺,輕了。

楊茜想著,就把問題直接問了出來。

沈明銳看著水開了,就往開水瓶裡麵灌了一壺,然後又開始燙雞。

嘴上說:“你不是說半年後會有一場運動。”

楊茜頓時了然了。

這下好了,半年後運動開始,上油崗的陳老太家和陳建設家以及下油崗的沈家都會是典型,兩個生產隊就不缺大隊乾部上報的了材料。

楊茜看著沈明銳認真燙雞的模樣,往後退了退。

雞燙好後,沈明銳就用火鉗夾出來放在一邊的破布上麵。

家裡麵的幾個小孩兒沒有出去玩,楊茜就讓幾個還在逗龍蝦的小孩兒過來幫忙拔雞毛,省得幾個小孩兒不消停,待會兒再被龍蝦給夾了,又該大哭小叫。

家裡麵沒有水了,沈明銳去挑水。

楊茜就在廚房把早上剩下的魚切了,然後醃製,腦子裡麵卻一直在想昨天的事情。

昨天的沈明銳真的很不常見,道理一套一套的,話也一堆一堆的,哪像現在,又開始了惜字如金的模樣。

門口。

黃草花伸頭往院子裡麵看了看,見幾個小孩兒在院子裡麵圍著拔雞毛,就走進來說:“又抓到野雞啦?”

大丫連忙站起來,“黃嬸兒。”

黃草花擺擺手,“你姨在家嗎?”

大丫指了指廚房的位置,喊了一聲:“姨,黃嬸兒過來找你!”

楊茜倏地回神,轉頭,黃草花就已經出現在了廚房門口。

楊茜看著黃草花笑了一下,說:“黃主任,你怎麼來了。”

黃草花歎氣,“這不是剛在陳建設家裡麵處理完問題,路過你們家,就進來了。”

楊茜就搬凳子讓黃草花坐,黃草花擺擺手說:“不用,我站一會兒就走。”

說著,她又伸頭往鍋台上醃的魚看了看,又低頭聞了聞說:“你這是把魚醃了,準備怎麼弄?”

自打學會做魚以後,黃草花家裡麵就沒有斷過,但是這東西天天吃一個味道的,時間久了,難免想要換換口味,現在看見楊茜這裡有新做法,就想學。

楊茜就說:“和酸菜一起煮。”

這是她早上吃飯那會兒想到的。

早上她片了不少魚片下來,也不好做其他的了,後來想到家裡麵有醃的酸菜,乾脆就準備做酸菜魚。

但是要告訴黃草花的做法肯定不能和她做的一樣,楊茜把基本的步驟說了一邊,最後略過了淋油的過程。

至於少了這個步驟到底還是不是原味的酸菜魚,楊茜也不太確定,但是肯定不會難吃。

黃草花叨咕了幾遍,最後確定全都記住了,就說:“你的這個辦法不錯,和家裡麵的酸菜一起煮,總比一直熬魚湯好,那個費柴。我今天就回家試試看,就是你說的這個片魚肉,忒麻煩,我看直接剁了放裡麵也可以。”

楊茜就點頭,反正這個時候的東西主要煮熟了,就都是好吃的,更何況是肉。

再說現在家家戶戶逗糧食短缺的,也不會有人那麼講究,隻要不腥不臭,吃的時候不犯惡心,就都能吃的下去。

楊茜又和黃草花隨意說了兩句,接著又問:“對了,黃主任,你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兒嗎?”

黃草花猛地一拍大腿,“你瞧我的這個記性,看見你醃魚,就忘了其他的事情了。”

“是這樣,”她坐直了,說:“楊茜啊,就是我前兩天找你說的咱們生產隊辦集體產業的事情,你這邊有想法了嗎,還有沈明銳那邊,怎麼說的?”

楊茜了然,就說:“是有想了一點,但是具體的還不能確定,等晚上我再問問沈明銳吧,看看他怎麼說。”

黃草花就抓著楊茜的手說:“那你快和我說說,你們逗想了啥?我也不瞞你,我們這些大隊乾部的,這些天也埋著腦袋使勁兒想,但就是除了你之前說的那兩個,啥也想不出來,殼愁死我們了。”

楊茜想了一下,就說:“這個時候,集體產業還是有很多的,必如說磚窯廠,養豬場,家具廠,服裝廠,紡織,我上次說的竹子,再有就是像肥皂這些的,也是能做的,端看咱們這兒有什麼,然後又能做什麼。”

“咋你一說就這麼多呢!”黃草花看著楊茜感慨了一句,“不愧是嫁給了高中生軍官,以前還沒發現,原來你懂的這麼多。”

楊茜心口猛地一跳,這時候才真切地感應到沈明銳昨天說的彆人會把她不對勁的地方往他身上靠到底是什麼感覺。

楊茜扯了扯嘴角,就說:“是啊,沈明銳聰明嘛。”

挑著兩桶水剛剛好進門的沈明銳:“……”

兩人目光撞了個正著,楊茜心裡麵頓時就苦了一下。

忒倒黴了!

她麵無表情地迎著沈明銳進來,黃草花就朝著沈明銳笑了一下說:“我正在和楊茜說辦集體產業的事情呢。”

沈明銳就“嗯”了一聲,然後倒了水,又提著扁擔出去了。

黃草花看著沈明銳走遠了的背影,回頭對上楊茜的白眼,伸手點了點她,“你呀,沈明銳對你是真的不錯,這十裡八鄉的,再也挑不出來第二個了,你彆整天對他橫挑鼻子豎挑眼的,剛剛你不是還誇他聰明呢嘛!”

楊茜:“……”

她“哦”了一聲,不打算和黃草花繼續這個話題。

黃草花看著楊茜就在她後背拍了一下,“我跟你說正經的呢,你之前確實苦了些,但是現在好日子也來了,以前的事兒就給忘了,彆一直心裡麵惦記著,對你對沈明銳,還有幾個孩子都不好。”

黃草花雖然是大隊乾部,但也是沒有脫產的,日常照樣也上工,一巴掌的力道可想而知。

楊茜疼的齜牙咧嘴,苦笑著說:“黃主任,我記住了。還有,你的手勁兒也太大了。”

黃草花瞪了楊茜一眼,“也就是沈明銳慣的你,我還沒有使力氣呢!”

楊茜:“……”

行吧,你說什麼就是什麼行不。

她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就說:“想要辦集體產業,我是覺得還是按照我之前說的,咱們這兒的竹子可以利用,無論是做桌椅板凳還是做床,甚至是做碗筷都是可以的,不愁賣不出去,其他的話,燒窯也好,還是養豬也好,都需要到外麵學習技術,成本高,而且咱們這兒也沒幾個識字的,真要是出門學習技術,短時間內也學不會,還不如利用本土的資源。”

“再有,”楊茜就指了指外麵還在拔雞毛的幾個小孩兒,“那是沈明銳早上出門訓練的時候在山腳下隨手抓的,咱們南山這麼大,裡麵的物產也很豐富,東西也完全可以利用起來,比如我記得山裡麵有不少野果子樹,有些直接吃可能不好吃,但是加工成罐頭,或者其他的,都是可以的,關鍵還是要好好想想,動腦子。”

黃草花連忙“哎哎”地接了幾聲,歎著氣說:“這人和人啊,腦子就是不一樣,你說沈明銳聰明,我瞧著你也聰明,不然咋能學會這老多。”

楊茜心裡麵嗬嗬,她原本就是後世的985研究生畢業的好吧,關沈明銳什麼事兒!

但是她又什麼都不能說,隻能鬱悶地隨口附和了兩句。

黃草花就在旁邊兀自想了一會兒,然後站起來說:“那行,楊茜啊,我就把你剛才說的,和支書他們說說。”

楊茜點頭,“還不急,等我再問問沈明銳。”

黃草花就說好。

然後又歎氣,沈明銳還真是話少的可憐,搞得他們也都不好直接跟他說話。

黃草花搖搖頭就往外走,楊茜送她出門,看見沈明銳正好挑著水回來了,就等在一邊,然後跟在他後麵把黃草花剛才過來的事情全部都說了一遍。

包括她說的兩個方法。

沈明銳把水倒進水缸,看著楊茜問,“怎麼沒有提肥皂?”

楊茜撇撇嘴,就說:“你不是說不好解釋清楚的嘛!”

沈明銳把水桶提著放在一邊,看著楊茜說:“我昨天打了個電話,讓戰友寄了一些化學書過來,可以說。”

楊茜:“……”

楊茜心說你不早說,忽地又想起來他說昨天打電話。

那也就是說他打電話是在他們兩個徹底說開之前?

楊茜狐疑地盯著沈明銳看了一會兒,越想,就越覺得昨天的事情有些怪怪的。

沈明銳難不成會算,知道她最後一定會不離婚?

楊茜皺著眉,看著沈明銳提著水桶繼續往外走,就跟在他的後麵。

出了院門口,楊茜的腦子裡麵忽地閃過一個念頭,然後她一把拽住了沈明銳的胳膊。

“我有件事情想問你。”她仰著頭盯著沈明銳的眼睛。

沈明銳示意楊茜問。

楊茜皺眉,想了一會兒,說:“我們昨天晚上才算說開,你早上去的公社打電話,你怎麼就能肯定我不離婚?”

沈明銳唇角繃著,“不肯定。”

楊茜不信,“不可能,我才不相信你會有那麼好心在我離婚的前提下還幫我解決後顧之憂。”

她眯了眯眼睛,“一直以來,你的話就少,但是昨天簡直就像是黃河泛濫一樣滔滔不絕,跟你平時完全兩個樣子,說,沈明銳,你當時是不是在誘導我?”

楊茜覺得完全有可能,沈明銳一個善於觀察、機敏細心的男人,什麼時候話不多,偏偏那個時候話多。

她忽地想起來前世看的諜|戰戲,警|匪戲,楊茜一把拽住沈明銳的衣領,咬著牙問:“沈明銳,你昨天,不會是把我當成你的犯人來審了吧?”

沈明銳唇角繃一條直線,“不是。”

“我信你個大頭鬼!”楊茜踢了沈明銳一腳,“你就是沒有把我當成你的犯人,你也絕對誘導我了!”

沈明銳提著水桶說:“我去挑水。”

他轉身就走。

楊茜:“……”

“沈明銳,你混蛋!”楊茜撿起來地上的土疙瘩,朝著沈明銳砸了一下。

去而複返的黃草花:“……”

這個楊茜,才說過的,就是不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