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麵有不少都是因為運動而登報解除關係的說明，你們自己看看。”
於此同時，部隊裡麵，封朝暉也在和沈明銳說話。
他皺眉灌了一肚子涼茶後，才看著沈明銳問：“老沈，你說現在到底該怎麼辦？”
沈明銳眉眼未動，不吭聲。
封朝暉忍不住苦笑，“我早該聽你的話的，是我自以為是了。”
沈明銳抬眉掃了他一眼。
封朝暉歎了口氣，又說：“我隻是擔心他們要是真的到了農村，過不慣苦日子怎麼辦，心裡麵就抱著一點微不足道的期望，到頭來，卻還是你看的最清楚。”
沈明銳就說：“誰都會心存幻想。”
封朝暉冷不丁一滯，又搖搖頭。
他就說：“我剛才想了想，不如就讓他們主動要求下放，讓我們家那邊托關係，把人給弄到這邊來好了，也方便我們照顧。”
沈明銳皺了一下眉。
封朝暉立刻就說：“你覺得不合適？”
沈明銳：“這邊冷。”
封朝暉愣住，過了一會兒後恍然，“是了，就算是下放，也要受苦受累的，這邊確實不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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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天，樓明月一滯心不在焉的，整個人就像是被凍傷了的花兒一樣，迅速枯萎。
大約一個星期後，樓明月才勉強打起精神和楊茜說她家裡麵那邊準備捐了全部的財產，然後主動要求下放。
楊茜知道這是最好的結果，就安慰了她幾句。
又過了兩天，晚飯後，封朝暉和樓明月過來找楊茜和沈明銳。
他們剛一開口說明了來由，沈明銳就斷聲拒絕：“不行。”
封朝暉苦笑，“老沈，我這也是真的沒有辦法了，不然我是不會求到嫂子身上的。”
沈明銳冷著臉，“不可能。”
封朝暉抓著短發，又說：“老沈，我保證嫂子肯定會沒事的，我家裡那邊已經都安排好了，這次過去，就是明月想要見見她父母，我保證肯定不會出事的。”
沈明銳不吭聲，楊茜也有些無奈。
封朝暉就轉移目標，“嫂子，求求你幫幫忙，明月非要過去看看她爸媽，我實在不放心她，你也知道的，她什麼都不懂，這要是一個人出去，我實在怕她一不小心就出事。”
樓明月也抓著楊茜的胳膊，眼神哀求。
封朝暉說不許她一個人出去，她也知道自己一個人出去恐怕不怎麼安全，隻能寄希望楊茜答應。
楊茜揉著腦門，“何必呢，這個時候過去。”
樓明月哭哭啼啼，“我不放心，他們每一回打電話也好，寫信也好，總說沒什麼事兒，上一次，要不是沒辦法了，他們肯定不會告訴我的，我實在放心不下。”
楊茜就說：“樓明月，我家裡還有五個孩子，最小的才5個年頭，還不到四歲。”
樓明月就抿著嘴哭。
她也知道這個要求無禮，可是除了楊茜，她也找不到彆的幫忙的人。
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有多笨，竟然連出門坐車的事情都不懂。
樓明月拽著楊茜的手腕，“楊茜，嫂子，你幫幫我，我實在放心不下。”
楊茜皺眉，沈明銳站起來把兩人請了出去。
晚上睡覺的時候，楊茜就看著沈明銳說：“你說我們這樣，是不是有點太不近人情了。”
沈明銳就說：“不會。”
“可是樓明月她……”
沈明銳按住楊茜的後脖頸，“她那是強人所難。”
楊茜就歎氣。
過了一會兒，她又說：“樓明月他爸媽那邊有確定去什麼地方嗎？”
沈明銳說：“上油崗。”
“哎？”楊茜詫異，“咱們生產隊啊？”
沈明銳點頭，“封朝暉原本想把人弄到這兒就近照顧，不過這兒太冷了，他就換了地方。”
楊茜就斜睇了沈明銳一眼，“問了你吧。”
沈明銳“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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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又過了幾天，楊茜一直沒有看到樓明月，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生氣。
楊茜曾經私底下問過沈明銳有關於封朝暉的態度，沈明銳卻說沒事兒。
楊茜也就不關心了。
時間剛剛滾過五月的最後一天，一大早，楊茜就準備出門買菜。
剛出家屬區門口，她就瞧見樓明月背著東西往外走，身上穿的破破爛爛的。
楊茜皺眉，就跟了過去。
“樓明月，你乾什麼？”她追著問。
樓明月一看見楊茜，拔腿就跑。
楊茜心下好奇，就又追了上去，“你乾嘛，跑什麼？”
樓明月不聽，反而跑的更快了。
楊茜心裡麵閃過什麼，當即差點爆粗口，又去追樓明月。
兩個人一跑一追，一直忙活了大半天，楊茜才追上樓明月，按住了她。
楊茜搶下樓明月身上的包，翻開一看，果然是衣裳，錢和吃的。
“樓明月，你瘋了！”
樓明月就去搶楊茜手裡麵的包，楊茜怎麼可能給她，再加上她平日裡乾活也還算多，身手也利索，很快就把樓明月再次按住了。
她在旁邊的空地上扯了一根草藤，然後把樓明月捆了起來。
“你給我老實點待著！”
樓明月在地上撲騰，眼睛都紅了，“楊茜，你放開我！”
楊茜甩著手上的包冷笑，“我看你就是不長腦子，你從小被伺候著長大，什麼都不會，這次居然學會偷跑了，你知不知道你這一走，封朝暉要怎麼想，他回家了看見自己老婆沒了，少不得要鬨的沸沸揚揚的。”
樓明月繼續撲騰，“我給他留信了，他回家就能看到。”
楊茜就說：“所以你就自己偷跑，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次出去要是出事了，封朝暉怎麼辦，你爸媽怎麼辦？”
樓明月瞪著楊茜，“不關你的事。”
楊茜懶得理她，“那你就在這兒好好呆著吧，我現在就去給他們營區打電話，讓封朝暉過來接你。”
她轉身就走，也不理會在後麵的樓明月。
反正樓明月身上的東西都在她手上，她就是想走也走不掉。
到了家屬區，楊茜也沒回家，第一時間就給營區那邊打了電話。
她沒有直接找封朝暉，而是讓沈明銳幫忙轉告的。
林大嫂站在一邊聽著就忍不住皺眉，“這個樓明月，平時看著老實聰明，怎麼這個時候犯糊塗了！”
楊茜就說：“上次，他們兩口子過來找我，說想讓我陪樓明月出去一趟，去看看她爸媽，我給拒絕了，我沒想到她居然會想著偷偷跑掉。”
林大嫂愣了愣，就說：“你也沒做錯，你家裡麵的孩子還小，兩個女人出門，也確實危險。”
楊茜搖頭，“這其實不是主要的，樓明月這個人平日裡瞧著沒什麼，但是倔起來，我怕我也控製不住她，到時候我和她單獨出去，我怎麼放心。”
“再說了，她爸媽的事情才剛剛落定，這個關頭就是要儘量低調，她現在朝著鬨著要過去，就是引人注意，反正有封朝暉他們家在一邊幫襯著，總不會出什麼大的問題，實在沒必要冒這個險。”
林大嫂就說：“你說的對。”
楊茜就拿著東西回家了。
這一早上浪費過去，也不用再去副食廠了，直接在菜園子薅點菜湊合著吃吧。
飯燒好後，楊茜就在家裡麵等沈明銳回來。
差不多十二點半的時候，沈明銳和封朝暉前後腳過來了。
封朝暉的身後還跟著渾身臟兮兮的樓明月。
一進門，封朝暉就說：“嫂子，今天的事，謝謝你。”
楊茜搖頭，把樓明月的東西交給他，又讓他留下來吃飯。
封朝暉也沒客氣，飯後，就把樓明月拉回家了。
第二天，也沒見樓明月出來。
林大嫂就有些擔心，和楊茜說：“你說小封昨天回家，不會打小樓了吧？”
楊茜搖頭，“不可能，封朝暉根本不會動樓明月一根手指頭。”
“那今天沒看見小樓出來。”
楊茜反問：“她前段時間，不是也沒出來嗎？”
林大嫂就說：“她那是故意躲著你呢，我之前還問過她怎麼了，結果她不說，還不讓我問你，我尋思著看她好像挺難過的，也就沒開口，這不是昨天聽你這麼一說，才知道原委。”
楊茜“嗤”了一聲，這個樓明月……還真是。
她又不欠她的。
楊茜搖搖頭，懶得再提。
下午的時候，林大嫂還是不放心，就去了樓明月家看看，結果剛到門口，就發現大門被鎖上了，裡麵卻丁丁哐哐的。
林大嫂就趕緊回去和楊茜說了，楊茜想了想，說：“估計是封朝暉怕她再偷跑，就把人給鎖起來了吧。”
林大嫂皺著眉，“你是沒聽見，那裡麵的動靜有多大，你說小樓不會鬨著出事兒吧。”
楊茜搖頭，“她就是被慣的。”
晚上沈明銳回來後，楊茜就把這件事和沈明銳說了。
沈明銳就讓楊茜不要多管，楊茜就打算聽沈明銳的。
第二天早上九點多，楊茜收到了一封信。
上油崗那邊寄過來的，寄信的是黃草花，伴隨著的還有一個包裹。
楊茜先開了信看了看，黃草花說了最近生產隊的情況，著重提到了肥皂廠，說生產隊新來的知青說有辦法幫肥皂廠做雪花膏，不過因為現在隊員和知青的關係不好，他們也不怎麼相信知青，就問問楊茜的意見。
另外還有一些其他的瑣事兒，以及沈文樹幾個孩子的情況，倒是沒什麼大問題。
倒是有一點，黃草花在信裡麵還提到沈大山前段時間去農場看他的幾個好孩子，結果回來的時候碰到了不知道哪兒來的流氓，被打劫了不說，還斷了一條腿，順便在信裡麵問楊茜知不知道這件事。
隨附的還有一份沈文樹幾個孩子讀書花錢的每一筆費用，應該是陳誌軍給的。
楊茜看完信，皺了皺眉。
她又把包裹拆開。
裡麵是一些肥皂，還有土布以及一些棉花和當地的特產。
楊茜把東西收起來，然後就開始做飯。
等到沈明銳晌午回來吃飯後，楊茜才把信給沈明銳，讓他看看。
沈明銳看完皺眉，楊茜就說：“要不要我回去一趟，看看具體情況。”
沈明銳放下信想了一會兒，“不用了，給他們回信過去，把明年的養老費和這次的治療費一起寄過去。”
楊茜就說：“還是找支書幫忙。”
沈明銳點點頭。
幾個孩子吃了午飯要睡午覺，也就沒出去瘋玩。
看見沈明銳和楊茜說到上油崗的事兒，就都跑了過來。
“媽，誰寫的信啊？”
楊茜說：“你黃嬸兒，說你爺爺上次去農場看你奶奶他們到時候被搶劫，現在斷了一條腿，其他具體情況不清楚。”
幾個小孩兒頓時沒了興趣，老海就說：“我還以為是木頭哥哥他們的信呢，原來是他們啊，這腿斷的可真……”
楊茜眼鋒掃過去，老海立刻捂住了嘴，“媽我錯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我現在就去睡覺。”
他轉身就跑。
楊茜又把黃草花一起寄過來的包裹打開給沈明銳看了看，兩人商量了要給寄回去的東西，才開始寫信。
楊茜一邊感歎一邊說：“這算不算是遠親不如遠鄰，不過你爹這次受傷，你大哥居然沒給你寫信，也是奇怪。”
沈明銳：“……我沒給他們地址。”
楊茜：“……”
好吧，還是沈明銳厲害。
她扭頭看了一眼沈明銳，筆尖戳了戳信紙，“那現在呢，要不要順便告訴他們一聲。”
沈明銳思索了一陣兒，“讓支書幫忙送錢的時候，說一聲吧。”
楊茜就把這句話也添了上去。
下午的時候，楊茜就去郵局寄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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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越來越熱，楊茜又習慣苦夏，吃的就越來越少。
幾個孩子也是，就跟著楊茜吵吵，要吃以前吃過的涼麵。
楊茜想著最近沒什麼事兒，就給幾個小孩兒說：“今天不吃涼麵，我給你們做涼皮，順便在搞個蔬菜沙拉。”
幾個小孩兒就說好，也不出去玩了，屋前屋後地跟著楊茜。
天氣暖和，菜園子裡麵的菜就長得快，楊茜最近一隻把番茄當飯吃，但是沈明銳和幾個小孩兒都不喜歡直接啃番茄，有時候還是不免浪費掉。
楊茜也是才想起來可以搞個番茄醬。
她想到就做，見幾個孩子不出門，就和他們說：“想學做飯嗎？”
幾個小孩兒眼巴巴的看著楊茜，對著鍋裡麵香甜的番茄醬咽口水，“想。”
楊茜笑笑，“那就好好看著怎麼做。”
番茄醬也就十來分鐘的事兒，楊茜熬好以後就盛起來放到一邊剛壓上來的井水裡麵晾著，又給幾個小孩兒一人盛了一點，讓他們嘗嘗味道。
她就洗了幾樣菜和水果，切開，又用涼過的番茄醬給小孩兒拌了點沙拉，讓他們吃去了。
沈明銳回來後，沒見到平日裡熱騰騰的飯菜，卻看見一盆紅通通，一看就是生的菜，滿目疑惑。
楊茜就夾了一筷子讓他嘗嘗，沈明銳皺著眉吃完。
楊茜一看就知道他不愛吃，也不勉強，就讓他吃涼皮。
沈明銳倒是給麵子，涼皮也吃了，蔬菜沙拉也吃了一點。
晚上的時候，封朝暉是跟著沈明銳一起過來的。
楊茜有些詫異，這才短短幾天，怎麼封朝暉看著就像是烙了十多歲一樣。
楊茜看向沈明銳，沈明銳搖頭。
封朝暉就看著楊茜說：“嫂子，我這次來，又有事情要麻煩你了。”
楊茜就說：“你說吧。”
封朝暉說：“明月上次偷跑，我就把她鎖了起來，她鬨了兩天，一直在家裡不吃不喝的，現在好不容易想明白了，卻又什麼都吃不下了，吃什麼吐什麼，說膩，想吃清淡的，我實在有些擔心，就想著你能不能幫著燒點東西給她嘗嘗，我一個大男人，實在不會燒飯。”
楊茜就說：“正好，家裡麵還有點東西，挺清淡的，你拿回去讓她嘗嘗。”
封朝暉就說好。
楊茜把家裡麵的涼皮和蔬菜沙拉各準備了兩碗給封朝暉，封朝暉就千恩萬謝地回去了。
第二天，封朝暉又準時出現，說樓明月挺喜歡那碗紅彤彤的生菜，楊茜就依舊給他弄了一些涼麵和沙拉。
林大嫂看著封朝暉端著東西出門，就湊過來問楊西，“他們家不是吃食堂嗎，怎麼上你們家拿東西吃？”
楊茜就解釋了一下，“封朝暉說樓明月胃口不好吃什麼吐什麼，想吃清淡的，我剛好凹了點番茄醬拌菜吃，好像樓明月還挺喜歡的。”
林大嫂毛咕：“吃什麼吐什麼？”
楊茜“啊”了一聲。
“那該不會是懷孕了吧？”
楊茜：“啊？”
林大嫂瞥了楊茜一眼，“你都生了五個孩子了，就沒想過這個？”
楊茜：“……”
對不起，還真沒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