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時間
九月中旬,說好的給那群孩子的訓練如期到了。
楊茜看著摩拳擦掌四個,以及和他們涇渭分明的大丫,就對大丫道：“大丫，你不想去。”
楊茜之前和大丫商量過叫她的大名,結果剛叫了兩天就覺得彆扭，又改回來了。
大丫搖頭，“我不想參加。”
楊茜想了想道：“不過我的建議是你去參加訓練,你們以後肯定要一個人走出去的，父母不會一直陪著你們,女孩子出門在外,懂點粗淺的功夫,哪怕是體能稍稍好一點,都能避免很多的事情。”
大丫若有所思。
過了一會兒，大丫就說：“那我去問問鐘婧,看她去不去。”
楊茜就說：“你也可以把我剛才的話轉交給她聽。”
大丫就說好。
大概是楊茜的話起了作用，唐葉也勸著鐘婧跟著一起訓練。
部隊這邊給這些孩子找的都是幾個領導的警衛員當教官，雖然訓練強度比不了真正的子弟兵,但是時間上卻是差不多的。
早上六點，一個個都被家長提溜著起來，出去訓練去了。
老海和小丫他們一開始還挺興奮。
這些孩子在家屬區住著，雖然這邊離駐地還有一段距離，但是每一個都偷偷跑去駐地過，對他們的一些日常訓練摸的門兒清。
早上那會兒站軍姿，跑步都是小意思,絲毫沒覺得有什麼。
到了晚上，這群小子放學回家，又開始晚間訓練，一群小子還喊著說太簡單了，想要一些有難度的。
楊茜當時正在和家屬區的其他人一起看熱鬨，見狀，就喊了沈明銳。
沈明銳過去主動接過了訓練，那群孩子都知道沈明銳的大名，就目光灼灼地盯著他。
還有孩子不害怕，扯著脖子喊道：“沈團長，請按照一個真正的兵來訓練我們！”
沈明銳也不廢話，直接讓這些熊孩子開始跟著他跑步。
一直到把最後一個練到跑不動了，沈明銳才算放過他們。
沈明銳臉不紅氣不喘，用事實告訴他們離真正的兵還差十萬八千裡。
那時候，天早就黑了，所有人都等在原地沒走，要不是家屬區有電燈，外麵一準什麼也看不見。
等到沈明銳他們回來，這些人見到一個個大喘氣，走路都搖擺的半大小子，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楊茜原本還擔心有人會說沈明銳做的太過了，沒想到倒是沒人開口，反倒有人說：“就該這樣，讓他們不知道天高地厚，以後的訓練也都這樣來。”
沈明銳就讓原地解散，走之前，囑咐了一聲，讓那些孩子回去後互相踩踩腿，或者家裡麵的大人給揉揉，不然明天使不上力氣。
老海他們也被練廢了，到家後就攤在椅子上不動彈。
楊茜看了他們一眼，就故意說：“感覺怎麼樣，是不是很舒服，明天還練嗎？”
老海咬著牙坐起來，“練，怎麼不練，我以後可是要當兵的。”
小丫也跟著顫顫巍巍地舉手，“我也當兵，保家衛國。”
緊接著是沈文安，“我……我也當兵。”
沈文平搖搖頭，“我不想當兵。”
楊茜說：“關於你們以後當兵還是不當兵的這個問題，還是等到你們長大以後再說吧，現在趕緊去洗澡睡覺，對了，彆忘了互相踩踩腿啊。”
老海有氣無力地倒下去，“媽，你就讓我們再歇會兒。”
楊茜看了一眼時間，“我是沒關係的，但是現在夜裡的溫度已經達到了零度了，要是再耽擱下去，你們就要感冒了，你們確定要這樣。”
老海扶著椅子，兩條腿哆嗦著站起來。
他又去拉小丫，然後是大丫，最後是雙胞胎。
“走吧，洗澡。”
幾個孩子大一點後，楊茜又讓沈明銳把洗澡的地方隔成兩個單間，又打了一個浴桶，現在家裡麵三個浴桶。
她和沈明銳一個，男孩一個，女孩一個，不用搶也不用等，家裡麵的鍋和爐子都吊著水，也足夠，可以一次性就都洗了。
等到幾個孩子出來，就拖著兩條軟麵條一樣的腿去睡覺，楊茜再次提醒他們記得踩踩腿。
老海非常豪邁地背對著楊茜揮揮手。
楊茜就有些哭笑不得。
晚上睡覺，楊茜就問沈明銳：“他們今天這樣訓練，不會傷到身體吧。”
沈明銳搖頭，“不會，我看著呢。”
楊茜就放心了，又道：“那我進去看看他們有沒有聽話踩腿，幾個孩子這麼累，估計肯定不想動彈，明天肯定疼。”
沈明銳就說：“彆管，吃一塹，長一智。”
楊茜想想，也是，就不動了。
結果到了第二天，楊茜發現不止她家裡麵的這幾個，整個家屬區裡麵幾乎所有的家庭都是這樣，他們還和楊茜說就是故意沒提醒的，好讓這些熊孩子長長記性。
而那些昨天還精力旺盛的小子今天都笑不出來了，剛訓練就抖腿。
軟的。
可這是部隊，都是一個唾沫一個釘，哪能讓你說訓練就訓練，說不訓練就不訓練了。
都給我繼續。
楊茜他們就看著這群孩子咬著牙，東倒西歪，也不敢喊停。
到了第三天，有人耍賴不想出來，結果被自家老子拿著皮帶抽了一頓，又都老實了。
自此，這邊家屬區算是清淨了很多，也不用成天因為這群不老實的孩子提心吊膽。
楊茜就又開始時不時往廠裡跑。
這一年多下來，工廠的各項工作都邁入正軌，之前先研究出來的烤箱也一起應用，楊茜還有秦教授他們這些研究員就沒什麼事了。
這群研究狂人還記得楊茜之前說的冷烘乾，就又拉著楊茜一起。
好在楊茜隻用動動嘴，不需要手動做技術，倒沒有那麼忙。
今年的冬天來得稍稍晚一些。
到了九月末，大雪才開始下。
下雪了，也就意味著菜園子裡麵的菜要砍了，這代表著又要陷入長久的貓冬的日子。
一般沒什麼特彆的事情，楊茜也不往工廠跑，就留在家裡麵。
下雪後，那群一直訓練的小子就高興了起來，以為這樣就不用再繼續，沒想到卻依舊被冷酷無情地拒絕。
用他們老子的話來說，“就算是天上下刀子，你也給我出去！”
楊茜有時候也擔心這些孩子受不了，哪知道還是她低估了這群孩子。
他們經常零下幾十度在外麵瘋玩，這才剛剛開始，根本就不帶怕的。
聽沈明銳說他們的訓練強度還增加了。
伴隨著的，還有這些孩子的飯量也在明顯的增加。
到了十月中旬，這些孩子的訓練就滿一個月了。
他們還搞了一個評比大賽，各項學習的技能比試，然後評出一二三名。
讓楊茜意外的是小丫一個姑娘居然在一群小子中間擠到了第三，老海第二，第一是另外一個十四歲大的孩子。
尤其是小丫，被著重表揚，聽說不知道有多得意。
楊茜聽到這個消息後，想了想，決定燒點好吃的給幾個孩子獎勵。
這些年，她也做了不少好吃的東西，一時半會兒還真想不出來有什麼特彆的。
楊茜就乾脆問幾個小孩兒意見，結果老海說：“媽我要是說了，你保證不揍我！”
楊茜掃了他一眼，“那要看你說的是什麼，你要是想要天上的龍肉，我也弄不來。”
老海“嘿嘿”就笑，說：“那我肯定不要，我現在就想吃雪糕。”
楊茜：“大冷天的你要吃雪糕，你也不嫌棄冷啊！”
老海道：“我那不是前兩天聽你和我爸說的嘛，說這個時候，做了雪糕放在外麵都不用怕化凍，媽，我真想吃，我還沒吃過呢。”
楊茜仔細想了想，好像她確實沒有給家裡麵的幾個孩子買過雪糕吃。
以前是他們年紀小，後來到了這邊，也不熱，更沒有賣的，估計幾個孩子都不知道雪糕是什麼味道的。
楊茜想了想就說：“你說了不算，這次最厲害的是小丫，小丫你想吃什麼？”
老海就搶在小丫前麵說：“三姐也想吃雪糕。”
小丫點頭，“嗯。”
楊茜：“……”
這倆孩子！
楊茜道：“做也行，不過先說好，做了之後我會把雪糕放在外麵的窗戶上，你們不許偷吃，一天最多你們五個人分一個，要是不聽話，我以後就不做了。”
老海連忙舉雙手保證，“我肯定聽話。”
楊茜：“最好是這樣。”
不過雪糕這東西製作說容易也容易，說麻煩也麻煩。
楊茜不想隨便化了點糖水對付，就隻能想辦法用現有的水果和牛奶弄了幾種不同的口味的，吊在了窗戶外麵。
老海眼巴巴地仰著脖子看，“媽，什麼時候能吃啊？”
楊茜：“明天。”
楊茜以為老海他們這一次還會不聽話，沒想到一個月訓練下來，都變乖了很多，楊茜說了五個人一天分一個，就一天分一個，楊茜都有些不適應。
後來她和沈明銳笑著說這件事，還把幾個小孩兒誇了一通。
沈明銳說：“他們年紀都大了，彆總慣著。”
楊茜就說沒有，“我就是覺得他們這一代的孩子真可憐，什麼都沒吃過，什麼都沒見過，你那個時候，都比他們這一帶的強。”
沈明銳，“很快就過去了。”
楊茜：“算起來，還有六年。”
沈明銳：“很快。”
時間是過的很快，眨眼就到了過年的時候。
隔壁林大嫂家裡麵的宋勝利出去當兵快五年了，終於有了一次時間比較長的探親假。
楊茜再次見到宋勝利，都不敢認了。
以前還算白淨的小夥子現在黑不溜秋的，看見楊茜笑著露出一口大白牙，“嬸子。”
黑白分明的讓楊茜眼暈。
楊茜：“勝利？”
宋勝利點頭，“是我。”
又撓撓頭不好意思笑笑，“嬸子，是不是我現在太黑了。”
楊茜心想可不是，也不知道宋勝利在哪兒當兵，怎麼曬成這樣。
林大嫂手裡麵薅著一把蔥，見狀就道：“彆說你了，今天早上我聽見他的聲音開門，差點沒看見人，那時候天還黑著，他就跟那黑咕隆咚的大半夜一個模樣。”
楊茜忍不住笑了，這個比喻，也太好笑了。
楊茜道：“勝利在什麼地方當兵？”
宋勝利，“南海，海軍。”
楊茜驚訝了一瞬才道：“那地方暖和，你這次回來，還能適應嗎？”
宋勝利，“有點不太適應了。”
林大嫂瞪了宋勝利一眼，“你不知道，回來的時候穿的還是走的時候帶的棉衣，露出好大一截胳膊和腿，你說這是不是傻，衣裳小了，就不知道給我打個電話，我給做，再不行，自己買也可以啊！”
宋勝利不好意思笑笑，“好些年沒穿棉衣了，就沒注意。”
楊茜林大嫂生氣又不生氣的模樣，好笑搖搖頭，轉身進了屋。
林大嫂心心念念了好幾年的兒子回了家，也不出門了，就在家裡麵圍著宋勝利打轉。
一九七二年農曆正月初三。
宋勝利走了。
林大嫂就過來和楊茜說：“這在家還沒又待一個星期呢，就又走了。”
楊茜就說：“他們當兵的都是這樣，嫂子你也能理解。”
林大嫂歎氣，“我當然知道，勝利說他這次有一個月的假，從咱們這兒到那邊，來回半個月的路程，剩下的，也能在家待半個月呢，可這才幾天。”
楊茜道：“怎麼了，又發生什麼事了？”
林大嫂道：“還不是老楊，就是楊招娣！”
楊茜皺眉，“她又怎麼了，我很久都沒聽到她的消息了。”
林大嫂翻著白眼說：“你是不知道，昨天，她就拿著東西領著大毛來我家拜年，又提到讓她家大毛和勝利處對象的事兒！”
楊茜：“……”
“等等，我記得你家勝利當初著急當兵就是因為這事兒，她這是還不死心？不過我記得梁大毛好像和生產建設兵團那裡的人在偷偷處著呢，她能答應這事兒？”
林大嫂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我是怎麼也不可能答應的，勝利也沒有那個心思，就走了，你說這都叫什麼事兒啊！”
楊茜無語，“你脾氣太好了，這要是換成是我，我當場就給她打出去了。”
“對！”門口冷不丁出現一個聲音，楊茜和林大嫂嚇了一跳，才看見家裡麵在外麵訓練的幾個孩子回來了。
楊茜就讓他們進來，對著老海道：“怎麼哪哪都有你插嘴，鍋裡麵熬的有骨頭湯，你們自己去盛了喝。”
老海就說：“媽，我說的是大實話，梁家寶的媽是真的討厭，我前兩天還聽見她和其他人說你壞話呢，要不是你一直告訴我尊老愛幼，我都想罵她。”
楊茜：“那你也隻能是想。”
她擺擺手，讓他們趕緊滾蛋。
老海吐吐舌頭。
等到幾個孩子走了林大嫂才又說：“也怪我，想著勝利年紀也到了，該結婚了，就想著趁這個時候給他介紹，成不成的，總要先看看，可誰想到老楊又乾出這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