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犯罪次數的增加,屠夫的暴力行為有顯著升級,理論上說,他的犯罪現象會升級,比如頻次的增加和暴力程度的增加,但他這幾年幾乎銷聲匿跡,說明他有不得不停止的原因,比如,”鬱棠頓了頓,接著說,“死亡或坐牢。”
“從犯罪對象的選擇上看,他傾向於挑選體力較弱的女性下手,這說明凶手極有可能是三十歲到五十歲的成年男性,對女性有惡意,同時,這些女性在職業、外貌、衣著、性格上並沒有相似處,可以推斷凶手沒有很特彆的偏好,他或許隻是對方便他下手的對象下手,在生活中,或許並不會有人發現他的真麵目,大家都不會認為他是一個脾氣暴躁的人,甚至認為他謙卑有禮。”
“從受害者的存活時間上看,他很滿足於這種屠戮的控製欲,這恰恰說明,他在生活中缺乏某種控製能力,比如他可能患有生殖方麵的疾病,同時,他有這種隱匿受害者和案發現場的能力,說明他住在農場或工廠,那裡可能是案發現場。”
“從屍檢報告看,刀口深,凶手是右撇子,力氣不小,可以推斷他是名男性,這也和前麵的推斷一致。”
鬱棠抱著那本推理,坐到窗台上,她歪著頭思索了一會兒,接著說:“從棄屍地點的選擇來看,他通常會選偏僻無人的地方,這說明他有貨車這類交通工具,而且,他的車的顏色應該並不顯眼,否則這麼多次拋屍,不可能沒有引發半點注意。”
“從他對受害者物品的收集來看,他的自我迷戀已經到了難以自拔的地步,他蔑視受害者,這是很多連環凶手的通病。”
“總而言之,鑒於他作案對象選擇的無差彆性和作案手段的殘忍程度,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潛伏的反社會分子。”
見謝蘭因沒有反應,鬱棠從窗台跳下來,她在謝蘭因身旁盤腿坐下,輕聲問他:“表哥你怎麼看?”
“倒不必把他看得太聰明。”
鬱棠本想拋磚引玉,看看謝蘭因怎麼看屠夫,畢竟變態和變態之間,總有悲喜相通之處,沒想到謝蘭因隻是不悲不喜地說了這麼一句話,房間裡又陷入寂靜。
謝宅遠離城市,因而她轉頭便可見窗外星河浩瀚和月季繁盛,涼風掠過窗台,吹來月季花香。
她抬頭望著謝蘭因,眨了眨眼,他這話說得沒頭沒腦,不過她倒是認同他的觀點,沒必要把敵人放在太高的位置。
燈光裡的謝蘭因顯得有些縹緲,鬱棠莞爾,前世她不就是把謝蘭因放得太高嗎?以致於他抬手蹙眉都能讓她思慮良久。
前世與她隔雲端。
可如今,她還活著,而不是被不知名的惡意淹沒在前世的那場盛大的死亡裡。
真好奇謝蘭因知道她的死訊時的反應呀,他會震驚嗎?會悲傷嗎?還是意料之中,因為她的死亡是他的一手策劃?可惜她見不到了。
“為什麼一直看著我?”謝蘭因奇怪地看著她。
我想得到你的心啊。
鬱棠垂眸,又笑眼盈盈地說:“表哥,我剛才的推論都沒有讓你感到驚奇嗎?屠夫的案子,我研究了好久。”
“平平無奇。”
謝蘭因這偽君子!
“怎麼突然對推理感興趣?”
“我想成為和林幾何一樣的人。”
謝蘭因沉默不語,過了一會兒,他忽然從抽屜裡拿出一個盒子,從容地遞給她。
“是那個被打碎的瓷瓶……表哥……你這是……”
“送你。”
前世她的手板挨了一頓打,但她卻並未見過這瓷瓶,後來人事浮動,更是沒有想起過這瓷瓶。
它靜躺在錦緞上,裂紋清晰可見。
深吸了一口氣,鬱棠把盒子小心地放在一旁,繼續看書。
房間裡燃著不知名的香,這是謝蘭因親手調的香,他的母親喜愛調香,謝蘭因師承於她,因而也會調香之道。
前世她還在謝蘭因這裡學過調香術,隻是後來和謝蘭因翻臉後,學調香術的事自然無疾而終。
和謝蘭因比起來,謝清知就像是暴發戶的傻兒子,難怪前世謝清知一直鬥不過謝蘭因,說實話,謝向榮都未必鬥得過謝蘭因,鬱棠暗暗想。
手裡的書看著看著……她有些困倦,謝蘭因的膝蓋近在眼前,前世她也常常靠在他的膝上看書。
她的腦袋慢慢地落在他的膝上,像一隻蝴蝶輕輕地停留在月季花的花枝上。
謝蘭因愣住了。
他握著瓷器的手久久地沒有動彈。
“少爺……”
芳姐走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情景,她的腦海裡突然冒出一個不合時宜的念頭。
如果少爺和表小姐在一起就好了,一靜一動,簡直是天作之合。
彆人或許不知道,但她很清楚,少爺他看似對所有人都溫和有禮,但少爺和其他人之間,永遠隔著一層紗。
少爺每次從宴會回來,都會立刻換衣服。
沒人能戰勝謝蘭因的潔癖,哪怕是一直受少爺敬重的老爺,但如今看來,表小姐卻慢慢成了例外。
“芳姐,你先去做其他的事吧。”謝蘭因抬頭說。
芳姐點點頭,關上門,輕手輕腳地走遠了。
看著靠在他膝上的鬱棠,謝蘭因伸手拂去落在她發間的月季花花瓣,回想著她的那些話,他一時竟有些心緒複雜。
她的推論的確讓人驚奇,隻是他一向喜怒不形於色。
做他的拐杖嗎?這謊話似乎很動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