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棠到的時候,袁母正在花圃旁邊坐著,袁小寶則坐在客廳打遊戲。
袁家的花圃被打理得很好,花圃裡的花煥發著勃勃生機。
隻不過,鬱棠記得,之前這花圃明明是前院,但是這次再來的時候,袁家已經把帶花圃的前院的門徹底封死,在之前的後院開了一道門充作前院。
“我帶了林九億的親筆簽名海報。”
“真的是林九億的親筆簽名海報誒!”袁小寶高興地看著鬱棠,“姐姐之前說幫我弄林九億的最新海報,可是她這兩個月都沒回家。”
鬱棠莞爾,她看了一眼後院的水泥桌,臉上的笑意越發幽深。
她緩步往水泥桌走去,袁小寶忽然攔住她。
“這都是我媽心疼得不得了的花,我怕你踩壞了,你要不在客廳坐一會吧?”
鬱棠在客廳坐下,和兩人寒暄了一會兒。
這時,袁小寶忽然接到一個電話,原來是冷庫那邊打來的電話。
“媽,我回冷庫一趟,中午就回來,鬱棠,你也彆走,等會兒一起吃午飯吧。”
袁小寶扔下這句話就匆忙回了冷庫。
袁母笑眯眯地問她家裡幾口人,讀什麼大學,和袁母說話的功夫,筆記本忽然掉到了地上。
她連忙彎腰去撿掉下去的筆記本,誰知這客廳的桌子下卻大有乾坤。
鬱棠的手不由地僵住。
桌子下麵是林九億親筆簽名的最新海報,一個兩個月沒有回過家的人,她的海報怎麼會出現在家裡呢?除非有人撒謊。
“怎麼了?”袁母關切地問她。
“沒什麼,我突然想起有點事。”鬱棠回過神,搖了搖頭,“我去給朋友打個電話。”
鬱棠撥通了林九億的電話。
聽見她的聲音,林九億顯得有些驚詫。
“我們不熟,你怎麼知道我的電話號碼?”
“我們畢竟一起拍過廣告。”
鬱棠把袁家的地址發了過去,她知道,按照林九億那旺盛的好奇心,他一定會來的。
鬱棠沒有掛斷電話,她想讓林九億旁聽她的推理。
回到客廳,袁母正在廚房裡沏茶。
“我給你泡個茶吧?你有喜歡喝的嗎?”
“不用麻煩了,阿姨你不是腰受傷了嗎?”
“沒事,泡個茶不影響。”
“我不挑,”鬱棠搖搖頭,“什麼茶我都可以。”
估摸著袁母還有一會兒,她彎下腰慢慢地從桌子下麵抽出那張海報,將海報慢慢地鋪開,林九億的臉慢慢地浮在眼前。
困擾著她的一切迷霧,陡然散開。
“袁安安啊……”鬱棠把藏在桌子下麵的那張海報塞回去,她念著袁安安的名字,慢慢地閉上了眼。
其實一切早有蹤跡。
能從袁安安的死裡獲利的人不多,袁母和袁小寶恰好是其中之一。
袁母泡好茶端過來,鬱棠聞著茶香便知道這茶葉不便宜。
她歎了一口氣,問出了一個早就想問的問題。
“恕我冒昧,袁安安是你親生的女兒嗎?”
袁母的臉上浮起被冒犯的怒氣,她大聲說:“你這是什麼話?我從來沒有背叛過你的丈夫。”
“如果是親生的女兒,為什麼會讓她去從事那樣的職業呢?而不是委屈你的寶貝兒子去找份正經工作呢?”
“親人之間,不都是這樣的嗎?互相犧牲。”
袁母語重心長地說:“這個世界上,有個一想到就會溫暖的詞,那就是父母。小時候,他們是最大的避風港,長大後,他們是你在孤獨寂寞時會想到的第一個人。”
“養大一個孩子不容易,其實父母是孩子的奴隸。從小一把屎一把尿把孩子養大,我花了多少金錢和心血在她的身上?”
“我偏愛小寶又怎樣?你難道就會時時刻刻保持公正嗎?父母難道就該平白無故為孩子付出嗎?難道我對安安好的時候,為的隻是她對我的回報嗎?”
“你對你的朋友也會有親疏遠近,我對安安和小寶雖然不是絕對的公平,但也不存在完全的偏愛。”
鬱棠一直沒有說話,她被袁母那副語重心長的模樣惡心到想吐,她頭一次見這樣無恥的人。
袁母不配當母親,隻是,很遺憾,袁安安沒有認識到這一點,或者說,她在慢慢覺醒,考會計師就是她覺醒的明證,隻不過,始終抵不過滔天貪欲。
生來就是奴隸又被這種奴隸文化教育的人,很難有反抗的自覺。
叢生到死,袁安安都沒有選擇的機會。
如果說袁小寶身為男性,作為既得利益者,一直把袁安安的奉獻作為理所當然,因此他很難體會袁安安的悲哀,可袁母不一樣,袁安安並非生來便是個樂於奉獻的女兒。
袁母有充足的社會經驗,她應該是這個家裡,最能理解也最清楚那份職業究竟代表著什麼的人,但是,袁母選擇了把袁安安送進火坑,然後冷眼旁觀這一切的發生。
“我告訴你什麼叫合格的父母,合格的父母應該把他們的孩子培養成獨立自主的人,而不是殘忍地要求女兒負擔兒子的人生!你說的話裡麵有很多自我矛盾的地方,我就不一一指出了,你以為這種偏心帶來的隻有物質上的缺失嗎?不,隨之而來的還有自我的否定,這種精神狀態的畸形成長,對她們才是最致命的。”
“如果你能站在父母的角度,就會體諒我的艱難,我也是第一次做母親,而且人的心就那麼點大,不可能做到事事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