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棠滿身疲憊地從佛像閣的密室裡走出來時,除了陳末以外,眾人都在帳篷裡休息,沒有人注意到她。
白煙繚繞,陳末坐在一旁,鬱棠想起了煙霧繚繞中郝仁半隱半現的臉。
在陳末身旁盤腿坐下,鬱棠這才發覺,陳末的手機正小聲外放著歌。
“時隔許久,我終於有勇氣再聽她唱的歌。”
鬱棠以為這是常鹿唱的歌,聽陳末的這話,難道不是常鹿唱的?她疑惑地問:“她是誰?”
“我妻子。”
“妻子很喜歡常鹿的歌,連手機鈴聲都是常鹿的歌,隻不過……妻子的手機鈴聲是她模仿常鹿唱的……”
鬱棠仔細聽,這才發覺其中的確有不同之處。
她回想著過去幾天,踏上鹿角島後,她曾三次聽到的常鹿的歌聲,第一次是在與魏逸佛像閣初見時,第二次是魏逸在佛像閣外播放常鹿的歌,第三次是劇情開始後的常鹿歌聲。
她這才驚覺,在這三次裡,常鹿的歌聲雖然聽著相似,但卻並不是同一人所唱……
“恕我冒昧,你妻子王靜唱的歌,彆人有麼?”
陳末搖了搖頭,他疑惑地說:“你怎麼突然這麼問?”
“沒什麼。”鬱棠搖搖頭,正想說話,卻發覺陳末的眼裡燃起火焰。
遠處輪船鳴笛的聲音,兩人登上佛像閣頂樓,的確有船朝他們駛來。
“我們趕緊把這個消息告訴他們吧。”陳末快步下樓,完全沒有注意到鬱棠漸冷的表情。
魏逸沒有在帳篷裡,他在附近的樹下,觀察螞蟻的巢穴。
“喏……喝水吧,你嘴唇都乾了……”鬱棠拿了兩瓶水,擰開其中一瓶的瓶蓋,遞給他。
等到魏逸喝下水,鬱棠一直看著他,始終沒有動自己手中的那瓶水。
“你這是喜歡上我了?從前對我的惡言相向都是假的?”
魏逸看了看鬱棠,沒有等到她的答案,正想要用棍子捅掉螞蟻穴,鬱棠抓住他的手,輕聲說:“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被銬起來的樣子,魏變態。
鬱棠的心聲,魏逸無從得知,他隻知道鬱棠的這句話,很令他心動,魏逸怔了怔,有生之年,他的臉第一次紅得徹底。
鬱棠眼波流轉,下一秒,她猛地出手,用手銬銬住魏逸。
“你給謝引章的跳跳糖可以溶於水,無色無味……你肯定沒喝出來……我全都倒進去了,”鬱棠麵帶微笑,“好喝嗎?”
“鬱棠……”
魏逸的神情倏地陰鷙,很快又恢複明朗,從魏逸的反應裡,鬱棠知道了真相。
“我騙你的……你手臂上有針眼,肯定不是片葉不沾身的人,也不必做出這副受害者的模樣。”
“你和謝引章運氣很好,沒有吃那包跳跳糖……不然……你要成癮了……”魏逸的臉上露出殘忍的微笑,“我敢告訴你,是因為,我不怕你告訴彆人,沒有人會相信你,你就算銬住我,也不過是當小醜而已。”
“郝仁是你的爸爸嗎?”聽到鬱棠的這句話,魏逸的身體倏地僵住,仿佛被人攥住了靈魂。
“鬱棠你……”魏逸眨了眨眼睛,他直勾勾地看著鬱棠,“你見過無底深淵麼?”
魏逸手臂上的太陽神鳥紋身動了動,鬱棠輕輕一笑,趁魏逸不備,出手製住了他。
所謂無底深淵,大概是郝仁轉身回望的那一刻,他已經垂垂老去,蒼老疲憊,背負著朋友的怨憎,懷著對兒子的愧疚,一路艱難走來,失散多年的兒子近在咫尺,美好餘生在望,卻發覺兒子竟然成了邪惡的走狗。
“沒見過,不過,我還是喜歡你被銬起來的樣子。”
齊薇走過來,她沒有察覺到鬱棠和魏逸之間奇怪的氣氛,更沒有注意到魏逸被捆住的手。
齊薇高興地告訴他們:“那艘船派人上岸了,他們來得好快……我們可以離開了,終於可以結束了……”
“沒有,推理還沒有結束……我們不用急著回去。”
齊薇愣在當場。
把眾人聚集到佛像閣,齊薇終於發現魏逸被捆了起來。
“你銬魏逸乾什麼?”
“我懷疑他和俞至慎有關,不過這不重要,我之後會解釋。”
鬱棠輕聲說:“更重要的是,殺死郝仁的真凶,就在我們之中。”
“殺死郝仁的人,不是周誌嗎?再說,就算不是周誌,郝仁死的時候,我們都不在場,他的死和我們無關啊……”齊薇第一個跳出來反駁。
陳末抱著手,金絲鑲邊眼鏡反射出冷漠的光。
“陳末,你還記得你寫的裡的話麼?”鬱棠頓了頓,接著說,“所有的證據,都必然指引我們找到犯下一切的凶手。”
“記得,正義不會遲到。”陳末抿唇微笑。
“某種程度上,你製造了一種密室……”鬱棠歎了一口氣,“可惜,你的推理家身份背叛了你。你太執著於顯露你的推理技能了……你的作案手法充滿了本格推理的痕跡。”
陳末聽得饒有趣味,他說:“為什麼懷疑我?”
“姑姑,”謝引章也開口幫陳末說話,“陳末叔是好人,不可能殺郝仁。”
“你將我們困在島上,隻不過是為了坐實周誌激情殺人後逃竄的罪,同時,在我們見證過周誌的謀殺後,處理掉最重要的證物,郝仁的屍體。”
陳末溫柔地反駁:“你很有想象力,隻是,不用攻擊你的其他論點,比如殺人動機和不在場證明,我隻問一個問題,就能讓你啞口無言,怎麼解釋郝仁屍體失蹤的事呢?難道是周誌去而複返不消滅證人卻消滅證據?”
“很簡單,你可以嫁禍給郝仁的兒子……魏逸,並且,魏逸身上黑料一大堆,估計和他外號半本刑法的舅舅俞至慎不相上下,一邊是罪行累累的青年,一邊是儒雅隨和的作家,大家會相信誰顯而易見。”
聽到鬱棠的話,齊薇嚇得睜大了眼睛,她趕緊往鬱棠身邊站了站。
見魏逸想說話,鬱棠塞了一塊布在他嘴裡,說:“你不必著急,先說郝仁的案子,之後自然會輪到你。”
“我給大家捋一捋,郝仁最後一次出現大家的視野中,是在他死的前一天晚上,事發當天,你事先用迷藥迷暈了郝仁,隨後,毫不意外地,你們發現郝仁趴在地上,脖子間纏著周誌的紗巾,你假裝檢查他的呼吸,騙謝引章他已經死了,然後讓謝引章去找其他人,趁著和昏迷的郝仁獨處的時間,你用腰帶勒死了郝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