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推遲。”
張毓幾乎要驚掉下巴,這可不是他認識的謝蘭因。
鬱棠推著謝蘭因的輪椅往外走,她輕聲說:“怎麼辦?這下整個謝氏集團,大概都會流傳謝總你鐵樹開花的八卦了。”
“這不是你想要看到的麼?”
“還好他不知道你的事,不然他大概會後悔那場車禍沒有帶走你,畢竟他還有一個更聽話的兒子。”
“你總是很擅長惹人生氣。”
兩人到了之前去過的小巷子,謝蘭因點了啞巴兔,又給她點了冰粉。
“不要放花生,她對花生過敏。”
鬱棠莞爾,她用手支著腦袋,說:“你敢單獨和我吃飯,不怕我要你的命嗎?”
“知道我為什麼點這道啞巴兔麼?”
“如果哪天你變成小啞巴,我會很高興。”
“今天舅舅好生氣,不像表哥你,對我從來不假辭色。如果舅舅要殺我,表哥你會保護我吧?”
“你說呢?”
兩人吃過晚飯,在學校附近溜達。
看見在學校門口擺攤的小石頭,鬱棠連忙說:“你帶錢了麼?”
不等謝蘭因說話,鬱棠掏出謝蘭因的錢包,說:“表哥,且在這裡等我,我去給你買個瓜。”
鬱棠跑過去,選好瓜正要結賬,小石頭忽然低聲說:“有人在……跟著你,他是壞人……你是好人……我想……保護你……”
鬱棠回頭,順著小石頭的目光看去,他說的那人是保護她的便衣。
保護這個詞,她在許多人口中都聽到過,以致於她很少有因這個詞生出半點情緒波動。
保護並非是可以輕而易舉達成的事,因而鬱棠不喜歡隨口承諾保護的人,比如謝清知。
當這句話從小石頭的嘴裡說出來,鬱棠卻覺得心中有暖意流淌,她自然能分辨出這保護是真情實意的。
好人麼?鬱棠垂眸,眼底漸漸生出幾分笑意。
小石頭的手腳怪異地舞動著,鬱棠想,若跟蹤她的那人動手,以小石頭的身體情況,未必能保護她,可她卻仍舊感動於這螳臂擋車般的孤勇。
有感於小石頭的善意,鬱棠莞爾,她輕聲說:“謝謝你,我朋友在那邊了,你可以放心。”
看到小石頭怪異的動作,鬱棠忽地想起六根腳趾的傅小船,他們都是差不多的年紀。
她轉身,笑著說:“你能幫我送一車西瓜到城北的明德孤兒院麼?我可以給你加運費。”
小石頭高興地點頭,甚至還提出給她八折優惠。
“送這麼遠本來就辛苦,我先把錢轉給你。”
“不,我還沒送貨,”小石頭連連搖頭,“不能收你的錢。”
鬱棠卻眼疾手快地付了錢,她眨了眨眼,說:“錢我已經付了,那就麻煩你送一車超甜的瓜到孤兒院啦。”
“我把石頭……抵給你,這是我最珍貴的東西,到時我送了貨,你再還給我……”
鬱棠本想拒絕,但小石頭卻堅決地把掛在他手腕上的石頭放在她手裡。
“我最近有點忙,也許要過段時間才能回來。”
轉身的刹那,鬱棠輕輕歎氣,小石頭堅毅的眼神和他扭曲的動作形成鮮明對比,夜裡涼風習習,萬物寂靜,鬱棠忍不住想,若果真有神明,何以用這種苦痛折磨人呢?
穿過馬路,鬱棠把西瓜扔給謝蘭因。
見鬱棠小心地把破石頭放在包裡,謝蘭因冷聲說:“這不過是不值錢的石頭。”
如何值得你這樣珍藏?謝蘭因平靜地敲著輪椅把手,他多年的教養不允許他說出後麵的那半句話。
“那也勝過某些人一文不值,甚至有致命風險的喜歡。”
謝蘭因麵色平靜,似乎並未因著鬱棠的這句話而在心中生出半點波瀾,他整了整衣袖,把鬱棠買的瓜抱著懷裡。
老張很快開著車來接他們了,鬱棠報了宋拂衣家的地址,卻見謝蘭因皺著眉頭,他說:“回謝宅吧,有人在跟蹤我們。”
“我知道。”
“你不怕死麼?如果那人是獵人的模仿者呢?”
“表哥忍心見我死第一次,自然能見第二次第三次,我隻怕表哥你嫌棄我死的不夠淒美。”
謝蘭因瞬時便看穿了鬱棠的把戲,他抓著鬱棠的手腕,冷聲說:“那些保護你的便衣被撤掉了大半,你拿自己的命和他們換的東西,我同樣能給你,甚至我能給你更多,何必舍近求遠?”
謝地主少有這樣霸道總裁的一刻,鬱棠笑著掰開他的手,她說:“準確地說,那人是在跟蹤我,而不是跟蹤表哥你,表哥你高坐雲端,永遠不會墮入我陷過的泥沼,不必憂心。”
謝蘭因眼眸微冷,他竟在鬱棠的話裡,聽出了幾分詛咒的意味。
“鬱棠,你有時實在令人討厭。”
鬱棠打開車門下車,她衝他揮揮手,隨後在街上四處遊蕩,走到僻靜處,身後的腳步聲愈發清晰。
鬱棠拿出手機,撥通了宋拂衣的電話。
“宋拂衣,回頭記得請我吃魚。”
電話那頭傳來宋拂衣慵懶的笑聲,下一刻,宋拂衣的聲音變得凝重,她說:“萬事小心。”
鬱棠剛掛斷電話,身後那人飛快地衝出來,將電擊棍抵在鬱棠的後背。
這一切來得迅猛無比。
在鬱棠身體快要墜落時,男人伸手接住了鬱棠,他穿著黑色皮夾克,戴著鴨舌帽和墨鏡。
抱住鬱棠的那刻,男人摘下墨鏡,露出一雙充滿癡迷的眼睛,他年輕的臉上是如獲至寶的神情。
“我終於見到你了。”
將鬱棠放到車後座,男人靠在牆上抽煙,手裡的火星在小巷的角落裡一閃一閃,全然不知車後座的鬱棠睜開了眼。
同樣,這位遠方的來客,她等他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