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2 / 2)

裴隆想接著緹寧的力氣站穩,“朕沒……”事字還沒說完,整個人不受控製地往旁邊倒下。

半個時辰後,裴隆悠悠轉醒,太醫緩步退下,見竟然是在緹寧的宮中的偏殿裡,裴隆趕緊坐起來,未出嫁的公主住在後宮正常,但身為父皇,卻不好長留在女兒宮中。

雖然後宮定是傳不出風言風語,可他怎麼能讓他的女兒再受一點委屈。

孫公公見狀上前去攙扶裴隆。

緹寧站在旁邊擔憂地問:“父皇,的身體……”

“父皇老毛病了,沒事。”裴隆不在意地說。

緹寧想著剛剛裴隆突然暈倒,身邊的孫貼身太監雖然慌亂,但不震驚,就連太醫也是熟練的施針,好像的確是老毛病,她微微放了心。

見裴隆要離開,緹寧道:“父皇,你還沒吃晚膳呢,用了晚膳再走吧。”

裴隆朝著窗外瞧了瞧,天空還有暮色,他看著那張和那個人有四五分相似的臉,實在沒法拒絕:“你也沒用晚膳吧,叫他們上晚膳。”

晚膳的時候,見裴隆胃口挺好,緹寧又放心了一點,於公,裴隆也算是盛世明君,於私,裴隆是疼她的父親,緹寧希望他能長長久久活著。

緹寧給他盛了湯,裴隆看低頭看了眼湯,忽然問道,“阿寧,你也見過幾個堂兄了,你覺得誰最適合太子之位?”

緹寧拿筷子的手一抖,“這國家大事……”

裴隆笑了兩聲,“當爹的想聽聽女兒的看法,不礙事。”

緹寧舔了舔唇,見裴隆是真想聽,她也就直說了:“河西王世子心不在太子位上。廣陵王世子雖然有心,可為人不堪。晉北王世子心太好耳根子太軟,是個好人,卻很難當個好國君,他們三個兒臣覺得都不在父皇的太子備選中。”

裴隆讚同道,“阿寧說的對,還剩三個。”

緹寧清了清嗓子,”江東王世子文武雙全,聽說父皇交給他的任務都能圓滿完成,是個有能力的人。淮陰王世子不必說,賢名宣揚,朝臣百姓們都認為他是個明君。”

說完前五個,緹寧在最後一個頓住了,她偷偷瞥了眼裴隆,“至於,至於臨西王世子,他……”

”他怎麼樣?”

緹寧憋了半天,咬牙道:“他很聰明。”

如果裴行越當皇帝,哪個官員撒謊他瞟一眼就看出來了,挺能提高行政效率。

緹寧真好奇他眼睛和她有什麼不同。

聽到緹寧這樣的評價,裴隆歎了口氣,他沉默了片刻道,“他就是太聰明了。”

緹寧心裡一咯噔,她看向裴隆,裴隆仿佛就是閒談起一眾子侄,聊完後便自然而然換了個話題,“過段日子便是父皇的生辰了,你的禮物準備好了嗎?”

見他不說世子們了,緹寧也不想繼續討論。她實誠地搖搖頭,”沒想好。”

”你竟然還沒想好?”裴隆佯裝動怒。

緹寧趕緊笑道,“父皇待兒臣這麼好,兒臣太貪心了,什麼都想送給父皇。”

“你對我這麼好,我太貪心了,什麼都想送給你。”

一瞬間,記憶被拉回從前,裴隆失神片刻,他收回神,便望見眼前那雙熟悉的眼睛,手握天下權勢滔天的帝王心裡忽然襲來一陣巨大的空虛。

一股讓他窒息的空虛。

他定了定神,如二十年前那般笑著回道,“那你可要好好想想。”

“當然了,父皇放心。”

***

轉眼,便到了裴隆的生辰,皇帝的生辰自然非同凡響,被稱為萬聖節。當日皇宮外會有與民同樂的燈會,皇宮內則會有一場華美盛大的宮宴。

勳貴清流,皇族宗室,儘至於此。

緹寧這段時間觀察了下裴隆,除了那天突然昏迷,後來一切正常,緹寧稍微放了心。除此之外,這大半個月她也沒出宮,一直蝸居後宮,也因此沒見過裴行越,可今日宮宴,他定然是要進宮的。

想到著,緹寧吐出一口濁氣,抬腳去了禦書房,把她的生辰禮送給裴隆。

皇帝是什麼都不缺的,緹寧便送了最能代表她心意的東西。

及至緹寧走後,帝王攤開緹寧的畫卷,默了半晌,他微不可見的笑了下,“你的女兒送的禮物可比你的要討喜多了。”

孫公公看著帝王眼裡的滾動的晶瑩,垂下了腦袋。

眼看到了正午,緹寧去舉辦宮宴的泰和殿,她去的時辰有些晚了,是以人到了大半,身為公主,她的位置自然距離龍座很近,而她對麵,便是各位世子爺。

緹寧抬眸看了眼,正對著她的便是太子之位的有力競爭者江東王世子裴行綽,而他的旁邊,便是一身世子朝服清雅俊美的裴行越。

緹寧連忙收回視線。

裴行越仿佛並沒有注意到緹寧的小動作,他溫和地和身邊的人交談著,身邊人是他的堂弟,也是出了名貪圖享樂做事不過大腦的裴行豐。

裴行越見緹寧入座,他壓低聲音道:“四堂兄,對麵那位便是我們新鮮出爐昌樂堂妹,擔得起京城第一美人的稱呼吧?”

裴行越聞言,漫不經心地抬眸往對麵看了過去。

緹寧今日也是盛裝打扮過的,一襲寶藍色的宮裝勾勒出不細細的腰肢,隻是她低著頭,讓人瞧不見那張嫵媚動人的臉。

他望著她的方向,笑的越發溫柔,“擔的起。”

發現好像有人在看自己,緹寧下意識抬頭望去,然後撞進一雙深邃的茶色眸子裡。

裴行越見狀,不僅沒有移開視線,反而衝她笑了笑。

緹寧咬了咬牙,儘可能雲淡風輕地扭過頭。

裴行豐看到了緹寧看過來的那一眼,雙眸剪水,雪膚花容,他遺憾地歎了口氣,“可惜她成我們妹妹了。”成了妹妹以後隻能看著她嫁給彆人。

裴行越聽罷,緩緩地低下頭,白玉鑲銀酒杯裡的他形單影隻,他唇角微微翹了翹,神色愈發清雅溫良。

他的語氣像是呢喃又像是感慨,他毫不在意地說:“妹妹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