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V通知(2 / 2)

“就在你腳下起一座講壇,兩邊栽下青竹、烏柏遮蔭,腳下鋪一帶碧草,環繞講壇四麵修幾層座位,那裡再蓋一座矮閣供人休息避雨……使滿城讀書人都可來此登台講經,或有持不同意見的便當場辯論,豈不是能大漲我武平文風的美事?”

這些子弟都是沒見過世麵的讀書人,哪裡當得起能帶購物團的專業導遊解說。那個年長的子弟叫他忽悠得不儘心向往之,已然想象起了自己登壇講解經典的景象,簡直要忘了這地都該是他們王家的。

一個年紀小些的聽他扯到“前麵建個廣場,立一個球門,遠處再圍幾間臁的場子,人多便分兩隊築球,人少就在臁內白打”,頓時心如擂鼓,恨不能當場就有個球叫他踢,更是徹底忘了家長要他盯的什麼地界。

好好的土地,種什麼莊稼,何如踢球快活!

這幾個人不知是太老實還是太紈絝,竟沒被宋時糟踐他們家好良田的話氣著,還露出了幾分向往之色。宋時逗著他們也沒什麼趣味,擺擺手叫人放了他們回去,繼續丈地去了。

那個叫宋時當麵忽悠了的王瑞倒真有信了他那土地開發計劃,回家便跟家長說:“宋大令父子甚是為咱們讀書人著想。今日我聽宋舍人說,他們清整那些隱田原不為自己貪占,而是要建一座講壇,讓我們這等讀書人都能上去發自己的議論!”

他父親苦笑道:“這孩子也忒實誠。那是我王家的地,宋家父子搶了咱們家的地邀買名聲,你就真當他是好人了?城外那麼些官地,他怎麼不早建講壇?”

王瑞訥訥地說:“宋舍人連路怎麼修、台怎麼建都想好了,總不會是騙人的?那,那若是他家走後,地還還給咱們家,父親能不能勸伯祖父建一座講壇?”

自然不能。那片地真是塊上等良田,是歸大宗嫡脈家的,他們這些枝脈能說上什麼話。

他把兒子關進書房,轉頭去尋少主王增,將今日之事告訴他。除他之外,那幾個子弟的家長多半兒也來了,含著幾分憂心問他:“宋家若真建了此壇,定能收讀書人的心,咱們難道眼看著他們拿咱們王家的地邀買人心?”

王增冷聲道:“宋氏父子意妄為、欺淩士紳,豈止我王家一家受害?城北林家、陳家、黃家……亦有土地遭了他兒子強掠。待他家收拾完北關外的土地,又怎能不向四外逐步蠶食的?你看著吧,父親已尋了咱們家的姻親故舊,已定好了要聯名到省裡去告他家強占百姓田土——”

他越說越激動,一點笑意止不住地從唇角綻出來:“等著吧,宋家的日子快到頭了。隻等朝廷正式發下詔書……”

什麼?

“周王要娶妻了,娶的正是禮部左侍郎桓大人的孫女。你可知道原先宋家一直在傳,說他家要娶桓侍郎的孫女為婦?四月間他們家還似要去京裡迎親的模樣,後來就一直沒有動靜,還說婚事作罷了……”

“這、難道說?”

“桓家與宋家訂婚多年,前幾個月才退了跟宋家的親事,現又有個孫女要做王妃,你猜那女孩兒是哪個?”

曾和她訂過親的宋家,又會是什麼下場?

這消息還是他們王家在京裡的故交傳來的,如今詔書還沒下來,他們不想太冒險。隻要詔書發到縣裡,定準了周王妃就是宋家這未婚妻,而不是另有個姑娘因姐姐做王妃,漲長了身價,不肯再嫁給宋家這樣的小官,這宋家的下場就一眼可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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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詔書到府裡比到縣裡要早一些,桓淩剛在府衙後安頓下來,早上才見過麵的知府朱大人便滿麵春風地進了他的廳堂,高聲叫他:“恭喜賢弟,賀喜賢弟!天使已到福州,傳來消息,貴府上要出王妃娘娘了!”

桓淩心中一驚,卻不覺怎麼歡喜,隻微微露出點笑容,謝道:“有勞大人告訴我這消息。”

朱大人笑得合不攏口,連聲說:“說什麼勞煩?以後我與賢弟同衙為官,互相扶持,就是至親的兄弟也沒有這般親的。桓賢弟怎麼還一口一個大人地客氣,叫我一聲兄長就好。”

桓淩當場叫了一聲“兄長”,朱知府喜得丟下公務,拉著府裡刑同知,與桓淩三人在自家院子裡擺宴慶祝了一場。

過不多久,齎詔官便風塵仆仆地趕到了汀州。他從省城出來,就直奔這個未來王妃兄長所在的地方,見麵先含笑恭喜,絲毫沒有天使的傲氣。

朱知府擺上香案,一府官吏跪了滿院,聽著齎詔官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桓氏子家教森嚴、賢良淑德,堪配皇家……令居於宮內以待婚期。”

桓淩伏身聽著宣詔,心中百味雜陳,聽到後頭卻漸漸升起一個疑問:選定王妃之後便該由禮部奏請,有欽天監挑選吉祥的婚期。他祖父身為禮部左侍郎,想必會親自操辦這樁婚事,絕不會容許人敷衍,但這封詔書裡卻絲毫未提?

他隨著眾人拜謝起來,給齎詔官遞過銀子,低聲問起此事。

那齎詔官歎了幾聲,露出幾分為難之色,悄聲告訴他:“是陛下見私庫銀錢不足,正向戶部索錢,要補足私庫才肯辦婚事,故而一時還難定下婚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