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1 / 2)

田師爺退下不久, 方提學也有些消乏, 微微喘著氣說:“還是比不得少年人了, 你們且踢, 本官也去歇歇。”

兩個人對踢比的就是誰的花樣多、持球久了。宋時一拐將球高高踢過頭頂, 用兩肩接著來回倒, 又從肩前落下,一時興起,兩手交握, 當成排球一樣打了出去。

彆人都在花式顛球, 隻有他這裡一個球高高地揚到空中。那些隻見著球飛起、沒見他是兩條手臂擊起來的學生還替他鼓掌叫好;盯著他動作的宋縣令卻笑道:“小兒胡鬨, 哪有這樣擊球的。”

桓淩抬膝接住他的球,笑道:“這樣可不合規矩,你若是累了, 咱們也下去歇歇。”

不,不是累了, 而是高手的寂寞。

彆說是如今蹴鞠通行的拐、膁、蹬、躡、搭等踢法,就連頭球他都顛得穩穩的, 隻恨在外頭不能脫帽露頂,他這長處不好發揮出來罷了。

練蹴鞠練到他這地步,高手對踢倒不如帶飛豬隊友——你永遠也想不到他一腳能給你踢到哪兒去, 救場時才萬分刺激。所以他踢著踢著, 忽然想起排球的玩法, 隨手試了一下。

這球倒也可以當排球打,隻是稍重些。或許也能湊合著當籃球用, 不過這種蹴鞠外頭縫的皮子彈性小、裡頭的豬尿胞充氣量也不足,落地後彈不起太高,傳球大概不大方便。

桓淩又把球傳回來,他就用腳尖踢起,任那球在腳上穩穩轉圈,又輕輕往上一送,食指頂著那球旋轉,挑挑眉對桓淩說:“小弟倒覺著那樣打法也有些意思,師兄可願意陪我打一會兒?”

那樣打不合規矩。

可不合規矩又能怎樣呢?

連戀慕師弟這樣不合禮法的事他都敢想了,何況隻是不合個圓社的規矩。

桓淩便也笑了笑,應道:“那你再擊一回,我也接個試試。”

兩人便都挽起了袖子,拿袖帶係住,隻隔著一層中衣的窄袖擊球,也真能玩起來。在場邊對練了一會兒,宋時便感覺出這蹴鞠打出的距離比正經排球要短些,落在臂上的力氣也要大許多,但還是能玩。

他便叫差人往球門上係了一張踢球時圍場地用的臁網,係到過人頭還要高一些,拉桓淩隔著網擊球。幾位打不動球的老大人在一旁喝著茶看他們折騰,一麵指點著“不合規製”,一麵又歎“少年人真是有力氣,也不怕打傷了手。”

他們之前隻在邊上練,如今轉到場中,看見他們的這新玩法的人又多了,自然也有蹴鞠高人,想上來指點江山——

看見桓老師的臉就都萎了。

但這種排球的打法畢竟新鮮,也有不少人圍觀得津津有味,甚至自己試著墊球的。宋時見他們有興趣,便邀請道:“大家何不也來試試?這網子這麼大,可容許多人玩,多來幾個人分成兩隊,一隊打一隊接的才好。”

他知道桓淩是個官員,一般書生不大敢跟他在一隊,便繞到他那邊,轉著球說:“咱們這既不是築球,也不算白打場戶,不過是朋友們隻是試試築球過網之樂而已,何必如此拘束。”

桓淩也道:“球場上不論身份,今日是講學閉幕的良辰,大家一道玩樂便是。”

他也願意跟宋時一隊踢球,強過兩下對抗,便問他:“咱們也照正式蹴球的規矩排人麼?你做球頭,我做蹺色給你遞球?”

不不不,排球不隻靠一個球頭爭勝負,人人都可以上網。

他稍微結合了一下古今兩種球的規則,道:“不要球頭和蹺色。這麼矮的網,不消人來回築球就能擊過網,人人都能接球,接著便直接打過網。勝負麼……就以這網為界,球落在哪邊場內便算哪邊輸了。這樣隻要兩個竿網、兩個正副、兩個副挾在竿網兩側等著接球,一個散立在後方接應即可。”

眼下不方便畫球場,這種足球比排球重出一半左右,打出去不像排球那樣容易出界、索性先不管這個。

這規矩也簡便,容易上手,少頃便有些個自習時上場答過題,跟主持人和評委老師熟悉的好學生上來試玩。那位要被發家長信的方學生也期期艾艾地蹭上來問:“若是在下贏了,可否要一個獎勵?”

可以可以,彆的都可以,不過家長信還會照寄。

不能讓他留下恃才淩物的毛病。

方生員怏怏地低下頭,想了想還是站到網對麵,想贏宋時一回——贏不了也得試試築球過網的滋味。

這群書生雖都喜歡打球,但因為技術和讀書人身份之故,都不能正式拉起隊伍踢築球。排球網張得這麼矮,又不挖風流眼,隻以落地論輸贏,就是把蹴鞠規矩簡化了無數倍,讓他們這些業餘玩家也能過把癮。

因這球足有十二兩重,擊起來著實沉手,蹴鞠的規矩又一向是不許用手,眾人打著打著就又習慣性地改成了踢,爭著賣弄本事,互相傳球,打過網的倒少了。

可這又有什麼要緊的?

反正是大會勝利後的餘興節目,大家玩得暢快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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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幕式上暢玩的結果,到轉天才顯露出來。

打排球一時出風頭,待到提起鋼筆刻大會記錄稿時,顫抖的雙手和發酸的肌肉才叫他知道後悔兩字怎麼寫。

手撂在紙上自己就顫,根本寫不成字了!

桓淩的硬筆字體卻還沒練出來,不能代寫,隻好取來藥酒,握著他的腕子說:“你這是昨日叫球砸得有些受傷,又用力這猛了,硬捱著不知得疼幾天才好。索性你忍一忍,我替你揉開氣血澀滯處就不疼了。”

他是練弓箭的人,最會用力,也知道累著之後怎麼恢複,拉過他的手,網起袖子便幫他按揉。宋時還沒來得及表態,一股銳痛便從手臂上傳過來。和之前的酸脹無力不同,這回是實打實的、像一把鐵箍箍住了他的手。

他沒忍住哼了一聲,強咬牙關顫聲說:“不、不行,師兄你的手太硬了。”

這是能拉三石弓的手,捏他的骨頭跟捏橡皮泥一樣。他隻是個柔弱無力的普通足球運動員,實在受不了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