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2 / 2)

他們也不拉網,就在主院裡一人一個小拍子,拿著球拍隨意打著玩。小孩子打得沒準頭,但宋時技術好,前衝後退地總能撈起來,邊打邊給旁邊的小丫頭們講技巧。

又玩了一會兒,老太太院裡幾個丫頭差不多看會了,便叫她們陪著霄哥兒打,不上場的撿球。

宋時拉著母親和嫂子在邊上看,得意地說:“這球在空中飛的,最練眼神,娘年紀大了,嫂嫂們又要做針黹,容易傷眼,多打打羽毛球對脖子眼睛都好。”

兩個嫂子都不好意思搶孩子的小拍,隻說要等羅木匠家送來新拍——那時候她們關起院門,願意和使女打就和使女打,願意和丈夫打就和丈夫打了。他娘也笑咪咪地說:“娘這副老骨頭還打什麼,你們少年人玩玩就好了。”

年紀大些也不要緊,做個圓頭的球拍,把拍線纏鬆點兒,叫匠人削個圓的木球,就能充當老人健身的太極球了。宋時便又寫了個條子遞到羅家,讓他們先做一副正圓的拍子,配上輕的木球給他父母鍛煉用。

過不幾天,羅家便把宋家訂的球拍陸陸續續送上門,引得人頻頻關注。還有不少閒漢守在羅木匠家門外,想偷看三元球是什麼樣的,好將這消息賣個好價錢。可惜羅家開著大木工店,家裡有的是學徒、工匠、子弟,出入都守得嚴嚴謹謹,還沒人能打聽得真實。

外頭書生們對三元木製品的猜測也越演越烈,隻是自忖學識不足以登三元的門,不敢親自到他家問。宋家兩位兄長身邊的朋友倒有問的,這兩兄弟卻都笑而不答,得瑟地說:“待到四月二十的文會上,我們定然帶去,叫諸賢一飽眼福。”

他們越這麼藏著不說,三元球、三元魚的名聲就傳得越響,連霄哥兒、霆哥兒的先生上課時都不禁問了一聲。

這兩個孩子倒沒聽過外頭起的名字,搖頭道:“不曾聽過三元球,家叔隻叫人做過一種羽毛球,是用拍子把羽毛球打上天的。”

用拍子把帶羽毛的球打上天?

這消息傳出去後,不知多少木匠做了木板削的拍子和塞了羽毛的皮球,假稱是“三元球”賣,當真有不少人上當。但這實木板子和塞毛的皮球實在壓手,尋常讀書人雙手揮拍也打不了幾下,隻能感歎宋三元和他們不一樣,是個文武雙全的高士——要不怎麼他在福建時能定出個雙手打球的玩法?

聽說這打法還在軍伍裡流傳開,專有武人這樣打球以顯其臂力和腿腳的。

到了四月二十,開詩會的那天,宋家兄弟三人捎著十副羽毛球拍、五十個沒用過的新球,乘上劉府尊派來的車到了城外大慈閣。

大慈閣是金朝建的名刹,至今屹立百餘裁,香火不衰,遊人如織。但今日是府、縣兩級官員組織,三元及第的宋狀元蒞臨指點的文會,寺裡早就清了場,住持親自出來招待,敬上擱了紅棗的素茶和香油素點、核桃、瓜子、香榧、金桔,供諸位名士才子吃茶。

眾人安坐下來,先不提做詩,劉府尊便單刀直入地便問:“聽聞宋賢弟使人製出‘三元球’、‘三元錢’等物,如今市麵上有人仿製,我卻覺著那仿製的球拍形製粗造,不是你宋狀元的手筆,可否拿你親製的來與諸人共賞?”

宋時跟他侄子們聽到老師問話一樣懵然——當初兄長們跟他說了外頭人都好奇羽毛球的事,讓他在文會上拿出來驚豔眾人,可沒跟他說這球都給三元冠名了啊!

怎麼也不告訴人家這叫羽毛球?這要都傳開叫三元球……那往後這個時空的曆史課本上不就得添一句“鄭朝宋時發明三元球”了?

不過他發明羽毛球也一樣能進體育史啊,比三元球正經多了這名字!

他幽怨地看了兄長們一眼,含笑對劉府尊與府縣兩套班子的官人說:“大人說笑了,這球哪裡好叫什麼三元球。我做這球時因怕球輕,打起來不穩,故叫人給它插了一圈羽毛,以此取名羽毛球了。”

球上插著一排羽毛?不是球裡塞的羽毛?

一名買了“三元球”的書生拊掌嗟歎:“我竟上了那店家的當,以為是鴨羽毛填的球,難怪!我說這麼粗笨的球和拍子,宋三元這般的風流少年如何會用!”

他氣得簡直要當場衝回去手撕賣家。身邊年長些的文士勸住他,也苦笑著說:“不瞞諸位,我也上了這當,買回家連那板子都舉不動,竟還以為宋三元是個有膂力的壯士哩!”

宋時倒有些好奇,一麵叫人到車上取羽毛球拍和球來,一麵問受騙消費者:“不知哪位賢兄帶了球來,可否讓我一觀?”看看古代木匠的山寨水平,滿足一下八卦心理。

倒有位唐縣來的文武雙舉人嶽舉子隨身帶著“三元球”,想給他本人瞧瞧,當下也叫人拿來,當著眾人的麵打開了包裝:裡麵包著個頭部略有弧線,粗看似槳的實心木拍,配著一隻拳頭大的圓圓的皮球。

——這不是板球嗎?雖然不是奧運會項目,但這種球跟棒球打法挺類似的,他看棒球時順便也了解過一點,好像也是個受眾麵很廣的項目。

宋時努力回憶著板球的玩法,剛才打算退球拍的那書生卻伸長脖子看著小廝手上的球板,“咦”了一聲:“這怎麼跟我買的不一樣,我買的那個是正圓頭接著一個細竿的。”

然而彆人買的也都不一樣,唯有頭上圓、杆身細、球是充了鳥毛的皮球這點相同。

眾人比較一番,才發現雖然都是上當,彆人買的大體還有個輪廓,帶著拍來的這位卻上當得最狠。劉府尊和徐縣令都敢認定,那騙他的木匠是直接用槳胚子假充球拍賣給他了。

嶽舉子又氣又羞,臉紅耳赤,恨不能將球板搶來扔到地上摔了。宋時卻比他動作更快些,在他手指觸到板前先拿到了手裡,托著板子看了看,自信地說:“這板球若真打起來也能好玩,不過需得兩人遠遠站開,一人扔球,一人揮板,以板擊球至遠方球門裡,以中不中論勝負。”

這規矩實在不是板球的規矩,不過有板有球,如何不能熱鬨地玩起來?總好過等這場文會開完,與會書生都帶人到木匠鋪砸場子的好。

他拾起球在手中顛了顛,含笑說道:“這板球也是壯士鍛體的球,我那羽毛球卻是養生健身的球。我帶了十套球拍與若乾網球來,待會兒詩會結束,諸位官人、才子若不疲累,何妨一起打球休閒?”

他神態瀟灑自信,並不擔心眾人會拒絕。

倒不是他當了三元就膨脹了,以為自己說話彆人一定會聽,而是出自多年研究社會風俗、寫小論文的自信心——

越是風流名士越有錢有閒,愛養生、愛搞休閒體育運動。有個足球就能讓這群書生輪流踢一下午,眼下這麼多副拍子和球在,不愁他們不投入運動中。

順便可以觀察一下寺院僧人的體育休閒情況,寫個科普短文,要是能過稿,賺幾塊晉江幣存著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