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2 章(1 / 2)

桓元娘還未進景仁宮, 盧公公就先一步疾奔到宮中, 對賢妃說了她在宮中處置宮人之事。賢妃原就為這場流言心驚肉跳, 又聽她這般行事, 心口猛地揪起來, 不敢置信地問道:“她真個做出了這等事?我派在她身邊的那些內侍、宮女怎麼沒勸她……怎麼沒來向我報信?”

盧公公愁眉苦臉地答道:“奴去時王妃娘娘正在盛怒間, 將滿宮人都拘在那裡,命人都看著那些私傳流言的奴婢受杖。文華姑娘她們恐怕是勸不轉王妃,也、也抽不出身來報信。”

他去的時候提醒王妃, 賢妃娘娘要親自處置這些宮人, 王妃尚且全無敬畏, 還說自家與置與婆母處置都是一般的,那些派到景仁宮的宮女內侍怕更拗不過這位王妃。

唉,都是周王殿下太寵愛王妃, 將重華宮上下大權都交給了她,若然還能有個做主的, 王妃做事時也能有個人攔一攔。

他悄悄看了賢妃一眼,卻見賢妃在兵部被查、父親歸家閒住時仍然能持住的臉色也變白了, 咬著牙說:“立刻去尋周王,將此事告訴他,讓他親自去禦前請罪, 不能叫陛下先從彆人口中知道此事!”

如今還是上朝的時候, 她不能到前朝, 隻有叫周王立刻請罪,才能挽回聖心!

元娘、這元娘分明已給惠兒圈在宮中安心繡佛經了, 怎地沒繡出一份安定忍耐的性子,反而如此急躁,將此事大庭廣眾下鬨開來?

她今日若不曾審這一場,還能推作她小孩兒不會管宮務,隻知閉門為陛下繡壽禮,叫那彆有用心的宮人造謠陷害了。如今這一場笞刑下來,外頭不知多少雙眼睛都看了去,自然要說她是惱羞成怒,嚴刑逼迫人服罪。哪怕她立刻將人尋來,徹底查問清此事源頭,到陛下麵前請罪,也難抵滿宮流言紛紛……

她也是個閣老的孫女,禦史的妹子,怎能做出這樣滿身破綻的事來!

就是桓氏那哥哥在外頭彈劾兵部、查究邊關將領罪責,以至牽扯到她父親,這些卻都動搖不了惠兒的根基。甚至可以說,他們桓馬兩家不穆,在朝堂互相彈劾之事,倒是能消減陛下對她皇兒身後勢力的防備,反而能為惠兒在聖心中增添幾分好感。

可是“少年天子”四字不同,便是再聖明的天子也聽不得兒子有這等野心!

事涉到兒子的前程,賢妃娘娘的賢德氣度也端持不住,兒媳進門後竟沒立刻賜坐,而是神色肅然地問她:“今日是何人在你麵前提起‘少年才子’之語,因何提及,你怎麼處置的?”

元娘自覺處置無差,便將她繡花間隙到宮院中遊賞花草,卻在太湖石後聽到有宮女議論……議論的什麼她不好說出口,隻一帶而過,改說自己當即派人去捉那說話的宮女,卻沒尋得下落,後來滿宮搜人,才終於搜著了幾個,如今還沒指認出罪魁禍首。

賢妃皺著眉問道:“確實是你宮中人麼?你既沒抓到她,怎麼敢確定不是外人派來說這話陷害周王的?”

元娘道:“後來拷問那幾個宮人,都承認是前些日子在宮院裡私下議論殿下與兒臣,人群中不知誰說了那一句……無禮之言。”

她臉上微泛羞惱之色,看得賢妃愈發煩鬱,麵沉如水地問道:“那天是什麼日子?你平日怎地不約束宮人,竟能教他們聚在院裡議論皇子、皇子妃?”

桓元娘連忙謝罪,低著頭慚愧道:“那天是殿下將一卷手刻的經書給兒臣,教兒臣繡來作壽禮敬獻父皇。因那經書……因送那經書時又與兒臣說了幾句話,故將當時服侍的宮人趕了下去。不想那幾個人竟偷偷湊在一起議論主上……”

她不知道那天是什麼要緊的日子,賢妃自己卻清楚,那天是桓宋二人在滿朝文武麵前承認有私情的日子。

她兒子正為此事特地拿了手刻的經書教元娘刺繡,以便挽回聖上對他們的印象。桓元娘還不知道這是給他兄長用博寵用的,竟還摔了經卷,險些壞了兒子的心血!

——若不是為了哄這嬌氣的千金小姐,惠兒也不至於將人趕到門外,給了那些宮人聚眾私語的機會,敢情從頭到尾都是桓家兄妹連累她家,連累了她的兒子!

賢妃身旁的盧重還怕她想不起來,巴巴兒地上去提醒:“那日正是桓王妃兄長與宋編修在朝上承認斷袖的日子。”

賢妃“嗬嗬”冷笑:“那天桓家出了這麼大的事,人人都以為桓禦史之事要牽連咱們惠兒,宮人自然都盯著重華宮,以致有今日之變。”

賢妃娘娘越想越氣惱,忍不住狠狠剜了元娘一眼,要罵她一句:“你……”

話未出口,卻被桓元娘震驚到幾乎崩潰的模樣嚇到了,不禁習慣性地關心了一句:“你這是怎麼了?”問罷又覺得不該再對她這麼溫和,端起嚴厲的神情說:“你總算知道是自家的過錯連累我惠兒了?我與惠兒選你做王妃,不求你早早開枝散葉、不求你賢德貞淑為惠兒添多少好名聲,可你做王妃也該有王妃的樣子,一味撒嬌撒癡,連重華宮都管不住,我兒娶你做甚來!”

元娘木呆呆地任由她罵著,目中雙流淚,半晌才忽然說了一句:“原來那天殿下特地拿了宋版經文給我,是為了他們在朝上……他們為何要瞞著我?他們兩人怎能相好,那宋時、那宋時分明……”

她想說宋時才學不好、品行不端,這都是自她與宋時還未退親時便深深植在腦中的印象;可如今宋時已取中三元,這話到嘴邊便說不出口。

她婆母卻誤會了她的意思,嫌惡地說:“你還惦念宋三元?難怪宮人傳得出什麼嫁不嫁的流言。我當日竟是被你祖父蒙蔽,挑了你做兒媳!”

桓元娘這才清醒過來,急得跪下發誓:“兒臣絕無這意思!兒臣從來也看不上那宋時,即便他三元及第,在兒心中又怎麼比得上周王殿下半分?兒臣隻是恨兄長竟為宋時拋下為人子女、為朝廷官員的責任,竟在大朝之上承認自己是斷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