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2 章(2 / 2)

當日周王告訴她兄長與宋時兩情相悅時,怎麼竟不曾說她兄長是用這樣不留餘地的方式公開二人關係的?

兄長他、他就不想自己的前程,難道也不曾想過祖父和父母、伯父一家……還有她這個妹妹和周王的名聲麼!怎麼就能為了宋時一次又一次放棄前程、全不顧家國之重呢!

她如此震驚甚至有些嫌惡的模樣,倒叫賢妃有些吃驚——她原也有幾分以為桓家是兄妹爭夫,或是兄長為奪妹夫將妹妹送入宮中,兩兄妹的情誼才不好的,看這樣子她做妹妹的竟不知情?

賢妃不禁問道:“你對那宋三元竟全無情義?那你宮裡怎會傳出這樣的流言?”怎麼說得好似兩人原有情誼,卻為攀附皇家才退親似的?

桓元娘更不懂那些宮人的心思,甚至想想便覺著齒冷。彆人眼中三元是高不可攀的才子,但在她眼中卻是從來不喜歡這個人的。

小時候宋時在她家讀書,她父母兄長便都成日念叨他是個才子,堪為良配。可她生於書香世家,一家長輩、四位兄長哪個不會讀書?那宋時剛到她家時木木呆呆的,見了她也不會說句甜淨話,做的詩詞多半兒拚湊韻腳而成,猶如白話,她是從來都看不上的。

後來她家連遭變故,宋時又遠在天邊,雖是年年送禮,卻沒給她單送過什麼東西,連信都是給她兄長的,其中偶爾提她一句半句而已,哪有半分未婚夫妻的情份?

更不用提後來他自甘墮落,數年來連個秀才都沒中過,與她這閣老孫女、進士親妹的身份越來越不匹配……

哪怕後來他取中三元又怎麼樣,她當初既選了入宮這條路,便絕不回頭,千難萬難也要站在周王身後,為他儘自己所有的心力。

她用力抓著賢妃的衣角,神色堅定地說:“此事既是我惹出來的,我甘願領罪,絕不牽扯殿下。請母妃安排人研墨鋪紙,我這便親自上本章,向陛下認罪。”

賢妃簡直要被她氣笑了。

這種罪豈能認!是必要推到彆人陷害上的!隻怕她越折騰,這罪名越要緊扣在周王身上!

自從她父親挑中宋家,娶了這個兒媳,直是事事不順,還不如索性休她回家,趁這回大選再給惠兒挑一個好兒媳!

賢妃冷冷吩咐道:“王妃且不必回重華宮,暫在我這景仁宮裡住一陣子,重華宮之事盧重你帶著鄧嬤嬤先去料理清楚。那些議論王妃之人定要看好了,不許他們畏罪自儘!”

盧重立刻帶著下人去料理重華宮,到得那宮中卻見滿屋暗色血跡未乾,被關住的宮人卻都已不見了。留下看守宮院的內侍癱在地上,顫巍巍地告訴他們,養心殿總管太監親自來要走了人,說是陛下要親查此事。

新泰帝這番舉動完全不避後宮,一派要從重查處的架勢,看得那些入了局的、未入局的妃嬪都心中暗喜,覺得周王這一回必定要受厭棄。

養心殿中,周王已然去了冠冕,沉默地長跪在父皇麵前。

新泰帝臉色微紅,眼中也浮動著細細血絲,站在階前看著兒子,壓抑著心火問道:“你向朕來謝的什麼罪!你為誰來謝罪?”

周王垂著頭恭敬地說:“兒臣是為不曾管理好宮人……”

新泰帝冷哼道:“朕給你娶了王妃,哪裡用得著你管束宮人!”

周王隻管一味求情:“桓氏還年幼,有些地方是兒臣該多用些心思的,父皇隻看在桓閣老和她的親兄長桓禦史的份上寬恕她一回吧?”

這孩子倒懂得揣摩他的心思。新泰帝甩了甩袖子,淡淡道:“惠兒,朕雖疼惜你,卻也不是什麼都能聽憑你的心思的。或者說朕是真的疼惜你,為著你好,有些事才不能縱容,你可明白?”

周王默默俯首,啞聲道:“兒臣明白。父皇都是為這天下百姓著想,才會整頓朝中、邊關亂像,兒臣素來敬慕欽佩父皇,又怎能不知父皇真正的用意?隻是這回的流言其實和王妃無關,王妃家亦是忠臣門戶……”

新泰帝道:“朕如何會冷忠臣之心,隻是惠兒你也莫要冷了朕的心。”

那句“少年天子”直刺人心,即便他再寵愛長子也做不到完全不計此事。若將這事輕輕放過,天下間頃刻便都知道周王就是將來的天子,他雖在皇位上,隻怕也比“太上皇”好不了多少。必須得從重查問,打掉馬桓二家的勢力,也給前朝後宮那些算著他的壽數打算賺從龍之功的人一個警示。

他心中輕歎,麵上嚴峻地吩咐道:“你這便與那桓氏女離婚吧,朕再為你挑一個好王妃。”

周王心中悚然,猛地抬起身子,膝行幾步抱住新泰帝:“父皇不可!求父皇寬恕元娘,她對此事也是全然不知的!”

新泰帝撕扯了兩下,卻撕不開他,提高聲音喝斥道:“你這是要逼迫父皇了?此事真與那桓氏毫無乾係麼?若真無關,後宮這麼大,怎麼偏是你重華宮傳出那句話?既然你說不與她相關,便是與你相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