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1 章(1 / 2)

種田經驗手冊?不就是農經麼?

要他們給農給寫個序文還不容易。他要真能一畝地種出五百斤水稻, 莫說寫序, 就是給他立傳豎碑建生祠都可以!

楊大人痛快地答應了。

褚、馬兩位長史雖然沒有楊大人的地位名氣, 卻也是正經考中的甲科, 隨周王殿下出京時得賜了翰林身份, 寫個序也不在話下。甚至對他們三甲同進士來說, 能為三元及第的宋時寫序,還算是提了他們的名聲,自然也都肯乾。

不過他們這些進士哪個不是有家底的, 少說也是耕讀傳家, 能供得起他們清清淨淨念書。是以三人對種田的理解多半隻限於“九月築場圃, 十月納禾稼。黍稷重穋,禾麻菽麥”;“開軒麵場圃,把酒話桑麻”;“稻花香裡說豐年, 聽取蛙聲一片”……

楊侍郎被水稻畝產五百斤的前景激勵得文思湧動,胸中堆滿華章, 當場便要吟出一段。但要念出文章時,又忽然想到這是給農經、給畝產五百斤稻穀的秘法寫序, 總該言之有物,寫些與耕種相關的東西。

他不禁低頭去看試驗田間的水稻,跟彆處田裡的相對比, 想找出些特彆的好處。

稍一比較, 果然就見那塊試驗田裡的稻秧插得比彆處密幾分, 一排排插得整整齊齊,莖杆生得又粗又密, 綠瑩瑩地惹眼,葉底淺水間可見小魚浮上來吸氣。

他越看越愛,輕吟著徐璣的“水滿田疇稻葉齊,日光穿樹曉煙低”,問宋時:“原來水稻插得緊密,結出的稻穀便多麼?怎地周圍這些農田都插得稀疏?是這裡種田的經驗不如南方,還是因施的肥料不足?”

試驗田裡乾活的老農也眼巴巴地看著宋大人。

他祖祖輩輩種田維生,自己也是這十裡八村種稻的好手,從來都都沒栽過這麼密的稻秧。這要不是知府大人親自下令,本縣書辦釘了牌子,差役盯著栽種,他都不敢這麼密密栽種,怕種得多了禾苗不好好生長。

楊侍郎以下,連同幾名過來拜見官老爺,還沒來得及離去的莊戶們都求知若渴地看著宋時,看得他仿佛重回前世,領著一群遊客參觀講解某地名勝古跡。

不過現在不要講曆史,要講生物了。

他清清喉嚨,指著田裡的禾苗講起了光合作用、合理密植等問題。

雖然不能深入講解光合作用的具體過程,葉綠體、氧氣、二氧化碳這些概念,但還是可以直觀講講眼前就能觀察得到的,陽光長短與溫度高低對水稻生長的影響。

合理密植,這個“合理”的度,由水、土、肥、光、氣、熱決定,其中水土肥問題在他這試驗田裡都可以解決,行距寬窄很大程度也是由稻葉會不會被附近水稻稻葉遮擋,影響葉麵接受陽光照射決定的。

比如他這片試驗田,就是采用了小株密植——每穴的苗數隻有2-3株,行間距栽得較密。

這樣種出來的水稻稻杆較強壯,不怕養大水裡的魚啄倒稻杆,又便於通風、光照,侍弄起來也方便些。

隻可惜如今的技術還造不出溫度計,不然如能準確量出溫度,按著氣溫安排栽種時機比數著節氣栽種更利於水稻生長。

漢水兩岸土地肥沃、氣候溫暖、光照時間也足夠長,隻要提前在暖房裡育好秧苗,農曆三月就可以栽種早稻了。現在插禾其實晚了些,但後麵如果合理施肥、及時曬田,後期結籽時養護好稻根、稻葉,提高光合作用效率,便能提高有效分蘖數量,養出結實多而飽滿的稻穗。

他當著周王和上官的麵不好脫鞋脫襪子,下田查看稻葉和分蘖情況,便問了問替他耕試驗田的農戶。聽著這片田到了分蘖初期,便又指點了幾句灌田深淺、施分蘖肥、曬田的經驗。

雖然漢中已有數千年的種稻經驗,但宋時講的又是更符合植物生理的科學方法——本地水稻畝產也就三百多斤,到他穿越那時候,雜交水稻最高畝產一千二百多公斤了,光看也知道哪個方法更合理。

一般農戶種田也全憑經驗和直覺,從沒聽人細講到田中水要放幾分高,分蘖到多高要曬田的,聽他講的東西都覺得新鮮不已。雖也有人不信他一個當官的會種田,但更有迷信官老爺權威,把他講的記在心中,還想求他多講些東西。

宋時擺了擺手:“現在還早,講到這裡也差不多了,回頭該上什麼肥,府裡會有人送來,該曬田的日子也自會有人提醒。你們若有心學他,除了我那對照田不能動,自家的田裡儘可以按這法子追肥、量水、曬田,隻是肥不要上多,此時肥上得多了,莖杆便會抽得太快,單薄易倒。”

要是能能依他講的方法增加有效分蘖、控製無效分蘖,隻要後期沒有大的水旱災荒、蝗災、稻瘟等病,每株禾苗分出五穗以上,每穗結個80粒以上還是很有可能的。

收獲時還得叫農戶仔細些,彆急著打穀。萬一有一莖六穗、一莖九穗這種吉祥數字的嘉禾,就都收起來,留給周王當聖壽禮獻上去。

他撚了撚碧綠纖窄的稻葉,起身對周王說道:“殿下久居邊關,聖上心中必定日夜思念。來日豐收,殿下送些嘉禾回京,既報了平安,也有天下太平、聖壽萬年的好意頭。”

這話說得倒有些觸動了周王的情腸。

是啊……

他從前在宮裡時,早晚都要給父皇母妃請安,如今身在漢中,卻隻能隔著書信遙想父皇母後與妻子的麵容,再想見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