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1 章(1 / 2)

剛做完廣告,立刻講學效果比較能吸引住人來聽不是?科技、衛生、文藝三下鄉麼,總不能隻搞文藝彙演,不搞科教,都要輪著來的。

“農者,生財者也。”

生財有大道。生之者眾,食之者寡……則財恒足矣。

《大學》這段便是明明白白講出了生財之道當以農為本。農為民生本業,唯有用心經營田土、修建水利,從田土中多產糧人,方能使國家穩定、人民豐衣足食。若然土地荒蕪,百姓不肯用心耕種,一塊田地間隻產七八鬥麥、一二石米……

縱能憑末業為朝廷聚得再多錢財,百姓食不裹腹,天下如何不亂?

台上的龐舉子還有點做八股的習慣,先拔高立意,講了“農業為本”的要義,然後才翻開講義,如讀書般講著水稻常見病狀反應的問題剛栽下去時葉尖變赤是缺草木灰精肥;株身矮小、呈黃綠色是缺農家肥;葉片細弱暗綠,甚或帶赤點的,便是缺了宋大人親自尋出的磷肥。

若剛栽下秧苗時根插不深、田中水多,泡傷了根須,就容易出這種問題。但若根莖無傷而見稻禾生長緩慢,有他講過的情形,便是缺了肥料,可以到漢中經濟園去買。

漢中府城東西七十五裡、南北二百一十七裡地界,他們都跟著宋大人走了個遍。凡本地不同地型地勢、水旱田土,都圈了專門的試驗田,憑府衙財力試驗肥料配方,這才驗證出最恰當的用肥配比與數量,用後定可保證豐產。

若不舍得買肥料,要自己追肥,也可以到宋大人劃定的試驗田問那裡的農把勢,他們都有經驗。

台上龐舉子的講學中夾著廣告,廣告中雜著農學,深入淺出,全情投入;台下正坐著幾個給宋大人看過試驗田、對照田的莊戶,興奮地高談闊論,講述經驗。台上台下的話語相互呼應又奇異地互不乾擾,來看戲的莊戶聽了台上聽台下,聽了台下聽台上……

縱然記不全台上的“要使人之力足以治田,田之收足以食人”,台下的“返青分蘖期因缺草木灰精而生赤枯病”,但在這兩批人數次反複強調下,都已經記住了“水稻有異狀找漢中學院”。

宋知府要他們記住的就是這點。

就是辦考研培訓班,一堂課上下來也有的是學生什麼都沒記住的,何況這些來看熱鬨的鄉民?

能讓他們記下些現代耕種知識固然可喜,不能記住的,知道耕種時向誰取經,用肥料到何處購買,就是他們宣傳工作的最大收獲了。

宋大人摸了摸下巴,捋了一把沒留出來的胡子,含著幾分得意自矜對周王和未來的學員們介紹道“‘富國必以本業,強國必以正兵。’農桑為天下之本,下官開辦漢中學院,培養的斷不是那等‘兩耳不聞窗外事’的腐儒,而是懂實學、專本業的真名士。”

每回休沐日,他帶學生讀書之餘,總要領他們到漢中經濟園和各區試驗田看看,講解其中所含“物理”,還布置了觀察作業。

一月一篇,寫成千字小論格式,交他親自批改。

“致知在格物”麼。

“今日格一物,明日又格一物”,格完之後再寫成文章,不僅能“豁然貫通”天理,還能兼顧著練習考試文體,到考場上自然“下筆如有神”了。寫論文亦不能全盤照抄老師教的,須得過自己的心,如此寫過的東西也就能牢牢記住。

胸中有物,到上台講學時便可信手拈來。

桓淩這小半年在外奔波,沒能和他一起培養他們漢中府學的子弟,素覺遺憾,如今聽他講述教學方法,就像是與他一同教導了這些學生一般,欣然誇讚他“賢弟總是這般會調·教弟子,當初咱們在京裡,我就十分羨慕你因材施教之能。如今我回了漢中,終於得機會與你一同教導學生,也能見識你講學的模樣了。”

是啊,宋三元可是主持過福建講學大會的人,他們在京裡就都聽過,也曾經期盼著他在京城也辦個這樣的大會,自己能得機會上去講講呢。

桓僉憲也是在福建講學大會當過老師的,想必教學的功力更深厚,能得這二位親自指點治學之法,本地書生倒是有福。

宋時被彆人吹捧還要自謙,被桓淩誇讚時卻著實有些輕飄飄的,抿了抿唇,含著難掩的笑意道“其實我教他們的不多,主要是靠練。這些學生初上台講學時都有些僵硬,甚至不帶著稿子不能講完全場。能得今天這樣熟練,還是因冬閒後我帶著他們在鄉間講過許多場,慢慢練出來了。”

不錯,少年人就該多磨練,年節間也不可放鬆。

讀書人豈有隻會做文章,不會在文會上講學論道的?看這位舉子坐在台上講的流利架勢,定是在鄉間講多了,曆練出的氣度與辯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