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五十章(1 / 2)

衡門之下 天如玉 11532 字 7個月前

天氣放晴, 城中糧鋪的櫃上照常開門迎著客, 剛送走幾位客人, 忽見一群人護著一輛馬車到了門口。

他仔細看了兩眼, 便打發夥計將閒人清了,恭恭敬敬地立在門口等候著。

須臾, 常來傳話的秋霜走了進來。

秋霜如往常般著圓領袍,做男裝打扮,進了門,朝他遞個眼色,然後轉過頭,垂著手,退開兩步。

棲遲戴著帷帽走入,袖口微抬,露了青玉。

櫃上的連忙搭手:“東家。”

棲遲點了個頭, 在鋪中緩緩走了一圈, 看過了鋪中的前前後後,又走回來,說:“賬冊交給我看看。”

櫃上的連忙去取了來,雙手呈到她跟前。

棲遲拿了, 在手中大概翻了一遍, 就有了數, 合起來交給他, 忽而問:“你叫什麼?”

櫃上的愣住了, 詫異道:“東家這麼多年從未問過小的名字, 為何突然……”

秋霜打斷他:“既然問你,說就是了。”

櫃上的說一聲是,報上了名來:“小的名喚解九。”

棲遲記了下來,說:“你當日在製茶坊裡做得很好,之前的事做的也不錯,以後我不在的時候,北地各處的買賣就由你幫我照看著。”

解九不禁奇怪:“東家分明還在北地,何出此言?”

“不必多問,”她說:“照我說的做就是了。”

他忙道:“是,小的記住了。”

棲遲這一路過來已經檢視過好幾家大鋪子,這一間,是最後來的地方。

她眼掃過鋪中四周,順帶著,也理了一下頭緒,慢慢說:“北地民生剛興,百姓大多貧苦,此後若是涉及到農事用具、醫藥傷患的買賣,允許他們賒賬,特許額外讓利一成。”

解九垂著頭:“皆聽東家吩咐。”

“一切照舊,你們該做什麼做什麼,若有任何難決斷的,再傳信給我親自處理。”

“是。”

棲遲停在門口,一時想不到彆的要交代了,走了出去。

回到車上,秋霜跟了上來,忍不住問了句:“家主真決定了?”

棲遲摘下帷帽,倚在車中,輕輕嗯了一聲。

秋霜看了看她臉色,不好再說什麼。

“他可是去了軍中?”棲遲忽然問。

秋霜回:“是,大都護領著崔世子入了軍中。”

她點一下頭:“那正好。”

……

馬車駛回都護府。

府中忙碌,仆從往來穿梭。

棲遲走回主屋,裡麵也正在忙著。

新露捧著她的賬冊整理著,一本一本仔細疊放收攏好,再包裹起來。

一旁坐著李硯,他穿著雪白的綢衣,正盯著新露忙碌的動作,見到棲遲進來,看她一眼,欲言又止。

棲遲走過去,在他身旁坐下,笑了笑:“你這是有話說?”

李硯看著她的笑臉,開口問:“姑姑可是真高興的?”

她臉上那抹淡笑未退:“為何這麼問?”

李硯伸出手來,牽住了她的衣袖:“姑姑這些年為了我從未顧過自己,如今好不容易才與姑父團聚,這件事……難道就沒法子了嗎?”

身為宗室,卻暗中經商,他那晚見到姑姑的模樣,就知道這事嚴重,其實已經悄悄擔心了許久。

棲遲拍拍他手背:“放心,至少你還有個有錢的姑姑,我早與你說過,錢是個好東西。”

李硯臉皺了起來,不知該說什麼好。

棲遲安撫他:“好了,去吧,你那邊事是最多的,快去準備,莫誤了事。”

她說完朝秋霜看一眼。

秋霜會意,過來請李硯:“世子,我去幫你收拾吧。”

李硯隻好站了起來,出了門,又回頭看一眼姑姑。

棲遲坐在那裡,眼神落在房中一角,沒有動,也不知在想什麼。

他摸了摸腰間彆著的匕首。

這是他姑父送給他的,教他做一個男人,遇事不要總縮在女人身後。

他一路走一路想,在廊上,喚了聲秋霜:“我要去與老師說一聲,姑姑若問起,請她等一等我。”

秋霜道一聲是:“那世子千萬要快些,不要誤了時辰。”

李硯答應了,往前走去,卻沒往平日裡上課的學堂而去,反而腳下一轉,往外去了。

風過軍營,日已將斜。

伏廷行走在演武場外。

羅小義跟在他後麵,一隻手揉了揉還沒好透的傷處,一隻手抬起,朝身後的人做了個請。

崔明度由幾個官員陪同著,跟在他們後麵。

演武場裡士兵們正在操練,卻沒多大氣勢。

彆人不知道,羅小義心知肚明,那不過就是士卒們在做做樣子罷了,普普通通的,並沒什麼看頭。

他三哥交代了,這位世子就是打著幌子來北地的,何須給他看什麼真刀真槍。

他們可犯不著將瀚海府的精銳拿出來,給一個素無往來的崔氏大族的人看。

崔明度看了一圈下來,向伏廷答謝:“我在城中叨擾已經失禮,有勞伏大都護竟還容許我入軍中來一睹諸位將士的風采。”

伏廷看他一眼:“我都護府中沉悶,想必崔世子無人說話,不如來軍中。”

崔明度聞言臉上稍有變色,總覺得這話裡有些弦外之音,不禁看向他。

伏廷沉黑的眼在他身上一掃,轉過頭去。

都護府是他的,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能有什麼偏僻的地方。

雨後樹下,崔明度和李棲遲站在那裡即使隻有片刻功夫,也早被他發現了。

他沒過去聽半個字,更沒揭穿,是知道那是李棲遲的往事,理應由她自己處置。

不代表他不知道。

崔明度朝演武場中看去,客氣地讚賞了一句:“難怪是能抵擋突厥的強兵。”

是有意將這話題揭過了。

伏廷沒接話。

羅小義隻好揉著腰後堆笑接了句:“崔世子過獎了。”

他心想真不愧是那些酸縐縐的文人,連這都能誇。

忽聞一聲馬嘶,伏廷轉身,眼睛遠遠掃過去。

一人騎著馬似是剛剛飛奔而至,手上還在勒馬。

他眼力好,一眼看出那是誰,不等近衛來報就大步走了過去。

羅小義見他忽然走了,順帶著朝那頭看了一眼,眯起眼一瞧,那穿著雪白細綢衣的貴氣小少年可不就是小世子,怎麼好端端地跑來軍營了。

李硯上次來過一回,因而還認得路,隻不過上次是他姑父帶著來的,這次獨自來,費了好大的勁。

軍營守得嚴,他還沒接近就被附近巡邏的兵攔住盤問了一番,好不容易有他姑父身邊的近衛認出了他,才放他過來。

他看見了遠遠走來的姑父,立即下了馬。

伏廷走到他跟前,上下看他一眼:“來營中做什麼?”

李硯馬騎得太快,喘口氣,乖巧地說:“我是特地來找姑父的。”

“有事?”伏廷問。

李硯猶豫了一下,看了看左右。

伏廷轉身:“到我帳中來。”

李硯快步跟上。

入了帳門,伏廷一直走到地圖架前,回過頭站定:“說。”

李硯手摸著腰裡他送的那把匕首,鼓起勇氣道:“我想問姑父,是不是嫌棄姑姑了。”

伏廷皺眉:“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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