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祿賣夠了關子,這才緩緩道來:“說來也叫人難以置信,這賣蘿卜之人,正是鎮國公府的二公子,前段時間您剛誇過的那位。”
“竟是他?”皇上驚奇地抬起頭。
“是啊,奴才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是難以置信。誰能想到鄭國公的那位公子竟然真的能種出蘿卜了。而且,人家不僅種出來了,味道還這麼好,可見真的有天分在裡頭。”
皇上嘗了一口蘿卜羊肉羹壓了壓驚,複又問福祿道:“果真是他種的?”
“確實是他。”福祿再三肯定。
其實不怪皇上真的不相信,實在是跟鎮國公接觸得久了,整天聽著他說自己二兒子怎麼怎麼不懂事,怎麼怎麼不中用,弄得皇上對唐璟的印象也高不大哪兒去。唯一叫他有點好印象的,就是上回跟沈侍郎小兒子說得那兩句話。
“奴才起先也不願意相信,還特地派人多去打聽了一番,結果打聽過來的消息,比這蘿卜是唐公子種出來的還叫人驚訝,聖上您猜是怎麼著?”
他神秘莫測地笑著,笑得皇上嫌棄不已:
“有什麼話就直接說,這說一句吞兩句的毛病,究竟是誰慣的你?”
福祿公公又嘿嘿地笑了兩聲,直這回倒是直接說了出來:“您也知道,鎮國公府的那位小公子如今是住在小湯山的莊子上。據那莊子裡頭的佃戶說,這位二公子可是個勤快人,每天天不亮就起床下地,照料他的蘿卜,有段時間甚至操勞過度,都累病了。鎮國公也是個心狠的,都這麼著了還不給錢,那二公子看病的錢,都是拿東西去當鋪裡頭當的。這要是彆人說的,奴才還不太願意相信,總以為是那些人故意吹噓,可這些話是莊子裡頭的佃戶說出來的,若是唐二公子對他們不好,他們又怎麼可能替他這樣說話?”
福祿一口氣說完,又感慨道:“可見,這位二公子為人啊,還真是不錯。”
那錯的是誰,便顯而易見了。
皇上拍了拍大腿:“鎮國公那個老小子,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好的都能被他說成歹的。也不知他家那二兒子究竟做了什麼,讓他汙蔑成這樣?
這事福祿公公打聽清楚了之後,也沒有同外人說。畢竟這是鎮國公府的家事,說的太多,對他們家也不大好。
皇上也是這麼想的,所以對外也沒有透露什麼,隻是當天去太後宮裡的時候,對著太後和皇後提了兩句。
皇後還好,聽了雖說有些驚訝,可她也知道人不可貌相的道理。反倒是太後,聽到了這話之後,臉色頓時如了蒼蠅一般。
“怎麼是他種的,皇帝你沒打聽錯?”
“怎麼就不能是他種的了?”皇上反問。
太後冷哼:“這樣的人,哀家是不相信他能有這樣的能耐的,多半是搶了彆人的功勞。”
“您這話,說得可太冤枉人了。”皇上知道太後因為沈玉瓊的事,對鎮國公府的二公子意見甚多,但這回人家是真有本事,怎麼因為那一點偏見就否定人家呢?他認真道:“這回這蘿卜,還真是他種的。之前那蘿卜害了病之後,這唐二公子便不放心讓人家插手了,自己親自下地給蘿卜治病,不僅把蘿卜的病給治好了,還種出了好幾千斤的蘿卜。”
“什麼?”太後聽完,立馬怒了,“他這蘿卜還是生了病的蘿卜?那怎麼能吃?”
“人家都已經治好了。”
“那也不成!我說皇帝你也是,太子不認識人,不知道他是什麼品性也就罷了,你如今都知道了,竟然還讓我們幾個吃這有病的蘿卜,你是想毒死哀家不成?”
這上了年紀的人一旦不講理起來,那是叫彆人半點辦法也沒有。皇上怎麼跟太後解釋這蘿卜沒事都沒用,人家壓根也不聽。
太後本來就討厭唐璟,如今聽到這蘿卜有病,更是厭惡到了十分,話裡都是滿滿的嫌棄:
“沒到毛都沒長齊的臭小子,能有什麼能耐將蘿卜的病給治好?我看你也是傻了,竟然會信這樣的蠢話。”
“人家先前不是拜了師麼?”
太後譏諷一笑:“快彆說了,提到這個都叫人笑得慌。還什麼種地仙人呢,鬼都不信,就他蠢,白白給了人家兩千兩白銀。虧得玉瓊早就離了鎮國公府,否則還不被他耽誤到了底?”
這事兒,反正太後是絕對不會信,她不光不信,這蘿卜還不會再吃了。
打今兒開始她就不會再吃了。
太後下定了決心,剛好下午的時候沈玉瓊又進宮拜見她,太後心裡氣不過,還直接將這消息全都告訴沈玉瓊了。
“當真是可笑,像他這樣不中用的還能種出蘿卜來?彆是做夢吧。皇帝還說,這本事是他師傅教給他的,那就更是做夢了,他那騙子師傅還能教人種地,夢裡教會了他還差不多。”
沈玉瓊聽了這話,心中也冷笑一聲。
那什麼種地仙人,不過是個江湖騙子,他能有什麼本事,無非就是坑蒙拐騙罷了。這騙子,是她和表哥為了教訓唐璟特意找來的,也虧得唐璟那個蠢貨肯信。不過這些話也不能跟旁人說,這麼長時間,沈玉瓊一直藏在心裡頭。
太後見她眉心微蹙,以為她在擔心,所以安撫道:“你彆擔心,哀家可是一直站在你這邊的,甭管他的蘿卜有多好吃,哀家都不會再吃一口!”
沈玉瓊道:“太後娘娘萬不必為了臣女做到如此地步。”
“這算什麼。當初全靠了你,哀家才能平安無事,你可是哀家的貴人,如今這幾個蘿卜又算得了什麼?”
太後說得萬分篤定,沈玉瓊聽在心裡也窩心得很。
不過這話說得漂亮,可是實現起來卻有些困難。
晚膳時,太後對著那一桌山珍海味,再次失去了胃口。
嬤嬤站在桌子跟前,笑問:“太後娘娘想吃什麼?奴婢給您夾。”
太後咽了咽口水。
完了,她想吃蘿卜……
太後愣是沒好意思說出這句話。太後拉不下臉來吃,皇上卻吃得甚是痛快。
太後聽到宮人說起這件事的時候,差點沒被氣死。
這不孝兒子,怪不得那麼喜歡鎮國公府裡的那玩意兒!
宮裡頭的情況,醉仙閣這邊也打聽出了大概。當然,這也是多虧了後頭的趙王叔。
本來大掌櫃還坐得住,可是聽到皇上現如今已經頓頓吃蘿卜的消息之後,他忽然覺得去小湯山的事兒變得有些迫切了。
對於這些,唐璟都無從得知。
他這兩天都在琢磨著該怎麼將自己的蘿卜徹底推銷出去,最好是能一炮打響。兩天功夫,唐璟想了無數個方法,可最後總是在奉安的冷水之下,不得不將放屁。
奉安那憨貨,總是有讓人從頭涼到腳的本事。
唐璟本來是想要想一個萬無一失的辦法,可是他的辦法還沒有想出來,翌日一早開門的時候,忽然瞥見了一地的落葉。
如今雖說已經入了秋,外頭的葉子也已經零零星星地往下落了,可是落了這麼多,像今兒早上這般鋪在地上都厚厚的一層,樹丫上光禿禿一片的情形,卻是從未有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