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 鎮國公去了正院的偏房。
這麼些天以來,孫氏一直在偏房裡頭住著。鎮國公氣她,所以從來沒有往偏房那邊踏半步,每天不是自己的正房住著, 就是去小妾通房房裡頭住著, 可是在後院裡頭住了一圈之後, 鎮國公卻再不想再踏進後院半步了。
那些女人, 一個個生得又不好看, 還在那邊矯揉造作,想讓他給這個給那個,當他的家產是大風刮過來的不成?
鎮國公平日裡也不是個小氣的,可眼下對著那些女人的時候,他卻偏偏什麼都不想給。
他正在氣頭上,看著誰都覺得麵目可憎,尤其是那些貪心過度的女人, 前兩天他為了孫氏還能在後院住上兩天, 後來壓根就受不了了, 寧願自己獨守空房,也不願意聽幾個小妾嘮嘮叨叨, 阿諛諂媚。
鎮國公不是輕易會道歉的人,他這輩子還沒跟彆人道過歉呢, 尤其是這人還是自己的妻子。
原先在鎮國公心裡,他就是孫氏的天,孫氏什麼都要以他為先, 既然如此,他又為什麼要同此事道歉?完全沒有這個必要。等孫氏自己想明白了,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可到現在,孫氏卻還沒有想明白,鎮國公卻終於忍不了了——這一大家子人都冷著他,漠視他的滋味兒,當真是不好受。
雖然決定道歉,可鎮國公還是在偏房外頭轉悠了許久。
他在想,該怎麼樣去說,才能不跌自己的身份?可話還沒有想清楚,偏房的門便忽然打開了。
孫氏跟一邊搖著扇子跟心腹丫鬟說話,一邊往外頭走:
“袁家那老夫人過些日子便過七十壽辰了,你們提前備著禮?記著,這禮要得厚幾分。袁老夫人可是一品誥命夫人,即便袁家小輩不爭氣,可是那個老夫人的麵子還是要給的……”
正說著,孫氏就看到了在那邊站著的鎮國公。
邊上的丫鬟有些不知所措起來……國公爺怎麼來了?
鎮國公看著孫氏,不知為何,這些日子不說話也沒怎麼見麵,他反而覺得孫氏好看了幾分。
不像那些小妾,一個個都醜得沒眼看。
孫氏和鎮國公都沒怎麼動,邊上的丫鬟隻好低著頭,隻當做自己不存在一般。
這兩天她們聽了夫人的話,不去打聽國公爺去了那兒,也不必管國公爺乾什麼,就當是府裡沒有這個人一樣。可他好好的一個人,怎麼能當做沒有呢,就好比現在這樣。這國公爺,不是又過來了嗎?
隔了一會兒,反而是孫氏覺得這樣沒意思,越過鎮國公就準備離開。
“你等等。”鎮國公開口。他雖然沒想好,可機不可失,再來一次說不定更難說出來。
鎮國公攔著孫氏,又有點不悅地掃了其他的幾個丫鬟一樣:“你們先離開。”
幾個丫鬟反而瞧著孫氏。
鎮國公更添了一層怒氣,隻是,這些丫鬟本來就是孫氏的人,她們聽孫氏的話也無可厚非。哪怕他再生氣,也不能動孫氏的人,尤其是在如今孫氏還氣著他,不願意與他說話的情況下。
孫氏也想看看他葫蘆裡頭賣的什麼藥,便對著丫鬟點了點頭。
幾個丫鬟這才下去了。
周圍沒有了外人,鎮國公才再次開了口,卻是說得甚是艱難:“之前那件事,是我……是我不對。”
說出了這麼幾個字,鎮國公頓時覺得自己實在是不得了,為了家裡的和氣,他竟然連這樣的話都說出來了。
可惜孫氏聽來卻隻覺得可笑:“你哪兒不對了?”
“我,我不該著晉王胡言亂語不對。”
“還有呢?”孫氏靜靜地問道。
“還有?”鎮國公拉下了臉,正想要告誡孫氏不要得寸進尺,便發現孫氏的臉色也說不上好,眉眼之間,隱隱有些不耐。鎮國公總算是機靈了一回,立馬改口,“還有,我不該那樣說唐璟。”
孫氏譏笑:“唐璟是誰?”
鎮國公沉了一口氣,改口:“二郎。”
他道:“我不該說二郎的壞話,更不該在晉王麵前抹黑他。我明知他對那嘉寧郡主有意,還說了那樣不該說的話,若是叫晉王一家因此對他有了成見,這婚事,興許就不成了。且事實上,他如今早已經有了出息,不比往日那般渾渾噩噩,可我還是對他抱有偏見,實屬不該。”
這些事,鎮國公心裡其實門清。
他又不是傻子,自己兒子如今在太子和聖上心中是什麼地位,鎮國公又不是不明白。哪怕他不願意承認,可事實就是如此,他這兒子已經脫胎換骨了,反而是他,一直以來還抱著以前的偏見,對這小兒子百般挑剔。
與其說鎮國公是看不上唐璟,不如說是為了守住自己的臉麵,不讓自己當初將唐璟逐出家門的這一舉動變得可笑至極,儘管,他當初的舉動也確實可笑。都是為了麵子,才讓他們父子兩個人漸行漸遠。
孫氏聽著,良久才說了一句:“看來你什麼都知道了。”
鎮國公笑得有幾分得意:“我自然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