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1 / 2)

科舉出仕(士) 黃薑 8993 字 9個月前

也許是黎池昨晚在進入深度睡眠之前,混混沌沌中給自己的身體下了指令:不用早起、休息一天。

又也許是他的身體實在撐不住了, 自動關閉了體內的生理鬨鐘。他這一覺, 一直昏睡到正午時候才醒。

休息睡眠, 是自我治愈感冒的一個常用方法。如果是平時, 在暖和的被褥裡大大地睡上一覺,說不定一覺醒來感冒就好了。

但現在不是平常,他在這四四方方的一間狹窄號房裡, 隻有被鎖住的門上有一個小窗格內外通風, 房裡透不進風而且見不了一絲陽光, 裡麵的濕氣被鎖住、不能消散。睡的又是沒有暖和被褥的木板床,這樣的環境裡靠睡眠自我治愈感冒……

不但不可能,甚至還會加重感冒。

黎池睜開眼, 看著上方青黑的號房屋頂, 聽著隔壁的、更遠一些的其他號房裡的窸窣聲響, 腦袋混沌得似一團漿糊……思緒斷斷續續的, 總不能順暢地連接起來。

黎池感冒病症加重,腦袋雖然不疼了,可卻像在腦仁兒上蒙了成百上千層的紗一樣, 感覺腦海裡的思緒朦朦朧朧的看不清、抓不住……

“咳咳!咳咳!啊嘁!”黎池咳嗽幾聲後,狠狠地打了一個噴嚏,然後清鼻涕和眼淚水瞬間齊下, 儀態什麼的也全都沒有了。

雖然感覺全身暖呼呼的甚至有點燙,可黎池並沒貪戀這點溫暖,而是強迫自己撐起軟綿綿的身體爬起來。因為那暖呼呼的感覺, 不過是感冒發燒帶來的幻覺罷了。

黎池拖著軟綿無力的四肢,爬起來生火燒了開水,吃了兩張餅皮、喝了一壺開水後,就又爬到木板床上坐著了。

以他現在這種身體狀況,是肯定不能拿筆寫字了的,因為寫出來的字肯定是軟趴趴的。

黎池就這樣在床上坐了一個下午,期間鄉試的正副主考官巡查考場時,見他這樣坐在床上,還在窗格外麵多停留了一會兒。

隻是逆著光,黎池沒有看清考官們的臉。

說起來,黎池隻知道此次鄉試的正副主考官是朝廷派遣的,主考官是翰林院梅翰林、副主考官是內閣學士林學士。除此之外還另外派了一個監察學官,負責監督鄉試公正順利地舉行。

黎池這一坐,就昏昏沉沉地坐過去了一整個下午的時間。

到傍晚,他又燒了半罐開水灌下肚子後,就直接睡下了。

鄉試正式開考的第四天早上,黎池竟然醒的很早。

從窗格看出去能看見一點燭光,耳邊是考生們此起彼伏的鼾聲,鼻間又重新縈繞著黴味混合著夜香味的氣味……

黎池下床拿出放在床下的夜壺,解了手。

然後點燃蠟燭,鞋襪穿戴整齊,將‘桌子’架上、擺出筆墨紙硯,就開始作答第二場的三十道經義題。

不知道是感冒陡然好轉了,還是怎樣,反正黎池現在覺得他腦子非常清明。除了全身還有酸軟的餘韻和咳嗽外,鼻塞、噴嚏、喉嚨疼等這些症狀都沒有了。

三十道經義題的答題要點,黎池在開考第一天就已經列了出來的,而且他現在腦子不暈乎了,根據要點很快就能答出一道題。

考場內有日夜兩班值守的士兵和考官,注意到甲三號考棚傳出來的動靜和亮起的燭光後,士兵先是過來看了看情況,然後就去請了值班的考官過來,順路來的還有同樣早醒的監察學官。

兩人來到甲三號考棚外,透過窗格看進去。一點燭光下,黎池正奮筆書寫,全然沒有注意到外界情況。

考官和監察學官見沒有異樣,於是就悄悄離開了。

等進入考官們等候監考的屋裡時,“甲三號考生,看著像是好了。”

“梅翰林,還不能現在就鬆懈,還要讓士兵密切關注。”上輩子黎池鄉試時,沒有聽說過他有風寒著涼這一遭,這就由不得他不謹慎。

“是,儉王。”

……

號房之外的情況黎池全然不知,他全身心地專注於作答經義題。

每道經義題大約需作答三百餘字,三十道對應就一共要作答約一萬字。因為事先已經寫好答題要點,隻需再稍微組織一下語言就能直接寫上去,所以黎池作答的速度並不慢,到中午時候就全部作答完畢了。

從頭至尾檢查一遍沒有錯漏後,黎池就將經義答卷小心收起,和策問答卷放在一處。

黎池早起候就專注於答題,早飯都還沒吃,現在一鬆懈下來就感覺到肚子餓了。

照樣生火燒了開水,就著開水吃了五張餅皮,黎池這才感覺身上有力了。

然而,即使是自己的身體,也照樣摸不清它的脾氣,你以為它已經痊愈了,可說不定就是‘回光返照’。

黎池早上和上午都還感覺好好的,中午甚至胃口大開吃了五張餅皮,可午後身體立即就急轉直下。

吃完午飯沒一會兒,黎池才隻做完十來道‘雜宗題’,就感覺越難越集中注意力了,身上也開始低燒。又過了半個時辰,黎池甚至開始拉肚子。

做題是不用想了,黎池收起筆墨紙硯,將兩塊木板重新拚回一張床,然後坐在床上全心抵抗身體的不適。

吃喝拉撒,都在一個不到五平米的號房裡,儀態風度這些是早就沒有了的。

隻是黎池沒有料到,他竟然還拉肚了……雖然沒和考官及其他考生麵對麵,但他已經覺得有些害臊了。

一整個下午,黎池隔上一兩刻鐘左右就要拉一次肚子,直到晚上天黑後都已經沒東西可拉了,症狀才稍緩。

拉肚子症狀稍微緩和後,可感冒卻加重了。

黎池覺得他現在應該是已由低燒轉為中燒了,隻覺得全身都熱烘烘的,燒得人四肢無力,再加上拉肚子拉得體虛,他隻覺得整個人的筋骨都沒了——軟得支撐不起身體。

但黎池腦子裡理智尚存,硬是扶著床勉強爬起來生火燒了一罐開水,全部灌下去之後才上床睡下。

這一晚上,黎池又起夜了七八次,最後拉出的幾乎是清水了,到後半夜了他才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

鄉試的第五天早上,值白班的考官巡視考場時,發現甲三號裡的考生沒有動靜。不過想著考生也許是睡過頭了,就沒去在意。

中午,考官再次巡視考場時,甲三號房的考生依舊沒動靜——如果考官記性好的話,甚至能發現他連睡姿都沒變。

於是考官詢問了值守在甲三號房外的士兵,得到了甲三號考生昨夜多次起夜的回答。想著考生也許是整夜沒睡,白天睡得就久些了。

科考有規定,考官不能過多與考生交流,這種考生睡懶覺的私事,他也不好過問。

直到晚上,該考官再次巡視考場時,發現甲三號房的考生竟然還是沒動靜。然後突然想到什麼,臉色猛地一變,也不繼續巡視考場了,轉身就朝考官休整的屋子疾步走去!

“甲三號房的考生,似乎有些不對勁!”從考官林學士壓低的聲音裡,能聽出幾分焦急和驚惶。

正躺在一旁床榻上休息的某人,聞言猛地坐起,“甲三號考生,他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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