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池將已經答好的‘策問場’和‘經義場’試卷又拿出來,又從頭到尾地檢查了一遍,卷首密封線內的姓名籍貫沒有錯漏,答卷整體沒有塗墨錯字、卷麵整潔。
等黎池又從頭到尾地將答案一字一句地讀了一遍之後,到底還是遺憾地歎息了一聲。
鄉試第一天寫策問和經義的細綱和答題要點時,黎池的腦子還是清醒的,策問文章的架構立意、經義的作答要點都寫的不錯。
可之後鄉試第二天寫這三篇策問時,腦子到底還是開始有些暈乎了,雖然也完全照著細綱寫出來了,可在遣詞造句上還是沒做到他的儘善儘美。
而經義題黎池在是鄉試第四天作答的,是在第三天感冒加重後不得不休息了一天後的第四天。雖然作答時他自我感覺腦子還算清明,可當時他的自我評估有點偏差。
經義作答要點倒是都答出來了,但同樣地,在遣詞造句和體現個人思想上有些欠缺,就好比當初縣試時一樣,答案顯得有些死板。
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因為他感冒後四肢酸軟乏力,在書寫答卷時落筆缺乏力道,一筆‘台閣體’隻在表麵達到了‘秀潤華美、正雅圓融’的要求,卻缺乏一點內裡的蒼勁有力。
不過答卷已成、無法更改,說這些也沒意義了。
檢查完,黎池又把試題、答卷和草稿紙小心整理好收起來,到時可以直接拿出來交卷糊名,筆墨硯台也收到考籃裡。
然後黎池就把晾乾了的衣服重新穿戴整齊,束好頭發,將自己拾掇齊整。如果今天是鄉試第九天,那他立即就可以交卷。
“酉時已至。”“酉時已至。”“酉時已至。”……報時的士兵開始在貢院裡走動報時。
酉時即17時至19時,酉時已至即剛到下午五點。黎池豎起耳朵仔細聽著,也沒聽到‘酉時已至’後的下文,於是得出結論:看來今天不是第九天,否則這時候就要開始糊名交卷了。
既然如此,黎池就開始生火燒水準備晚飯。
黎池感冒鼻塞的症狀已經沒有了,因此在他就著開水吃餅皮的時候,就聞到了縈繞在鼻間的……不可言說的夜香味。
這氣味的來源,有來自於他所在這間號房裡‘床’底下的夜壺裡,也有來自內外通風的窗格外……
黎池可能是沒饑餓到中午剛醒時的那種程度,聞著無處不在的味兒就沒有胃口了。硬塞了兩張餅皮、灌了半罐開水後,就草草了結了這頓晚上。
之後黎池就熄了火,上床裹著被子睡覺了。病後初愈的身體本來就虛,又做了一下午的高速腦力活,躺下後很快就睡著了。
夜裡巡視的趙儉和梅翰林,從甲三號考棚的窗格裡看進去,看見床上縮在被子裡睡得小聲打鼾的黎池,也放心地繼續去巡視了。
次日早上,一夜酣眠的黎池按時醒來,但卻裹著鴨絨被在逼仄號房裡賴床了。不管今天是鄉試第幾天,反正他已經答完了、隨時可以交卷離場,起那麼早作甚。
黎池賴了會兒床之後,報時的士兵終於在貢院裡走動報時,而早上辰時的第一輪報時還會報日期。
“乙未年八月二十四日,辰時已至。”
“乙未年八月二十四日,辰時已至。”
“乙未年八月二十四日,辰時已至。”
……
八月十八日是鄉試第一天,則八月二十四是鄉試第七天。
黎池心念一轉、換算了日期,看來他隻昏睡過去了一個白天和夜晚,現在離鄉試結束還有三天。
在之後的三天裡,黎池就在吃睡與睡吃之間度過,也將病後初愈的虛弱養好了兩三分。
乙未年八月二十六日,即鄉試第九天,傍晚酉時報時之後。貢院內響徹三聲鑼響,標誌著為期九天的鄉試結束,開始糊名交卷。
按照考棚號數順序,甲三號房的黎池在糊名交卷的前三之列。鑼響後不過一會兒,他所在考棚的門就自外麵打開,監察學官、正副主考官一行三人走了進來,開始給他的答卷糊名。
黎池在靜等糊名密封時,眼神不經意間掃過站在一旁監督的監察學官的臉。
在接近傍晚時的稍顯昏黃的光線中,黎池看清那張臉之後,他先是愣怔片刻,然後就轉頭看向床上的那床錦被……
“甲三號糊名完畢,請考生立即離開,不得喧嘩逗留。”
黎池提著考籃,低眉垂目、姿態恭謹地向三人微微一欠身之後,就跟在帶路的士兵身後離開了考場。
趙儉側頭目送著黎池消瘦的背影,消失一排考棚的儘頭轉角處,然後他就轉頭繼續監督梅翰林和林學士糊名了。
現在這個場合和時機,不適合交談解釋。
作者有話要說:
渣作者的大綱上,兩人再次正式見麵是在會試時的京城。
但大綱是什麼?反正渣作者的大綱是套了韁繩的瘋馬,雖然渣作者努力拽著韁繩,但還是拽不住這匹瘋馬。
既然如此,那就讓兩人提前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