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文帝很配合地問道:“哦?周愛卿知道內情?”
年近花甲之年的周青揚,慢悠悠地道出了‘內情‘,“敕誥房的敕誥舍人厲雲,曾親去浯陽,為黎侍講祖母和母親送敕命文書、行敕封儀式,回京後好一段時間內,都常在內閣裡說起在黎水村的見聞,言是黎侍講都六元及第了,其家人還那樣勤儉,真是罕見。”
“如何勤儉了?”貞文帝問道。
“住的是尋常農家小院,但收拾得乾淨而整齊;穿的是尋常衣服,並非富貴的綾羅綢緞,可也大方得體。而且還親自耕種,厲舍人問起時,當時黎侍講的祖父笑著說:‘兒子媳婦兒都是當乾之年,閒在家裡不像話!沒得隻因孫兒考中了狀元,一家子就都閒在家裡當懶蟲,等著孫兒來養的道理‘。”
周青揚雖不是寒門出身,但年輕時家族中的那一群懶蟲蠹蟲,可都是咬著他吸血啊……他還不能將他們怎樣,不然就要像黎池今日這般,被禦史彈劾。
不僅是周青揚心有感觸,貞文帝也是深有體會的。到他這裡,趙家才隻掌了兩世江山而已,可趙姓皇族的人員就已經很多了。大多都是些不事生產的蠹蟲,可他又不能拿他們如何,隻能好吃好喝地養著,不然天下人就要說他刻薄寡親。
貞文帝:“若真是如此,倒也確實難得。”子孫出息了,卻還不放棄勞作,不鋪張奢靡,確實難得。
皇帝雖在‘確實難得‘之前作了假設——‘若真是如此‘,但在京為官的朝臣們,是親見貞文帝對黎池的種種信任和寵愛的。所以不難猜出,王禮容彈劾黎池的兩條,皇帝其實是不太信的。
畢竟浯陽黎氏能養出來六元及第之才黎池,還將他養得這樣聰明懂禮,很大可能不會像王禮容所說那樣。即使有那傲慢貪婪的,可能也隻是個彆族人罷了。
王禮容也看出來了,皇帝並未聽信他的彈劾之言。不過,王禮容並未在意。
他們禦史上本彈劾,有時會一開時就直指要害,打人一個措手不及。有時也會做些鋪墊,先彈劾一些不致命的過錯,雖不致命但也種下了不好印象,最後才拋出殺手鐧,力求一擊致命!
王禮容之前參的兩條,不過是起個鋪墊作用罷了,真正的殺手鐧,這次他留到了最後。
“臣所參黎池第三條,乃其族人仗黎池之勢,左右司法!擾亂刑獄!操縱人命官司!”
“謔!”“嘩!”乾清宮內滿堂嘩然!
“黎池二伯黎林之妻趙氏,及其子黎湖,生性殘暴,聯手逼死其兒媳/其妻孫氏!
那孫氏的祖父雖已過世,也是有舉人功名的,孫家在浯陽也算是有名的鄉紳,本來黎池的堂兄黎湖一個童生,迎娶孫氏也算合適。
可似乎是自黎池六元及第,仕途上又有了青雲直上之勢後,那趙氏和黎湖母子兩,就看不上孫氏了,最終竟是硬生生地將其逼死!
就這還不算,孫家覺得孫氏之死有蹊蹺,於是報官浯陽縣令。但趙氏與其子黎湖,又或者是整個黎家,竟然仗著黎池的勢,向浯陽縣令施壓!言是:‘我侄子是六元及第的五品翰林!‘
最終浯陽縣令將此案草草了結,判了孫氏乃投井自殺,與趙氏和黎湖並無乾係。孫家並不服氣,就又一紙狀書,告到了江淮承宣布政使司。因此,臣也才得知此案。”
黎池聽了王禮容的話,真是震驚不已!他怎麼也沒想到黎湖之妻孫氏,竟然去世了!那個有些嬌氣,但並不嬌縱的孫氏竟然投井死了……
殿內群臣間也是驚訝不已,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起來……
貞文帝眼神不錯,下麵朝臣的小動作他都看得一清二楚的。自然地,黎池一臉震驚,不敢置信的樣子,他也從頭到尾都看清了。
黎池的神色隻有震驚和不信,以及反應過來之後的悲傷,沒有哪怕一絲的心虛和慌亂。看來黎池事先也是不知情的。“王禦史,你所奏這樁命案,可是屬實?”
王禮容從衣袖裡掏出一個信封,“臣剛才所說並無半句虛言。臣這裡有孫家狀書一份,還請陛下過目。”
太監總管張忠下來,將王禮容手上的信封拿過去,呈給了貞文帝。
貞文帝拆了信封,展開狀書看起來。
貞文帝看完狀書之後,又沉思一會兒,然後才開口道:“大理寺少卿張明,並都察院右僉都禦史塗遠成,你二人明日出發,前往淮陰、浯陽一趟,查明王禦史所奏之事。黎池……就暫時待在你府裡,等今日之事查明之後,再論以後。”
大理寺少卿張明,以及都察院禦史塗遠成聞言出列,跪下接了旨:“臣領旨!”
黎池也跪下了,“臣遵旨。”
原本待議的事情都已經議完,王禮容又參了黎池一本,結果雖沒能讓黎池革職在家待查,卻也讓他暫時待在府裡,不用去翰林院當值了。
發生了這件事,也沒有哪個朝臣繼續奏事了。皇帝的心情明顯不佳,今日並不是奏事的時機。
既沒有朝臣再上奏,這次早朝也就散了。
“退朝!”
“恭送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好肥的一章!
快誇我.jpg!
晚上十一點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