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至此,黎池邀約這頓飯的目的,就都達到了。
‘錢糧預算製‘,在畢鋒武的支持下,伍子勤默認同意了。籌建南海商貿司的第一步,即征發役夫,雖有些許波折,不過黎池依舊達成了目的。
之後的酒宴,氛圍就很輕鬆而愉快了,全程吃吃喝喝,好不儘興!
不過,其實吃喝儘興者,隻有畢鋒武、黎池和桓茗他們三人,另三人吃不慣火頭軍煮出來的粗陋飯食,喝不了用海碗盛的濁酒。
最後席散時,就連沒怎麼喝酒的伍、孫、薑三人,也已經有點暈乎了,與黎池喝過好幾海碗的畢鋒武,喝得有些熏熏然了……
“黎大人,改日我們約了一起,再好生暢飲一次!”在喝得有些熏熏然之後,畢鋒武身上的冷肅氣息,終於褪去些了。
黎池看著也是一副腳下輕飄飄的樣子,“畢將軍,好!我們改日再約,到時我定要將您喝倒!”
對與黎池的豪言壯語,畢鋒武自認腦子還清醒著,冷哼一聲,沒有去與一個醉酒之人爭輸贏。“改日再約,告辭!”
“畢將軍,慢走,我就不遠送了!伍大人、孫大人還有薑大人,你們也慢走!”
黎池右手撐住驛館外的旗杆,身體半倚在其上,眼神似已不太清明,與畢鋒武他們告著彆。
等四人都已坐上轎子,在軍兵或衙役的護衛下離開之後,黎池這才腳下飄忽地轉身進驛館去。
桓茗謹記自己的護衛職責,在最初喝過一碗酒之後,宴上就再沒喝了,因此他是沒有醉意的。桓茗走到黎池身邊去扶了他一把,將他扶進了驛館大門之後,又扶回了他的房間。
黎池這樣喝醉了的人,最好是睡上一覺,等待自然醒酒。桓茗剛這樣想著,剛剛還讓他扶著的人,已經站穩了身體,且腳步穩健地走到小幾前,手也很穩地倒了一杯水,一仰脖喝下……
桓茗:……果然,文官中的黎池,格外精通變臉!
桓茗如何還會不明白,黎池是裝醉的。既然沒醉,腦子還清醒著,也就能夠正常對話了,“今日一見伍子勤和薑成元,我更感覺他們有些不妥,可是有什麼問題?”
黎池用手掌扇了扇,鼻間有濃烈的酒味,於是眉頭皺著,答道:“問題自然是有的,還可大可小。比如在江麵上見到的商船,比如在布政使衙門中,擺設的西洋座鐘,這都說明他們與洋商有交易來往。”
“座鐘?什麼東西?我怎麼沒見著?”
黎池走到書桌後麵坐下,往硯台中倒入清水,執著墨錠慢慢地磨著,“你眼神不好,而我眼神好。”
“好,可大可小是什麼意思?”
“往小了說,這兩廣省養出了兩隻,或者兩隻以上的碩鼠。往大了說,他們與番邦洋人交往過密……”
桓茗接過話來,“說得嚴重些,就是勾結海寇或外敵,恐有不軌之心!”
黎池手腕繼續打著圈研墨,“就是這樣一回事。”
“那我們豈不是有危險?”
“有什麼危險?伍子勤和薑成元的宗族,分彆還在蘇杭和齊魯呢,他們還敢將我們宰了,拋海裡去不成?”
磨好了墨,鋪上一張紙,取下筆蘸飽墨,開始在紙上寫起來,“即使他們失心瘋了,要對我們怎樣,小打小鬨的話,我們身邊的禦林軍,已足夠護我們周全。若是他們失心瘋大發了,想調兵置我們於死地,卻也是調不動的……”
“難怪!”桓茗陡然大悟,“難怪你之前會那樣儘心討好畢將軍!那是為了拉攏他啊!”
桓茗所用‘討好‘一詞,黎池並未因此生氣羞惱,因為桓茗說的完全正確。
“這裡是南部邊陲的兩廣,不是朝堂之上。在這裡,再多的陰謀詭計,都隻需一招就能破除,即一力降十會。拉攏了手握兩廣兵權的畢鋒武,或者隻需確保他不會對我們下死手,其他一切事情,都可迎刃而解。”
不過,就今日來看,收獲頗為喜人呢。不僅確保畢鋒武不會對他們下手,甚至還似乎成功地拉攏了畢鋒武。
桓茗一臉‘你們文官心眼長得真多’的樣子, “和周,你在寫什麼?”
黎池:“宴上不是說過?寫那兩百多戶征役人家的名單啊。”
桓茗:!!!竟然真的是現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