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第二演 琳琅夢(20)(2 / 2)

一鏡封神 初答 5748 字 4個月前

字畫不是什麼人都欣賞的了的,偏偏他的生意好的出奇,也是與他伶俐的口舌有關——若是來的文人,他便說自己懷才不遇,所繪畫作隻賣予知己,若是來的小姐,他便又改口說自己心懷大誌,籌錢科舉,若是來的錦衣華服的公子,他便露出一副諂媚姿態擁簇上去。一上午,他倒是賣了不少銀錢。

沉甸甸的錢袋,被他收進袖子裡,正抱著手臂倚靠在牆壁上,想收攤後該去何處風流快活的時候,一個駐足在他畫卷麵前的男人,撫著畫卷嘖嘖稱讚,他隻掃了一眼,見對方一副窮酸模樣,便不想理會了。

“此幅初秋之景,用筆利落,以詩文入畫,真真是神來之筆。”撫摸筆觸的手指略略顫抖,“不知是出自誰的手筆?”

倚靠在牆壁上的青年道,“先生見笑了——此畫是小生所繪。”

“年紀輕輕,便有如此造詣!”男人驚歎。

“先生看來也是懂畫之人,這樣吧,這幅畫賣予旁人要一兩銀子,但若是先生這樣的知己,隻要——”他豎起兩根手指,“二十文。”

看畫的男人,也真真是囊中羞澀,捏著口袋猶豫半晌,恭恭敬敬一作揖道,“承蒙公子高看,這樣絕妙的畫作,便是二十兩,二百兩都值得——還請公子稍等我片刻。”

眼見的他連二十文的現錢都掏不出來,青年的態度就十分冷淡了,含糊幾句敷衍他離開之後,一個錦衣華服的熟悉身影,叫他眼前一亮。

“公子——公子留步!”與剛才的裝模作樣不同,此刻他一臉諂媚。

那錦衣公子正在家丁的陪同下逛街,忽然見一人鑽到他麵前來,定睛一看,原來是上回那個賣畫的文人。

“公子,上回您要的牡丹圖,小生回去之後,精心繪製——終於畫出了最滿意的一幅。”

錦衣公子聽他如此說,也提起了幾分興致,跟著青年走到攤子旁,看他彎腰從攤子下,捧出一幅專門裝裱好的畫軸,而後揭開畫軸上的繩子,慢慢展開。

流芳牡丹,滿卷豔麗。隻與其他畫作不同的是,這畫上多了兩句詩——

“畫是好畫,隻這句詩——”錦衣公子皺著眉品鑒詩句,隻半晌也沒品鑒出個所以然來,隻得皺眉故作高深道,“有些多餘了。”

青年將畫裝裱起來時,倒沒有注意到上麵還有詩,如今草草看下來,也沒有覺得什麼,便阿諛奉承道,“這詩確實有些多餘——隻我把公子當知己,便忍不住詩興大發,多寫了一句。”

錦衣公子對這句話極是受用,當即便花了銀子,將畫買了下來。

青年一下子喜笑顏開,直誇那錦衣公子與自己是伯牙與子期。錦衣公子也不懂這些,隻知道他在誇自己,一並受用著就是了。

做了這單‘大生意’的青年,在送走了錦衣公子之後,便懶得再在這裡枯站下去,準備收了畫離開這裡,隻他收了一半的時候,因這青州連綿多雨,又一場細雨匆匆而下,他收了費了筆墨最多的幾幅,又抽了一張畫頂在頭上遮擋,便鑽進屋簷下匆匆走了。遺留下的一些畫,被風吹的飛起,落到地上,墨跡被那雨水層層暈染開。避雨的行人走過時,從上麵踩踏過去,山山水水,孤雲閒鶴,頃刻間便成了人腳下的汙泥。

在他走後不久,方才請他稍等的男人,匆匆趕了回來,隻他方才還有件尚且算是體麵的長衫,背了一個行囊,現在渾身卻隻著一件青色內襯,行囊也癟了許多,被他抱在胸口,不過他手上卻多攥著一吊錢,站在雨裡左右張望,淋了許久,才被旁人勸著離開了。

……

一場雨來的快,去的也快,樓西朧坐在屋簷下,看沿著瓦片一顆一顆砸下來的雨珠。

他托著腮望著窗外,微微濕潤的空氣吹拂在麵頰上,十分的舒服。在他出神之際,身後忽然傳來一陣咳嗽,回過頭,不知何時站在身後的翟臨,令他一下緊張的站了起來。

翟臨不似三皇子那樣‘恩怨分明’,他對宮裡的幾位皇子公主都沒什麼惡感,但除了與他交好的三皇子之外,他印象最深刻的,不是太子,而是畏他如畏虎的四皇子。他想破頭也想不通,為什麼樓西朧會如此害怕他。這一問題早就有了,隻樓西朧在太子的羽翼下,每回他想靠近去問,便被太子擋住。如今離開了王宮,沒了太子,三皇子與樓西朧又不親,他可不就又再度貼了上來嘛。

“四皇子看什麼呢。”翟臨顯然是淋雨回來的,雨潤的他鬢發烏黑發亮不說,連他的眼睫都仿佛潤的烏黑發亮。

樓西朧往後退了一步,正抵到窗戶,“你什麼時候來的?”

“剛剛。”看著樓西朧明顯緊張的模樣,本隻是給他送來點玩意兒,讓他不至為三皇子的冷言冷語傷心的翟臨,忍不住又欺近一步。

樓西朧扶著窗沿,瓦片上的雨水剛好墜下來,帶著微涼的冷意在他指縫間流淌。

“我又沒有像三皇子那樣欺負你,你怎麼這麼怕我。”翟臨看他恨不得要倒出窗外,便也不再上前了,隻抱怨似的這麼說了一聲,而後又歎一口氣,“四皇子,三皇子知道你是幫太子來盯著他的,他自然不會給你好臉色——這青州有趣的東西很多,與其坐在屋子裡想如何幫你的太子哥哥,不如出去轉轉,看看這裡的風景。”翟臨顯然是誤會了方才看到的一幕。他隻當樓西朧悶悶不樂,所以才躲在屋子裡,“喏——”翟臨將藏在背後的東西丟給樓西朧,“回來路上給你買的。”

樓西朧伸手接過,是一個紅黃布匹縫製,眼睛如銅鈴一般的‘布老虎’。樓西朧接住後怔了半晌,不知道是被手中的‘布老虎’嚇到還是如何,手一鬆,又將那東西丟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