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嫉妒得要發狂啊。
‘你曾與我同樣,現在卻獲得健康,不再陪我,棄我而去!’
我嫉妒得真想扼死你!
‘好叫你這個中途逃離的叛徒,從此永遠陪伴我!’
如果。
‘如果,蘇夢枕。剛剛獲得健康的你,又被我這個賜予你健康的人,一手毀去健康,你會露出怎樣的,叫我飽腹的表情?’
盛年麵無表情地,捂住了鼻端。
人的愛與恨,是否永恒相伴,糾纏無休?
就如烏鴉愛寶石,貓要鑽紙箱子。
盛年每一個所喜愛的,也都成為他抑製不住,想要刺傷的!
盛年如此、如此、如此——努力。
與蘇夢枕共處一室之下,按捺自己將他碾碎、看他墜落的**,便用儘了盛年全部的理智。
床沿邊,蘇夢枕身後,盛年忽然走到蘇夢枕跟前。
他蹲下,一手按住夢枕左腿的膝蓋,另一手從那條空蕩蕩的褲管往上,直到覆上蘇夢枕的胯。
蘇夢枕愣道:“你還要做什麼?”
盛年微微抬臉,看向蘇夢枕,道:“把褲腿捋上去,我看看你的腿。”
蘇夢枕頓了頓,依言動作。
盛年看著蘇夢枕低下來的臉,腦中想的、眼前見的、耳邊聽聞的,卻全是兩年前決裂那日,八師巴那落淚的、眼眸破碎的麵龐。
存了快兩年的美餐,被盛年一遍一遍重新咀嚼,做盛年的止癮藥,救之前的白愁飛逃出他的毒手。
救現在的蘇夢枕,搖搖欲墜地,萬幸逃過他的毒手!
蘇夢枕把褲腿捋上去,露出其下因為長久臥病,肌肉略微萎縮的、乾瘦的左腿。
和另一條,幾乎從大腿根部截肢的右腿。
盛年低首,一把握住了蘇夢枕的左腿腳踝。
腳踝
被帶著寒意的寬大手掌環住,蘇夢枕頓時被激得一個瑟縮。
盛年將他拉住,低聲道:“彆動。”
蘇夢枕強自忍耐,勉力保持左腿的靜止。
卻感受到那生有筆繭和箭繭的手掌扣住腳踝的觸感,和略微潮濕的、泛冷的手掌。蘇夢枕甚至可以在腦中臨摹出那隻手掌的形狀,複刻那枚格外有力的大拇指彎曲時的力度。
然後,眼看著盛年手掌移動,以虎口一圈圈比量,寸寸縷縷地往上,撫過他的小腿、膝蓋、大腿……一直到褲腿堆積的大腿根部。
便聽他道:“你是把褲子脫掉,還是把褲腿撕開?”
蘇夢枕:“…………?”
在蘇夢枕猶豫之時,盛年已經替他選擇了後一種。
乾脆利落的裂帛之聲,驚醒蘇夢枕愣怔的眼。
盛年隨手扔開碎布,一直量到蘇夢枕的大腿根部,才換了右腿,撫上那截肢後的截麵。
比先前撫量左腿時,細致十倍體貼十倍地,撫摸那截麵。
撫得蘇夢枕咬緊牙關,禁不住地渾身細顫。
蘇夢枕顫的同時,隻要一低頭,就可以看見,家財萬貫以嘴殺人的衣公子、大彙年輕的絳衣帝王盛年,正以一個近乎半跪的姿勢,在撫摸他的醜腿。
蘇夢枕喉頭忽然泛上癢意。
盛年收手,從邊上撩過一件自己的大氅,蓋在蘇夢枕的腿上,道:“可以了。”
‘什麼可以了?’
便見絳衣帝王從床底下,抽出一個巨大的箱子。
打開後,裡麵整整齊齊羅列著數不清也看不懂的各式鐵質零件。
蘇夢枕看著絳衣帝王胸有成竹地挑挑揀揀,從指甲蓋兒大小開始拚裝,手指間揮舞出殘影。
直到一炷香後,一條和蘇夢枕的左腿一模一樣的鐵質右腿,出現在他的手中!
盛年從大箱子底下抽出一張看不出麵料的布,裁了相應的尺寸,裝到機關腿的大腿截麵上,又進到床沿,蹲下來,為蘇夢枕穿戴。
盛年道:“好了,站起來試試。”
蘇夢枕依言而做。
他剛站起來時,還踉蹌不穩,差點摔回床上,幸好被盛年撐住。蘇夢枕略走幾步後,便熟練起來。右腿機關靈活,從頭到尾沒有一顆釘子,動起來仿佛真的人腿一般,毫無機械滯澀之感。走動起來時,仿佛他是個健全人。
蘇夢枕站定,道:“這是……”
盛年道:“這是朱亭的手藝,我用衣公子的身份跟他買的,我學會了。”
‘特意學來,給我做腿?’
蘇夢枕道:“不,我問的不是這個。”
盛年道:“你問的是什麼?”
蘇夢枕道:“我問的是:這些零件,你從什麼時候開始燒製的?”
盛年道:“你剛截肢的時候。”
蘇夢枕沉默了一會兒。
‘我想過會很早,但沒想過能有這麼早。’
他道:“那一日,你來金風細雨樓拜訪,其實是想送這個給我?”
盛年寡淡道:“但我最終沒送。”
‘不否認。’蘇夢枕心道。
——‘我今天還真就是來看看你。’
——‘看我什麼?’
——‘看你什麼時候死。’
——‘衣公子,你是不是和蘇公子有什麼深仇大恨?’
——‘你若不恨他,你為何致力於挑起蘇公子的怒火?’
——‘天地為鑒,我不僅不恨蘇樓主,還相當喜愛蘇樓主!’
有的人說話,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比女人心還要海底針。
關心藏得很深,喜愛也藏得很深。
蘇夢枕看著麵色
寡淡的絳衣帝王,深深道:“但你最終還是送了。”
“……是麼。”
盛年在陰影中道。
我怎會讓你知道,蘇夢枕?
這是我耗儘理智,極力遏製自己毀壞你的——得勝旌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