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鳳這才忽然想起,抓住一個仆從道:“不是說夫人病重嗎?夫人救出來了嗎?”
“我在這裡,”一位年過三十、雙眸碧色的婦人戴著麵紗,從走廊儘頭走來,操著不甚嫻熟的宋言官話道,“我剛才在花園賞花。”
陸小鳳道:“入冬了,夫人本就病重,去花園賞花還穿得這麼單薄?”
夫人一愣,閩言夾胡音道:“屋裡太悶了,我偷偷跑出去的。”
陸小鳳不信。
因為夫人腳上的鞋,根本沒有沾染花園的泥土。
如果夫人是起火的時候從屋中逃出,那夫人恐怕會武。
‘夫人為什麼要隱瞞自己會
武?’
而直到這時,玉攝提才慢慢踱近。
‘玉攝提也奇怪。他母親的房間著了火,就算他身為兒子知道母親會武不會出事,這副態度也太冷血了點。’
然而。
正在陸小鳳思量間,慢慢踱近的玉攝提,突然向陸小鳳襲出一掌!
電光石火間,陸小鳳猛然旋身後退,手臂揮起,雙指那麼一夾,便將玉攝提的掌緣夾住!
玉攝提的動作卻絲毫沒有停滯,他神乎其技地變掌為指,食指和中指並攏,其他三指屈起,指刀向陸小鳳的胸膛一敲,陸小鳳便如一個木娃娃樁子,向側旁轉了開去!
這一轉,便露出陸小鳳身後的地方。
玉攝提並成指刀的手仍被陸小鳳夾住,聞名天下的靈犀一指卻控製不了他,仿佛夾著一塊滾燙的流動的岩漿。
‘好高妙的武功!’
陸小鳳暗自心驚。
卻見玉攝提食指和中指如鳥喙點啄般,往空氣中柔曼一按,陸小鳳讓出的空白,玉攝提遠處的前方,空氣連著樹枝連著白牆水紋般波動,震出沸騰之聲!
藍衣滲血的楚留香,驀然跌落在眾人眼前!
給楚留香打掩護的陸小鳳:“…………”
潛入主人家被當場抓住的楚留香:“…………”
玉攝提瞥了仍夾著他手掌的陸小鳳一眼。
陸小鳳訕訕地鬆開手指,乾巴巴地望天笑了幾聲,厚著臉皮,對還沒說要諒解兩人的玉攝提感謝道:“想不到玉公子年紀輕輕,就已經是一位登峰境大圓滿的武道大師!我和楚留香為查案情,難免用了點特殊手段,還要多謝玉公子諒解……哈哈哈哈。”
玉攝提輕哼一聲,倒也沒再追究。
陸小鳳歎氣道:“玉公子,那凶手將無名毒藥做成的紙張藏在你的書房中,應該是想等我們來查的時候,好嫁禍於你!
“凶手也想不到那紙竟然被你察覺,想來剛才聽見了你我的對話,心知嫁禍不成,怕被我們從毒藥紙中找到更多線索,才臨時起意燒了書房。”
楚留香道:“我一直在高處盯著,從起火到現在,中途沒有人出去,凶手、或者說與凶手脫不了乾係的嫌疑人,還在彆莊內。我已經飛鴿通知雨化田,青鳥司很快就會來封鎖這裡,並逐一排查嫌疑人。”
陸小鳳道:“但也有可能,是玉公子你自導自演,為自己洗脫嫌疑。”
玉攝提向外走去,道:“你們慢慢查,我去城中找客棧暫住。”
陸小鳳和楚留香麵麵相覷。
陸小鳳道:“玉攝提是登峰境大圓滿,就算是我們兩人聯手,也未必攔得下他,讓他等在彆莊被青鳥司盤查。何況沒有證據以前,玉攝提就是今天一場大火損失最嚴重的人……楚留香,你這什麼表情?”
楚留香道:“說不上來。玉攝提是個不好接近的、身上謎團很多的人。”
性格如一團迷霧一般,不可捉摸。
兩人再次相視一眼,無聲達成默契,楚留香頷首道:“你去吧,我在這裡盯著。”
陸小鳳在玉攝提身後跟了上去。
他笑道:“玉公子,你要住哪個客棧?我跟你一起。在你的嫌疑洗清之前,我都得跟著你走一段了。你可彆嫌棄我啊。”
仆人遞來一頂白紗帷帽,玉攝提扣上後,正好令外人看不清他的眼睛。
玉攝提疏慢道:“走吧,陸小鳳,去城中的悅來客棧。”
陸小鳳道:“對了,玉公子,你可聽說過神算歸一?”
玉攝提驀然一怔,前進的身形頓停。
他轉首問道:“……歸翼?”
竟摻了壓抑已極的情感!
陸小鳳道:“不,不是去聲,是平聲。歸
家的歸,第一的一。”
玉攝提默然幾息,看不出情緒,道:“我常年在家讀書練武,不通音訊,沒聽說過這個人。”
陸小鳳道:“玉公子專心精研,隔絕世事,不染俗物,怪不得未及而立就有了登峰境大圓滿的境界。
“這位神算歸一,乃是半個月前從海外而來,沒幾日就被南宋第一大幫權力幫的柳五奉為上賓,傳得神乎其神。”
玉攝提嗤道:“半個月前出現的神算?裝神弄鬼,沽名釣譽。”
他詐死已有數月,這幾個月來一直隱居福建玉家彆莊,斷絕一切對外聯係,對歸一這個近半個月才出名的人,自然沒有聽聞。
陸小鳳道:“我與門房說好了,日落之前,我要去拜訪這位神算……沒錯,玉公子,就是你想的那樣,一個案子拖得久了,就什麼都想試一試,說不定這位歸一,就能算出作案的真凶姓甚名誰、現在何地呢!”
卻聽玉攝提沉默一會兒,道:“陸小鳳,我同你一起。”
也去見見,這位名字和……相像得巧合的歸、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