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
狹小局促的傀儡店。
餘彎彎目送客人離開, 笑容甜美。
“又賣出去了一個？”陸小鳳站在玄關處，望著笑靨如花的餘彎彎，似笑非笑道，“這麼喜歡錢, 怎麼不向我要？”
“這種事情哪能讓女孩子開口, 你要想給你自己就給了。”餘彎彎說完, 目光期待地望著陸小鳳，“你要給嗎？”
陸小鳳大步走上前，從懷裡掏出一疊銀票, 塞在餘彎彎手中：“這些夠不夠？”
餘彎彎像隻受到驚嚇的兔子, 整個人蹦起來：“哪來的？”
她聲音小小的，語氣細得像蚊子, 若非陸小鳳耳力奇佳，根本聽不清她在說什麼。
“小陸哥，你不會學那些勞什子大俠，打家劫舍去了吧。”餘彎彎驚慌得不得了，好像要哭了，“快還回去, 這麼多錢, 人家是要報官的。”
陸小鳳哭笑不得, 伸手彈了一下餘彎彎的腦袋：“什麼打家劫舍, 你小陸哥是那種人嗎, 再說了, 我天天和你在一起，哪裡有時間打家劫舍, 你是瞧不起自己, 還是瞧不起你家小陸哥？”
陸小鳳這話說得頗為曖昧, 餘彎彎不由得羞紅了臉。
陸小鳳幽幽歎了口氣：“收起來吧，就當小陸哥給你的壓歲錢，我在家裡白吃白住了那麼久，也沒給家裡置辦過什麼東西……”
餘彎彎一怔，她像是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小陸哥，你又要走了嗎？”
她小心翼翼望著陸小鳳，眼神有些黯淡，又有些不知名的期待。
陸小鳳沒說話。
刹那間，餘彎彎什麼都明白了。
“我去給你收拾行李，馬要喂飽——”
“不用了，行李我已經收拾好了，馬也喂好了，它也該跑跑腿了，它比來的時候胖了一圈不止。”
陸小鳳製止了餘彎彎。
餘彎彎立在原地，看起來手足無措。
陸小鳳覺得自己真的是個大混蛋，他想要勾一下餘彎彎的鼻子，告訴她不要難過，自己還會回來的，可“啪”一滴眼淚落在陸小鳳的手背上。
霎時，陸小鳳的心被燙了一下，燒出了一個小洞。
“小魚丸，我……”
餘彎彎快速背過身，她隻掉了這麼一滴淚。
當她再次轉過頭，又是一張燦爛明媚的笑臉。
“小陸哥，一路平安。”
餘彎彎抱住陸小鳳，認認真真說道。
陸小鳳不由得想起蛇王那句，“金陵最美麗的芍藥花也留不住你？若是那樣，你怕要自己過一輩子了”。
是啊，他這樣的人，活該孤獨終老，獨身過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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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漸漸暗了下來。
餘彎彎坐在店裡，身邊是那隻異常巨大的貓。
大貓窩在櫃台上，時不時伸出爪子，按一下餘彎彎的腦袋。
餘彎彎直起身子，從懷裡掏出一個火折子，點亮櫃台上的燈盞，然後從袖子裡掏啊掏，掏出一個身著華服的傀儡小人，擺在貨架上。
緊接著，餘彎彎又在櫃台下麵取出筆墨，開始為這個人偶杜撰故事。
“一百四十七號，性格驕縱的江南公子，係出名門，雙親皆是名聞遐邇的俠士……”
當餘彎彎將製作完的名牌，放在傀儡小人身後，天已經徹底暗了下來。
今天是元宵燈會的最後一天，外麵火樹銀花流光溢彩，美麗得不像話。
餘彎彎喂飽了發財，將大貓抱在懷裡，望著窗外的爛灼的琉璃燈發呆。
“發財，外麵好熱鬨啊，可小陸哥走了……”
“咪嗚。”
“發財，小陸哥是不是很體貼？”
“咪嗚。”
“真想把他做成娃娃，永遠留下來啊……”
昏暗的燭光中，少女的眼睛裡流淌著妖異的光。
美豔得不似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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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夜色很好。
月亮雖然缺了一個口，卻依然皎潔明亮。
夜半三更，蛇王仍未入睡。
他望著屋頂，眼睛裡閃爍著奇異的光，好像那裡有一座金山銀山。
“咣當——”
不知何時，緊閉的窗門開了，冷風灌進來，瞬間吹滅好幾盞燈。
蛇王仰著的腦袋，慢慢低下來。
隻見角落裡站著一個人，純白的麵具，純白的鬥篷，宛如陰司的無常鬼。
“你來了。”
蛇王迫不及待地站起來。
“我已經按照你的吩咐將陸小鳳引出城，你何時兌現承諾？”
“明日子夜，城郊準備一匹快馬。”
“好，好極了。”蛇王低聲笑著，激動得滿臉發光，他像是忽然年輕了十歲，全身充滿了力量，“我在這裡等你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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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中，新月如鉤。
一個美貌的婦人在漆黑的巷子裡狂奔。
“救命啊，救命啊。”
她跑得滿頭大汗，麵露驚慌，好像遇到了極為可怕的事情。
聽到呼救聲，一個提劍的年輕人倏然起身，從客棧二樓一躍而下，飛馳到婦人身邊。
“大娘，發生了何事？”
“有人，有人要非禮我。”
少年劍客倏然變了臉色：“此人現在何處？”
美貌的婦人咬著下唇，恐懼地搖搖頭：“我，我，我也不知道，我太害怕，不記得來時的路了。”
少年劍客麵露同情：“既然如此，大娘家在何處，我先送您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