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九抽了抽嘴角,直接伸手就想把這顆韭菜苗連根拔起。
“是不是的,看看就知道了。”
正當焉九即將觸及韭菜苗的瞬間,一道綠光閃過。
韭菜苗原地消失,化為一個娉娉婷婷的綠衫女子。
“奴家苗娘,見過仙師。”
長離看著韭菜苗大變活人,整個劍都不好了。
她輸了。
她的整整一打粉劍穗,沒了。
緊接著,長離就憤怒地瞪向焉九。
“焉小九,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焉九眼神遊移了一瞬,“總之,這個鳥崽子歸你了。”
長離感受著身上那團毛絨絨的重量,在心裡大罵焉九狡詐無恥,詭計多端。
這個男人,為了擺脫育兒責任,居然連一把劍都騙。
他沒有心!
擺脫糟心的毛團子後,焉九看著苗娘的眼神也沒有那麼冷厲了。
“紅山鎮失竊案鬨得沸沸揚揚,滿城風雨,王老爺正急得四處尋你,你卻獨自躲在這紅山深處,就沒什麼想說的嗎?”
苗娘屈膝朝他行了一禮,“仙師容稟,失蹤並非我所願,皆因形勢所迫……”
苗娘一邊說著,一邊眼睛就開始微微濕潤,宛如秋水,漾著微波。
長離看著她微濕的長睫,不禁暗自感歎:這美人,不管什麼樣都美,行禮美,落淚也美。
苗娘用袖口拭了拭眼角,繼續道:“這事要從那老道來到紅山鎮說起,他自稱崇義散人,四處雲遊修行,到達紅山鎮的第一日,便在街頭替人看相,所言之事,無不應驗。”
“王進寶聽說這人後,便動了心思,想請他上門給自己的寶貝兒子王長命看看……”
長離聽到王進寶這名字還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是王老爺的大名。
果然很符合王家財大氣粗的氣派。
苗娘說到這,臉上露出一抹哀色,“卻沒想到,這是我命裡的大劫。”
“那老道進府看了一圈,說王長命一直生病,是缺了一味藥。而藥引,就是長壽之人的血肉。”
“王進寶這缺德東西,為了他王家香火,竟真的要讓老道算出最適合做藥引之人。結果這老道就拿著羅盤,一路來到我的小院。”
苗娘恨恨道:“我是妖,活得當然久。妖之血肉,又是生命精氣所在,我自然是不願的。可王進寶苦苦哀求,我一時心軟,便允了他一碗血。”
“誰知那碗血反而引出了老道的貪念。他用血給王長命製藥後,王長命的身子就一點點好起來了。他又對王進寶說,如果能用我的肉製藥,不但能治病,還能延年益壽……”
苗娘冷聲道:“王進寶那老東西心動了,他瞞著我,讓老道偷偷設下五行陣法,還從鎮上各戶人家竊取五行之物,妄圖控製我,讓我成為一味取之不儘用之不竭的藥。”
“他們動手的那夜,我耗費大半修為,斷根求生,才逃到這紅山裡來。”
長離立刻想到他們在苗娘院子裡看到的那一叢發黃枯死的韭菜。
再對比剛剛石縫裡短短一指頭的綠色,好像確實縮水了一截。
焉九聽完苗娘的遭遇,又問:“那老道呢?”
苗娘搖搖頭,“我不知他去了哪裡,我一直躲在深山裡沒敢出去。”
焉九:“你是怎麼到王老爺府上的?”
苗娘垂了垂眼睛,“我本就是府中的一株韭菜苗,王夫人在時,還經常給我澆水。後來夫人故去,沒了澆水的人,我又不想離開府上,才化身為苗娘……”
長離認真聽完苗娘的話,樁樁件件都有跡可循。
她對焉九道:“接下來隻要我們找到那老道,將王老爺竊取的東西物歸原主,揭露他們的惡行,這個任務就算完成了吧。”
焉九點點頭。
他看向苗娘,“在紅山鎮失竊案結束前,你就在這裡呆著。若是有其他事,我會再來尋你。”
苗娘柔順地答應下來,“還望仙師能早日抓到妖道,還紅山鎮一個太平。”
從紅山上下來時,天光已經微亮。
長離在淺金色的日光下舒展了一下劍身,心情也變得輕鬆起來。
“不枉費我們大晚上進山找線索,總算搞清了事情始末。”
焉九看向沐浴在陽光下的紅山鎮,心頭依然好像壓了點什麼東西,沉甸甸的。
他甩了甩腦袋,希望抓到老道後,能給這個事件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吧。
一人一劍慢慢往客棧的方向走去,街角已經有店鋪開張了。
鎮民們細細說話、走路的聲音給安靜的小鎮添上一份人間煙火氣。
長離悠悠地飄著,突然深吸一口氣,劍身指向斜前方。
“焉小九,我聞到酥油餅的味道了,剛出鍋的,聞起來就格外酥脆香甜。”
焉九腳步一轉,便朝著長離所指的方向走去。
忙活了一晚上,是該吃點好的。
當焉九拎著一兜金黃的酥油餅,長離載著小雛鳥,一齊走進客棧的瞬間,一道幽幽的聲音從樓梯口傳來。
“焉師弟,這一晚上,你去哪兒了?”
這一刹那,長離矯健地往焉九身後一躲。
速度之快,動作之靈敏,比在擂台上更勝一籌。
雖然餘師兄問的是焉小九,但長離不知道為什麼也很心虛,完全不敢麵對餘師兄幽怨的目光。
焉九則是腳步一頓,避無可避。
他麵色僵硬地看向樓梯口那道熟悉的身影。
“餘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