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一瞬間,她還是碰到了這個精神病人的皮膚。
指尖碰到的頸動脈跳動熟悉,體溫像個溫暖的火爐,心臟搏動聲也響亮地撞擊著胸膛,和普通人並不相同。
梅菲斯特:!
梅菲斯特:…………
“隊長?”她脫口而出道,“是你嗎?”
黑暗中,玫瑰大美人的聲音略微有些沙啞。
她的口音相當獨特,如同濃霧中的玫瑰,讓人難以將她與其他任何人弄混。
“……是你?”
史蒂夫也一下收了力道,“我以為你是那些精神病人……我聞到了血腥味。”
“那是他們的血。”梅菲斯特輕聲笑道,“我撿到了一根不錯的金屬尖刺。”
在她身後,剛剛如同玫瑰花叢一般龐大茂密的**絲帶們一下子泄了氣,重新收回梅菲斯特的身體。
——————差一點,她就要用這幾十根**絲帶一起紮穿這個櫃子了。
但即使玫瑰大美人來得及刹住車,**絲帶們也沒有一下止住的能力。
一小截**絲帶,像人類的綢緞裙子裝飾一樣,微微蹭上了美國隊長的小腿。
黑暗中,金發男人敏銳地皺了一下眉,“………”
他沒有想到那是梅菲斯特,隻以為是她拘束服上掉下來一截的腰帶,因此就什麼都沒說。
梅菲斯特手掌向前攤開,給從儲物櫃中跳出來的美國隊長搭了把手。
“你怎麼會在這裡?”黑暗中,梅菲斯特低聲問,“我以為我們都被分開了。”
“………我也是這麼想的。”
史蒂夫過了一會才回答道。
走在他身邊的女人“嗯”了一聲,步調和腳步聲與記憶中的一樣,除了血腥味以外,她身上玫瑰的香味也清晰可辨。
在梅菲斯特朝著他伸出手時,美國隊長也悄悄確認過她的心跳頻率,這和他們分開前,“梅菲斯特”的數據是一樣的。
“你不打算確認一下我是真是假嗎?”
黑暗中,史蒂夫忽然沉聲問。
梅菲斯特陷入戰術性沉默,“…………”
——————在美國隊長所察覺不到的地方,七八根**絲帶已經確認過他的身份了。
心臟所跳動的聲音是不能撒謊的,即是能夠騙過梅菲斯特的耳朵,血液的氣味卻不會簡單地隨之變化。
怨毒的血液嘗起來像甘美、辛辣的酒水,純潔的靈魂則是味道清淡的牛奶,而在這間漆黑的精神病院裡,梅菲斯特所見過的所有精神病患者,血液中的怨毒,都濃得不像是隻殺了個位數的人。
這裡就是一個被廢棄的蠱場,而被丟入其中的蠱蟲們卻無法被暫停,隻能用各種各樣的方式活下去。
美國隊長的血液在這裡顯得就尤為顯眼,好像有幻覺般的酒的香醇,然而牛奶味卻濃得仿佛加了濃縮咖啡伴侶。
——————因此他既不是、也絕不可能是被假冒的。
“我覺得這一關的設計應該不是讓我們用這種方法懷疑彼此,”梅菲斯特沉默了一小會,才輕聲說,“我願意相信你是真實的,隊長。”
金發男人正要說話,走在他這邊的玫瑰大美人忽然明顯地呼吸一滯,在他還沒來得及問“怎麼了”之前,她先開了口。
“你受傷了,隊長?”
史蒂夫微微一怔。
“抱歉。”他溫聲說,“你聞到血腥味了?它沒有那麼嚴重。”
**絲帶們在梅菲斯特背後左搖右晃,透過它們,梅菲斯特可以感知到,熱乎乎的血正在從美國隊長的小臂上滲出來。
這股淡到被梅菲斯特忽略不計的牛奶味,正是之前滴落在地上、被蹭在牆上的血液。
“你怎麼受傷了?”
梅菲斯特用帶著淡淡關心的口吻去詢問隊友。
“有一群患者在追我的時候,被其中一個用手裡的玻璃碎片劃破了一點皮,”史蒂夫說的是實話,“傷口一會就要愈合了。”
“但是那上麵有血。”
梅菲斯特招招手,示意三根**絲帶並攏起來,直到它的前端變得像一塊材質柔軟的手帕。
“我這裡有手帕。”
她示意美國隊長把手伸出來,用這塊“手帕”在他的傷處輕輕一抹,“滴落的血會招來那些吃人的精神病人。”
美國隊長同樣陷入戰術性沉默,“………”
美國隊長瞳孔地震。
此時此刻,史蒂夫的心從隊友的擔憂那裡短暫飄出,轉而想到了一個更加關鍵的問題。
——————如果他說,這塊手帕好像“舔”了他的傷口一下,玫瑰大美人會不會覺得他發瘋了?
——————可能隻是材質比較特殊吧。
金發男人自我安慰道。
至少在有了隊友後,他可以不用擔心背後再突然竄出一個手有凶器的精神病患者。
“你找到我們來到這裡的目的了嗎?”梅菲斯特問。
“還沒有。”金發男人想了想,回答了她的問題,“但我總覺得,這裡並不像現實世界。”
黑暗中,披著玫瑰皮的希斯莉沉默了一會。
“為什麼這麼說?”她低聲喃喃。
“我能感覺到我的眼睛在睜開、合上,”美國隊長的聲音在黑暗中顯得沉穩而柔和,他又將聲音壓低了一些,因此這種感覺更加明顯,“但我看不見任何東西……一切都很黑,再加上那些忽然襲擊、神出鬼沒的精神病患者,這裡更像人類最原始的恐懼。”
“…………”
梅菲斯特沉默地走在美國隊長旁邊,後者對她的心緒起伏一無所知,總結道。
“一個對於黑暗、對於利刃、對於突然襲擊的危險的極致恐懼。”
“你覺得這些都是幻想出來的?”
玫瑰大美人望著眼前一望無際的黑暗,語帶笑意。
“不。”
出乎她意料的,美國隊長否認了這種說法。
“我覺得,至少,這裡的場景是真實的。”
他指了指黑暗中的牢房,隨即意識到梅菲斯特看不見他指的方向,才恍然笑了笑。
“在你來之前,我也去查看了一下這些牢房。除了那些嚇人的痕跡以外,我還看到了很多獨特的生活痕跡,比如特定地方的手指印,用指甲劃出來的畫,在墊子下方偷偷藏起來的一隻風乾蟾蜍,而這些……這些是很難被大批量幻想出來的。”
“所以我們的視角就是一個被關進黑暗中的小孩子?”
梅菲斯特的喉嚨中微微梗了一下,她的聲音也變得乾澀起來。
金發男人並沒有注意到她的異常。
“不僅是這樣,”他的眉間皺出一道深深的褶皺,“還是一個被關進了特定場景的小孩子。”
梅菲斯特還想說什麼,一股血腥的味道驟然衝上了她的鼻尖,她一拉美國隊長的手臂,示意他前方有異樣。
後者也驟然收聲,朝著前方悄無聲息地走了過去。
越往前走,腳下異樣的觸感就愈發明顯,冰涼的瓷磚變得粘膩,仿佛踩在腐爛的軟肉上。
——————沒有心跳的聲音。
梅菲斯特在這片血汙中半跪下來,伸手去幫美國隊長。
陌生的觸感出現在她的手掌下,散發著異香的血腥味鋪天蓋地,於是梅菲斯特不得不收起大部分紅絲帶,隻留下一小叢在身後,仿佛一個僵硬的翅膀。
“他有……”
即使眼前隻剩下一片黑暗,梅菲斯特依舊有些不敢置信地喃喃。
“他有三隻眼睛?”
兩隻眼睛長在這隻怪物的側臉上,還有一隻長在正中間,仿佛食草動物與食肉動物視野的集合體,涵蓋了將近二百七十度的環繞視野。
“他腿的形狀也很奇怪。”
美國隊長靜靜檢查了十幾秒,這才下定結論,“他的腿骨比人類的還要強壯很多,說明他很善於奔跑。”
“你看這裡。”
梅菲斯特望著地上怪物那條鐵灰色的後腿,指了指那上麵尖銳的鱗片,“這些鱗片……”
她忽然怔住,美國隊長的瞳孔也微微一縮,抬起頭來望著她。
“我們能看見了……?”
他沉聲說。
一股強烈的危機感從梅菲斯特心中升起,她下意識拉著美國隊長站起,不需要她再多做提醒,他已經三步並作兩步,朝著角落的方向靠過去。
越來越強烈的心臟搏動聲傳來,這隻躺在地上的怪物眼皮開始顫動,仿佛死屍被某種古怪的力量拉回人間。
——————在更遠處的黑暗中,野獸般的咆哮席卷了整個精神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