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最後(1 / 2)

終場遊戲[綜英美] 係犬 32333 字 4個月前

在進入時空漏洞的那一瞬間, 強烈的撕扯感同時攥住了加布裡埃爾和亞巴頓的內臟,讓兩隻希斯莉同時喉頭一哽。

披著天使皮的希斯莉:……!

披著山羊皮的希斯莉:……!

下墜著、旋轉著,仿佛被塞進了高速旋轉的洗衣機內,兩隻希斯莉的手牽在一起, 肌膚相貼, 感官共享, 這種可怕的折磨就被同時加強了兩倍不止。

“這就是,”加布裡埃爾含糊不清地吐字道,“暈車的………感覺…嗎……”

大天使忍不住顰起眉頭, 藍紫色的眸子渙散地盯著亞巴頓所在的方向,牙齒緊緊咬住唇邊。

絲綢手套刹那間覆蓋住黑發惡魔的五指, 肌膚相觸被這種方法隔開後,蒼白之色從亞巴頓的臉上稍稍褪去了一點。

“現在呢?”

披著羊皮的希斯莉試探著問。

加布裡埃爾:…………

加布裡埃爾:不高興

“我感覺不到你了,”大天使平鋪直敘道,“這樣我不喜歡。”

“………”

地獄的君主啞然失笑。

“稍等一下,馬上就好。”

亞巴頓溫柔地說, 帶著手套的手牢牢捉住加布裡埃爾不斷撲騰的翅膀, 一邊避免後者的聖光力量扇到自己臉上,一邊將馬甲的同步程度默默提高。

披著山羊皮的希斯莉:捏捏

——————刹那間, 由於邪惡的力量撲麵而來, 大天使的翅膀中不由自主地逸散出了雪白的光點。

亞巴頓:滿意

時空漏洞中的一切都在加布裡埃爾的力量下無處遁形,蟲洞的褶皺中流淌著怪異的黏液, 惡的黑霧在空氣中縈繞不去, 全部都是諾瓦棲息在這裡時留下的痕跡。

如果說它的背上背得都是被它殺害的屍體, 這裡堆著的東西則更多的是人類身上的東西。

“這些是………”

在下墜的過程中, 大天使的翅膀上刮到了一截陳舊的金屬, 加布裡埃爾瞳孔微微收縮, 轉頭看向那根金項鏈飛來的位置,輕聲問。

“對那個怪物而言,大概是它不理解的、垃圾一樣的存在吧。”

亞巴頓替另一隻自己把那截金項鏈拿了下去,低聲回答。

時空漏洞的坡度開始逐漸變緩,垂直下墜的軌道被改變,加布裡埃爾的羽翼張開,最後振翅了一次,改下墜為行走在時空漏洞中。

汙泥覆蓋在洞中的全部東西上,高高低低堆疊,像自然生長出的鐘乳石———隻不過真相遠沒有鐘乳石那樣普通無害。

受害者的物品無不清楚地反射出他們所在的時代,從中古時代的戟和矛,華麗笨重的女士項鏈到披風,慢慢到了金屬麵具和插著羽毛的出行帽子,越往時空漏洞的深處走,這些東西的年代就越來越往前。

“它能被自己的主人解決,也算是一個最好的收梢了。”

時空漏洞裡寒冷徹骨,加布裡埃爾輕輕呼出了一口白霧,歎息道,“看看這裡的東西……”

隨著聖光從翅膀上源源不斷地散發出來,加布裡埃爾甚至不需要做任何事情,時空漏洞中還殘存著的惡意就在悄然消散。

大天使身上染血的白袍也被係統的虛擬能量替換,然而汙泥卻再次腐蝕了白袍的下擺,加布裡埃爾不得不繞過時空漏洞裡一輛被壓扁砸爛的汽車,而翅膀的微光又照射出了一個新的金屬圓形,那是一塊已經停止走動的格拉夫幻覺手表。

——————受害者的名單甚至蔓延到了現代社會。

“它到底是怎麼殺了這些人而不被發現的?”

大天使望著那塊鑽石已經被汙泥腐蝕大半的昂貴首飾,忍不住發出了疑問。

“…………”

亞巴頓停住腳步。

加布裡埃爾不解地晃了晃另一隻自己帶著絲綢手套的手,地獄的君主安撫地回捏了一下,低下頭去,從淤泥中撿起了一隻翻蓋手機。

它是黑色的,原本已經被汙泥的顏色所掩埋大半,然而上麵刻著的銀色字體一瞬間捕獲了亞巴頓的視線。

——————那是一個哥譚的手機牌子。

“係統。”

亞巴頓輕聲說。

地獄的君主指尖一瞬間化為虛化的熒藍色,虛擬能量大量湧入金屬材質中,染血的屏幕閃了閃,伴隨著一陣刺耳的鈴聲重新亮起。

黑白交織的屏幕上,一段長長的文字依舊留存著。

【米莎,我親愛的,這也許是我最後一次能夠這樣稱呼你了。

我現在的情況很不好,我不知道那是什麼,這裡的一切都無法停止,我被困在這下麵,無論我怎樣對著頭頂的人們求助,他們都像聽不見我那樣,在摩天輪上麵歡笑尖叫著………他們不知道在下麵,正有一個人在痛苦地死去……

我真不應該應答那道魔鬼的召喚,但我那時已經被魔鬼迷惑了心智,在醒過來之前身體就不受控製,也許他們真的聽不見我,我在被魔鬼玩弄在股掌中。

請你記住,我永遠愛你和瑪麗,我很抱歉我不能陪她長大,見證她成為一個大姑娘的模樣……但我們會在天堂相見。我在那裡等著你們。】

由於發送失敗,這條消息靜靜躺在草稿箱中,是一條從未有機會發出去過的短信。

“……摩天輪?”

加布裡埃爾同樣湊了過來,藍紫色雙眸盯著手機屏幕看了一會,慢慢地說。

“為什麼這個詞我有一定印象?”

在加布裡埃爾冥思苦想時,亞巴頓乾脆摘下手套,將手覆在大天使雪白的手背上。

肌膚相觸,記憶同步,兩隻希斯莉的大腦同時運轉著,像兩台精密的電腦,一瞬間就捕捉到那絲記憶中留下了痕跡的地點。

“………那個遊樂園。”

沉默一瞬後,地獄的君主和加布裡埃爾同時說道。

大天使寶石般豔麗的藍紫色眼睛在時空漏洞的光線下顯得有些幽深,亞巴頓和他對視著,嘴唇慢慢抿緊。

“當然了,那不是巧合,你的聖諭想要摧毀的地方從來都不是一個巧合。”

亞巴頓低聲回憶道,“還有那些從地底下冒出的怪物………他們從來都不會憑空冒出,是不是?那裡一定有一個通道,而我們把它忽略了———我們都———”

“那個大洞。”

加布裡埃爾從石像般僵冷的狀態中重新抬起頭,語氣裡帶著微不可查的愧疚,“………遊樂園摩天輪底下的那個深黑色的洞。”

大天使雪色的長睫垂下,儘力遮住眼底的情緒,但亞巴頓還是明白他的愧疚從何而來。

——————在聖諭的餘韻下,披著天使皮的希斯莉幾乎已經喪失了思考的能力,完全是依照本能和所剩不多的希斯莉版道德準則做事,因此,在從遊樂園離開後,加布裡埃爾並沒有第一時間想起聖諭的提醒,直到現在。

“…………”

地獄的君主寬慰地拍了拍加布裡埃爾,換來了後者的臉臉在他手心裡的一個蹭蹭。

“我們之後可以再去那個遊樂園看看。”亞巴頓溫和道,“現在的話,就先前進吧。”

……

“我們要去哪裡?”

希斯莉盯著自己的腳尖,輕聲問。

亡者徹底失去溫度的緊緊抓著她的手腕,到達了會讓希斯莉感到疼痛的程度,然而死亡已經帶走了“布魯斯”對力度的掌握,後者並沒有注意到這點,直到希斯莉在他手中忍耐地掙紮了一下,他才稍稍鬆開了一點,然而依舊沒有放鬆到希斯莉可以從中逃走的程度。

“不要盯著那些窗子看。”

“布魯斯”過了一會才回答,他的聲音平穩而僵硬,聽不出任何異常,“它們很危險。”

“為什麼?”

沉默片刻,希斯莉鼓起勇氣,繼續問道。

她和這具屍體沿著長長的走廊向前走去,血腥的氣味彌漫開來,樹影從玻璃窗後一路伸出手臂,像鬼爪一樣抓撓著希斯莉和“布魯斯”的身體,仿佛是在用這種方式將他們的靈魂永遠留存在這座大宅中。

“它們很危險。”

“布魯斯”機械地重複道。

“我不明白…………”就像意識不到他語氣的古怪那樣,希斯莉執著地問著,“所以我想聽聽看爸爸的解釋,不可以嗎?”

在問出這一句時,她的心跳得飛快。

——————因為“布魯斯”的動作真的停頓了一瞬。

下一秒,希斯莉聽到了他的回答。

“因為……外麵的人,”這隻被克裡希納博士所操控著的傀儡花了很長時間,去回答這個不屬於在他功能中的問題,“外麵的人……很危險。”

“外麵的人很危險?”

這句話來得莫名其妙,希斯莉忍不住問道,但這一次,她沒有得到任何答案。

“布魯斯”一路牽著她的手,順著眼前似乎變得無限延伸的地毯,將希斯莉帶到她自己的房門前。

和在韋恩大宅時的構造一樣,他從口袋中掏出一把厚重的銀色鑰匙,在門鎖中擰了一圈,推開房門。

“…………”

——————在看清屋內陳設的那一刹那,希斯莉的瞳孔緊縮了一下。

房間陳設並不是希斯莉記憶裡那種陽光明媚的淡奶油黃,正相反,它看上去古板而死氣沉沉,一道紅褐色的貫穿傷血跡潑灑在天花板和牆紙上,好像有誰在這裡被割掉了頭顱。

而在那張陰森森的四柱床上,則有一個人型的乾涸血跡躺在床單和紗簾幔帳的遮蓋間。

如果說這間房間裡還有什麼看上去不像是被鬼附身的物件,隻能說是那個擺在桌麵上的花瓶,那裡麵插著一束看上去在枯萎邊緣的百合,連花瓣都蔫蔫地耷拉著。

“呆在這裡。”

站在她背後的“布魯斯”低聲說。

他輕輕拍了拍希斯莉的肩膀,仿佛在催促和示意她走進去,因此希斯莉略微遲疑了一下,還是挪進了房間裡麵。

——————正在此時,希斯莉忽然聽見背後傳來一聲輕微的“哢嗒”聲。

希斯莉:?

她警覺地轉過頭去看,“布魯斯”已經退到了房門之後,他那隻因為摔下樓梯而骨折變形的手垂下,搭在門把手上。

剛一對上門內希斯莉茫然的目光,站在門外的屍體就冷下臉,“砰”地一聲關上了這扇門。

隔著房門,希斯莉可以清晰無比地聽見,“布魯斯”將鑰匙重新插進鎖孔,又繞了兩下,門反鎖了。

“外麵很危險。”

等做完這一係列動作,屍體很慢很慢地說,像是在自言自語,也像是在勸服他自己。

希斯莉: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問號jpg

麵對“布魯斯”的突然翻臉,她先重新走到門邊,試著用手的力量晃了晃門鎖。

——————完全沒有挪動。

——————就像想象的那樣,金屬和實木門板的組合銜接處完美無瑕,即使希斯莉淩空攀在上麵,用自己的體重來回轉圈搖晃了幾分鐘,門鎖依舊沒有要被動搖的痕跡。

希斯莉:“…………”

黑發藍眼的女孩子放開門把,跳了下來,暈暈乎乎地在房間裡轉了半圈,才勉強止住因為頭暈目眩要癱倒的衝動。

好在這隻受克裡希納博士所操控的傀儡“屍體”似乎並沒有那麼警覺智能,在希斯莉和門鎖做著鬥爭的時候,“布魯斯”完成了他應該完成的任務,將希斯莉放進他認為的安全點後,他的腳步聲就輕一腳重一腳地漸漸消失了。

希斯莉側耳傾聽了一會,在通過門縫確認過這並不是假動作後,她轉回到臥房這幅血跡斑斑的謀殺現場,目光定定地落在床單上麵。

雖然人類的第一反應,應該都是會避開目光,但其實仔細看的話,這裡被克裡希納博士“建設”得並不很是符合邏輯,看上去隻是一個希望將希斯莉嚇得全身發軟、隻能乖乖留在這裡的恐怖場景。

畢竟不會有這樣的出血量,被殺的人類血液依然僅僅存在於床單上、而不噴灑到周圍的枕頭上的這種情況,如果這間房間曾經有人生活過,那麼房間裡也不會連一盞燈都沒有,更彆提生活氣息在這裡幾乎絕跡,既沒有床被人睡過的褶皺,也沒有水杯、衣服那樣的零碎東西。

在四柱床的對麵,是一扇落地窗,淡藍色的月光從那邊落入室內,製造出了明亮且朦朧的光暈,足夠希斯莉辨認清室內的東西,也同樣足夠她注意到這扇窗戶。

盯著這扇落地窗,有兩個計劃同時湧入了希斯莉的腦海。

【pna:將什麼重物推到落地窗旁邊,將重物推倒,使重物的尖銳處撞上玻璃,破壞掉落地窗的構造。】

【pnb:手動製造一個可以被拿起的“錘子”,用它來反複敲擊玻璃,直到落地窗整個碎裂為止。】

在希斯莉眼前,淡奶油黃色的牆紙依舊被大片血跡覆蓋著,仿佛一隻無聲趴伏在月光下的鬼魂。

“………”

因為恐懼,黑發藍眼的女孩子微微顫抖起來。

克裡希納博士的確十分了解希斯莉對於恐懼的限度,這間被他製造出的、和黑牢有幾分相似的房間,對於現在的希斯莉而言,依舊是恐怖得可以讓她手腳發軟的可怕場景。

【隻要坐在地板上,把臉埋到大腿和膝蓋之間的黑暗裡,用手臂抱住頭,不去聽,不去看,就不會再感到害怕了。】

【不去聽,不去看。】

一道莫名的聲音在此時此刻出現在希斯莉心中,不遺餘力地蠱惑著她的神智,引誘著她遵循本能,去做對自己最有力、最快就能獲得安寧的事情。

——————可是,如果因為害怕而留在這裡的話,就會讓其他的人傷心。

老父親,哥哥們,優格爾和格雷伯爵,在紐約認識的所有人,其餘的幾隻希斯莉,還有……係統。

在那道莫名的聲音浮上心頭時,另一道更清晰、更堅定的聲音出現在希斯莉耳畔,幫助她下定了決心。

“…………”

在原地站了幾秒鐘,希斯莉隨即就開始了她的行動。

她走到四柱床前,先是小心翼翼地檢查了一下床下和幔帳上方,確認了這兩者之間的空無一物,並沒有什麼克裡希納博士放下的死屍或者鬼魂,這才伸出手抓住那染著人型血跡的可怕床單,將它用力拖下四柱床本身,在地板上展開成一張四四方方的桌布。

“……第一步。”

狂跳的心臟也漸漸平穩下來,恐懼的感覺開始減弱。

腎上腺素湧入身體,像是在給自己鼓勁那樣,黑發藍眼的女孩子微微張開唇瓣,長睫顫抖著,輕聲道。

月光下,她冰藍色的眼眸明亮耀眼,和在克裡希納博士麵前假裝出的模樣不同,那並不像是隻能反射出光芒的脆弱的玻璃球,而有一團真正的火焰在裡麵生機勃勃地燃燒著。

“第二步……”

希斯莉沉吟了幾秒鐘,視線滑向四柱床旁邊的木質床頭櫃。

她一層層檢查過其中的抽屜,但大概由於克裡希納博士設計的不夠完整,這些抽屜都完全無法被打開,仿佛抽屜口和兩側的木頭被人用膠水牢牢粘住了那樣。

希斯莉:陷入沉思jpg

黑發藍眼的女孩子低下頭,又試著把全身體重擱在上麵,挪動了一下床頭櫃————這次移動得很成功,但僅限於半厘米不到。

——————計劃a的關鍵道具失敗了。

這個房間裡唯一可以移動的重物實在是太過沉重,光憑希斯莉一個人完全不能在短時間內將它推到落地窗旁邊,更彆提將它推倒,並用床頭櫃的木質尖角撞開玻璃。

“那麼,就隻剩下pnb了。”

希斯莉放開手中的床頭櫃,視線投向房間裡還剩下的一樣東西,喃喃自語道。

插著百合的花瓶依舊靜靜擺在那裡,在月光中,花瓶散發著厚重且柔和的光芒,和百合的顏色很搭,並且————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相當趁手的武器。

“……第二步。”

把即將枯死的百合們從瓶中取出,好好地擺在桌麵上,希斯莉咬著牙,雙手將沉重的花瓶高高舉起,把其中盛著的水朝著已經無人使用的四柱床上倒了過去。

“……第三步!”

隨後,黑發藍眼的女孩子來到地上染著血跡的被單前,將這隻巨大的花瓶放了進去,仔細用布包好,隻留下一個可以用來提起來的布料角。

拖著這件新製造好的簡易錘子,希斯莉來到落地窗前,有些費力地將它提起,抬手甩向麵前被月光照亮的玻璃!

沉悶的撞擊聲刹那間傳出,“砰”地一聲,玻璃從中心點開始,呈蛛網狀朝著周圍一圈圈碎裂,花瓶碎裂的聲音同樣傳來,在寂靜的夜晚中顯得格外明顯。

這一擊之後,希斯莉就放輕了呼吸,開始豎起耳朵去聽外麵的動靜。

——————但在希斯莉的預料之外:沒有任何人過來。

機不等人時不再來,黑發藍眼的女孩子抄起手中破碎了一半的簡易錘子,朝著玻璃中心被擊裂出雪白紋路的地方重複敲打過去。

伴隨著“嘩啦啦”的玻璃碎裂聲,一個小洞緩緩向希斯莉展露出了它背後真實而美麗的夜景,小部分中心玻璃碎了一地,大部分飛向了窗戶下方,但也有一些飛濺出的玻璃碴劃到了希斯莉的手臂。

希斯莉:“…………”

希斯莉:強裝鎮定jpg

被玻璃碴劃傷的地方很快就停止了流血,黑發藍眼的女孩子用裙角抹去了手臂上細細的鮮紅,最後一次提起已經瀕臨破裂的簡易錘子,朝著麵前玻璃的部分狠狠地甩了過去!

包裹著厚重花瓶碎片的床單從希斯莉手中脫手而出,帶著巨大的力量徑直飛向玻璃,黑影狠狠撞上原本就脆弱不堪的落地窗,製造出了一個巨大的破洞,並且徑直朝著前院草坪的位置飛了過去,伴隨著刺耳的破碎聲,重重地落在地麵上。

窗戶被完全撞破後,冷風朝著房間內灌入,希斯莉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就聽到了“布魯斯”重新上樓的聲音。

希斯莉:!

這一次,早有準備的希斯莉在那道腳步聲靠近之前,先一步朝著四柱床的方向靠了過去,整個人都滾到了這張事先檢查過底部的床下,在那裡安靜地等待著。

“布魯斯”的腳步聲停住了。

鑰匙插進門鎖的聲音再度傳來,轉了兩圈,希斯莉的房門就被一隻蒼白到可怕的手推開了。一雙被包裹在西裝褲裡的腿跨了進來,伴隨著濃鬱的血腥味。

整個人躺在床底下,就連視野也被四柱床過低的底盤所限製住,希斯莉隻能屏住呼吸,雙手在胸前緊緊交握著,避免心跳聲過大,引起“屍體”的警覺。

——————這一次和上一次不一樣,這一次她有好好躲藏過,“布魯斯”不可能會注意到她躲在這種地方。

果不其然,在檢查過剛剛的古怪動靜,發現她的失蹤、以及落地窗上的那個大洞後,甚至沒有檢查邊邊角角,“布魯斯”的腳步聲就離開了這間小小的房間。

“它們很危險。”

在他檢查完畢之前,躲藏在床底下的希斯莉聽見他平靜而僵硬地重複道。

等屍體的腳步聲消失在拐角,黑發藍眼的女孩子就從床底瞬間鑽出,用目光跟蹤了一下他的行動軌跡————不出希斯莉意料,在發現落地窗上的破洞時,“布魯斯”的第一反應是去下樓檢查下那團看上去相當可疑的黑影,而不是去想:

以希斯莉的身體素質,她根本就無法做到毫發無傷地從玻璃碎片中鑽出,並且順著韋恩大宅的屋頂和房簷攀爬。

“爭取到了多餘的時間……”黑發藍眼的女孩子緊張而愉快地眨了下眼,低語道。

提著裙擺,希斯莉重新回到了那條她還沒有檢查完畢的走廊,一扇一扇窗地推著沿途她能找到的所有窗子。根據希斯莉以往從這裡逃脫的經驗,隻有唯一一扇可以被推開的窗戶有著最為完美的逃跑路徑,無論是高度還是方向都相當適合她。

——————這次的為什麼這麼難找?

在推到第七扇窗戶時,希斯莉忍不住默默想到。

一隻手臂忽然悄無聲息地從希斯莉背後抓住了她的肩膀,那隻手力道極大,像鋼鐵一樣冷,在黑發藍眼的女孩子整個人僵直起來的時候,直接將希斯莉從窗台上提了下去。

希斯莉:!!!!!!

希斯莉:貓貓炸毛jpg

她忍住一聲險些脫口而出的尖叫,驚恐萬分地轉過身來,和一雙無神的鋼藍色眼睛正好對上了。

“布魯斯”正低下頭和希斯莉對視著,他麵無表情,麵容的青白色正在逐漸變成一種粉筆一樣死去的灰白,身體動作也比希斯莉上次看到的更加僵硬,更加像是已經死去了的人。

希斯莉:!!!!!!!!

被老父親死去的這副模樣近距離地盯著,即使知道這一切都是克裡希納博士製造出來的虛假記憶,希斯莉依舊整個人大腦一片空白,身體完全僵住,隻能顫抖著閉上眼睛,等待著接下來慣常會發生的一切。

作為被逮住的獵物,灰霧一般會在此時此刻悄無聲息地降臨,而那些怪物們的盛宴也在此時此刻正好開始,將她一點一點撕成絕望的碎片。

——————然而什麼都沒有發生。

即使發現了她要逃跑的計劃,“布魯斯”依舊沒有大發雷霆,像怪物一樣將希斯莉扯成幾塊。

——————他隻是沉默著站在那裡,一句話都沒有說,仿佛一個程序沒有被寫完的半成品機器人。

在幾秒鐘的空氣寂靜後,希斯莉終於忍耐不住,靜悄悄地睜開了一隻眼睛,透過細而密的睫毛向外麵觀察著。

“布魯斯”的表情和動作依舊沒有變化。

希斯莉:“…………”

處在這種此時無聲勝有聲的環境中,希斯莉的大腦高速轉動,忽然得出了一個連她自己都感到驚訝了的結論。

——————又一次,克裡希納博士的計劃大概並未完全按照他的想法實現。

而事情的轉機點就在於,和以往強行在她的腦中植入的假記憶和相關認知不同,這一次,克裡希納博士從希斯莉記憶中提取出了“真實”,這毫無疑問地相當有效,但與此同時,它也變成了一把雙刃劍。

就像人在夢中不會因為過於魔幻的任何東西醒來,但如果夢到熟悉的人、卻從對方口中聽到與現實完全相左的話語,有很大概率會直接意識到這是一個夢境。

對於希斯莉來說,也正是這樣。

如果說克裡希納博士將傀儡換成老父親的行為,的確更深刻地傷害了希斯莉,那麼與此同時,這具會行走、會說話、被控製著的屍體,就更加地讓希斯莉想起了真正的活生生的布魯斯,哥譚那裡還在等待著她的老父親。

“你生氣了嗎?”

心念急轉中,作為試探,希斯莉怯生生地開口問道。

“…………”

“布魯斯”用沉默來回答了這個問題。

不過希斯莉的重新開口似乎啟動了這個半成品機器人,他重新用死者已經完全失去溫度的手抓住希斯莉的手腕,像一座沉默的機器那樣,將希斯莉朝著她“房間”的方向帶去。

然而他越是這樣做,希斯莉對於心中那個猜想的確信程度就越發強烈。

——————克裡希納博士這次製造出的假記憶無法傷害到希斯莉,原因也相當簡單。

這裡的一切都是從希斯莉的記憶中提取出的,包括場景、對傀儡的認知等等,其中最關鍵的,就是“布魯斯”的反應,他說的話,他的行動軌跡————也就是說,哪怕希斯莉對於自己的父親有一絲負麵情緒,他都會像明鏡一樣反射出她的所思所想。

假如希斯莉對布魯斯有所怨恨,那麼這具記憶中的虛假屍體就會做出傷害她的事,像海綿吸取水份那樣,將希斯莉潛意識中認為“布魯斯”會對她造成的傷害完美複刻。

假如希斯莉對布魯斯有所懼怕,那麼這具記憶中的虛假屍體就會做出能讓她感到無限恐怖的事情,因為在希斯莉的記憶中,“父親”的形象和所做所為就是那樣的。

但在希斯莉真正的記憶中,布魯斯從未對待她不好過。

——————他悉心教導她,傾聽她的話,尊重她的意見和交友,給了她身在哥譚的父親能給自己女兒最大的自由。

作為父親而言,在希斯莉這裡,他從始至終都符合了她能想到的、最好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