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麼都沒說，但希斯莉奇跡般地察覺到了老父親這一瞬間態度的變化。
在沉默的氣氛中，她快樂地爬進仍在怔忪的老父親懷裡，圈住他的脖子，在那張冰冷的麵罩上寬慰地蹭了蹭。
“所以爸爸不要生氣………”對老父親的彆扭心理十分了解，貼著麵罩的邊緣，黑發藍眼的女孩子軟乎乎地小聲說，“我沒有在傷心。”
——————暴擊。
即使是世界上再鐵石心腸的人也無法抵擋這種程度的直球，希斯莉仿佛就有這樣的魔力，把所有苦痛黑暗的事情，都改造成讓人忍不住心腸柔化的對話。
“…………”
麵對她這種小孩子式的撒嬌辦法，即使是布魯斯也稍稍有些手足無措。他正要把手移到希斯莉的背上，忽然聽到了耳麥那邊傳來的響動。
“紅絲帶在朝你的方向高速移動———”
頻道裡許久沒有出聲的紅羅賓打破了這片溫暖的沉默。
“叩。叩。”
蝙蝠俠立即抬起頭來。
希斯莉同樣聽到了動靜，從老父親緊繃的臂彎中疑惑地冒出一個小腦袋。
——————她對上了一雙眼睛。
紫發女人悄無聲息地立在蝙蝠車旁邊，不知道已經旁觀了多久。
此時此刻，她正彎下腰來，那張美豔到有些吊詭的臉呈放大狀態，湊到蝙蝠車的車窗上，淡青藍色的眼睛狹長幽深，仿佛什麼恐怖片裡的經典女鬼鏡頭。
蝙蝠俠：！！
蝙蝠俠：（預備拔鏢）
“梅菲斯特！！”
旁邊希斯莉驚喜萬分的聲音喚回了布魯斯的思緒，他的小女兒正在像不太聰明的貓貓蟲那樣從他的腿上笨拙地爬動，試圖把蝙蝠車的車門扳開。
蝙蝠俠：“…………”
冷空氣刹那間湧入，驅散了車裡好不容易堆積起的暖意。
而下一秒，在蝙蝠俠能出手之前，女人就長臂一撈，將希斯莉從他的懷裡像抱貓貓那樣抻了出去。
這是一個結結實實的擁抱，梅菲斯特抱得很緊，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緊，幾乎將希斯莉的骨頭勒斷。
玫瑰大美人特有的香味一瞬間灌入希斯莉鼻腔，她一言不發，希斯莉隻能費力地拍拍她光滑的背脊，在被她活活勒死之前，先安慰一下失態的另一隻自己。
肌膚相觸，情緒、記憶和視角共享，仿佛山洪一樣洶湧而來的驚慌和恐懼淹沒了希斯莉的感官，向她傳遞著另一個自己這十幾個小時感到的濃濃不安。
“我以為我要把你弄丟了。”
披著玫瑰皮的希斯莉聲音帶著哭泣才有的暗啞，她把臉緊緊埋在本體的肩窩裡，不肯露頭，但一絲灼熱的潮濕還是漸漸順著那個地方滲透下去，變得冰涼起來。
當梅菲斯特的情緒傳來時，希斯莉也忍不住紅了眼眶，但還是試圖笑起來安慰另一隻自己。
“我回來了呀，”她小聲說，“你不要哭了………”
布魯斯：陷入沉默.jpg
哥譚市沒有人能想象紅絲帶哭泣時的表情，就像沒有人能想象一個匡扶正義的小醜。
隻要稍一觀察就不難發現，紅絲帶此時此刻的裝扮已經不是之前她出現在韋恩莊園的那一套。
鑽石項鏈在她雪白的肌膚上閃耀，她身上的晚禮服甚至和之前被暴雨淋濕的樣子完全不是一件，為了見到希斯莉，紅絲帶可以說是打扮得像孔雀那樣花枝招展，可是在希斯莉麵前，她依然像被雨淋濕的大貓那樣不知所措。
在這一刻，布魯斯忽然意識到，希斯莉早已經用她自己的方式，完全馴服了這隻野獸。
【他真的需要阻止嗎？】
他原本想要阻止這個在雪中的擁抱的動作頓了頓，轉而陰沉著臉移開了視線。
——————下一瞬間，蝙蝠俠的目光驀然凝住。
站在逐漸累積起的雪地中的，街角的那個高大的身影，布魯斯同樣有著相當深刻的印象。
和紅絲帶對人類大範圍的殺傷力不太相同，卻依舊有著讓人不寒而栗的氣場，布魯斯從來沒有喜歡過這個殺人鬼，也永遠不會對他放鬆警惕。
——————此時此刻，那個頭戴麵具的金發男人正站在街道的拐角，沉默地凝視著雪地中希斯莉和紅絲帶的擁抱。
連紅羅賓都沒能發現他是什麼時候出現的，他的腳步永遠像幽靈一樣無聲，像野獸一樣敏捷。
但此時此刻，潔白的雪花很快覆蓋了他工裝服的肩頭，他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像一座雕塑，也像一堵牆，麵具空洞的孔隙中，他看著、並且隻看著一個方向。
布魯斯感受到了強烈的窒息：“…………”
由於肯的臉上帶著麵具，蝙蝠俠看不到他的表情，但男人身上站在風雪中，那種幾乎具象化的寂寞，還是讓布魯斯稍微同情了他幾秒鐘。
而在近處的希斯莉並沒有感覺到這其中的暗潮洶湧，她正墊著腳尖被紅絲帶抱在懷裡，小聲地和她說著什麼，梅菲斯特毛絨絨的羽毛外套則被裹在希斯莉身上，於是希斯莉的臉不需要車內的空調也迅速紅潤起來，她的眼睛也亮晶晶的。
——————相比起紅絲帶，街角靜靜站立著的殺人鬼隻是來晚了幾秒鐘，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