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文爾雅(2 / 2)

但此刻……

隻見林秀木溫和一笑,再度向林啾拱了拱手,腰間的空劍鞘輕輕晃動。

林啾視線一凝,不假思索,將靈氣注入虛實鏡,留下假身立在原地,真身遁入虛空,退回無儘的魔族大軍之中,眸光劇烈閃動,心臟怦怦直跳。

對方居然敢動手?!要不要……留下他們?!可是,下令魔族攻擊人類,是不是哪裡有點不對……

在她遲疑的刹那,隻見林秀木禮畢之時,王衛之站立之處,一株參天大樹破土而出!

枝蔓急飛,堅若金石的樹乾將王衛之封入樹腔內,眨眼之間,巨樹立起了百丈高,這一幕,也不知是真是幻,令人心膽俱顫。

林秀木果然出手了,隻是,他隻針對王衛之,並沒有動林啾。

林啾的假身,仍然好端端地站在原地。

林秀木連一根頭發絲都沒有碰她。

隻見林秀木對著那假身作了個揖,聲音依舊溫和平淡:“雖然吾已拿下了嫌犯,但,仍會向魏涼劍君多告上一狀,告你與魔為伍、包庇王衛之。”

說罷,他轉身就走。隨行之人跟在他身後,禦起劍,化成流光,倏爾便消失在天際。

隻見那參天大樹連根拔起,無數根須凝成了兩條巨足,轟隆轟隆邁開腳步,跟在那林秀木身後往北麵行去。晃個神的功夫,參天巨木在視野中,已縮成了遠方一株小矮樹。

眾魔見到林啾好端端站在原地,沒發話讓他們追,便隻能麵麵相覷,呆滯地看著那株巨樹越走越遠。

“好……好厲害!”

泥土湧動,化成血身的王衛之從地下鑽了出來,站在林啾的假身旁邊,搖搖晃晃凝成了人形。

“林秋你好沒良心!”王衛之控訴,“你就眼睜睜看著我被人抓走?!誒?林秋你怎麼了林秋!你彆嚇我啊林秋!”

假身破滅,林啾的身影出現在眾魔之間。

王衛之氣極而笑,撇下那破滅假身,躥回了眾魔之中,對著林啾叫道:“你倒是跑得夠快!死道友不死貧道啊?”

林啾道:“這不是沒事嗎。”

“娘的,這林秀木,好生厲害!我覺著,比起魏涼也不逞多讓!”

林啾麵無表情,順著眾魔自覺分出的通道走向千歧關,一邊走,一邊淡聲對王衛之說道,“還不是讓你給跑了。”

王衛之心有餘悸:“若無這血身,一時半會,恐怕還真的無法脫困。什麼劍招能變成個鐵樹捆了人就跑啊?!當真聞所未聞!”

林啾道:“應當是那把劍。”

此刻,她的心情並不像她表現出來的這般平靜。

雖然她知道王衛之肯定有辦法自保,但想起方才那一幕,仍然心有餘悸。

回到千歧關時,她的臉色依舊很不好看。

她繼續替魔人們抽走魔翳。

業蓮第三圈,也就剩下最後一片蓮瓣未曾開啟了。

王衛之站在一丈外,眼神有些發飄。

“喂,林秋,你真的一點都不懷疑我嗎?我是說,我去買了偶人,也把命牌丟在了那裡,證據那麼多……當時我魔翳纏身,你就不懷疑,當真是我失控殺了人麼?”

說實話,被魔翳纏身時,王衛之的確是無數次湧起了將麵前這些鮮活的人一個個撕碎的衝|動。

見到那胖胖女掌櫃的頭|顱,以及種種“罪證”時,就連他自己也心神恍惚了一會兒,以為是不是曾經失控做了那些事,而不自知。

連他自己都懷疑自己了,林秋居然信他?

林啾沒看他,淡聲道:“就算是那又怎麼樣,這裡這些魔人,哪個手上沒有沾過血。”

王衛之重重一怔:“你是說……哪怕真是我做的,你也不怪我?”

林啾道:“我既然選擇了不追究他們的過錯,又豈能因為你是王衛之,便特意苛責?”

王衛之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隻不過,”林啾續道,“你若真的犯下了那樣的罪過,便與他們一樣,不是我的朋友了。”

王衛之心神一震:“林……”

林啾笑了笑:“但是我信你。王佑然是死過一回的人,不是敢做不敢認的懦夫。”

“是,是啊……”王衛之怔怔道,“若,我真的沒管住自己,乾了那等壞事……那我便乾脆破罐子破摔,從此就做個魔頭,誰要殺我,隻要有那本事,隻管來殺!我有什麼不敢承認的!”

林啾了然一笑,問道:“那你覺得,王氏哪一個人最有嫌疑?”

王衛之凝神思索片刻:“那些劍痕,與我一般無二。”

“所以凶手修為遠勝於你。”林啾篤定道。

“不錯,”王衛之點頭,“模仿我,連屠幾城,那必定是遊刃有餘。”

他咧唇笑了笑:“如今王氏被秦雲奚殺得不剩幾個大劍仙了,倒是省去了不少排查的功夫。”

林啾:“……”這倒黴孩子還不知道殺死王氏大劍仙的真凶到底是誰。

“所以會是誰乾的呢?”王衛之目露茫然,“我前腳遺失了命牌,他後腳就假借我的身份屠城,這是故意坑我,還是順手嫁禍給我?”

“不好,”他忽然站了起來,“這林秀木到了萬劍歸宗,豈不是要跑到外祖那裡告我黑狀?不行,那糟老頭年紀大了,恐怕受不得這麼大的刺|激,我這便回去與那姓林的說項!”

“坐下坐下。”林啾一臉不耐煩,“你能不能彆這麼天真?”

“乾嘛?”王衛之不服氣,“我哪又錯了。”

“萬一這事和林秀木有關呢。”林啾冷冷一笑,“你是要送羊入虎口?”

“嘶——”王衛之抽了一口涼氣,“那,那他們,會不會對外祖不利!”

“應當不會。那隻是萬一的猜測,況且,就算真有陰謀,他們明麵上還是會像方才那樣,裝成謙謙君子。”林啾雖然語氣鎮定,但心中亦是有一點焦急。

不久之後,便有魔人來報,說是林秀木一行去而複返,在雲水謠外徘徊許久,最終忌憚魔族之威,無奈地退去。

“彆想再騙小爺出去!”王衛之得意起來,翹著腳,仰倒在石台上。

後腦勺剛一著地,便見他“蹭”一下躥了起來,一雙丹鳳眼睜得渾|圓,見鬼一樣盯著林啾。

“等,等一等,有件事,我,我好像犯了個大錯。”王衛之的臉綠了。

林啾深吸一口氣,緩了緩心緒,淡定道:“說吧。”

“我把祭淵,留在那樹裡了。”

王衛之滿麵鐵青。

林啾連閉了幾次眼,才按捺住命令眾魔把他活撕了的衝|動。

“怎麼辦?”王衛之嘴角直抽。

林啾冷笑:“能怎麼辦,不過是一縷元魂而已,任你搓圓捏扁。”

她用他早些時候那不屑的語氣嘲諷了回去。

“是了是了,”王衛之搓搓手,“也不會有什麼大事,那林秀木說不定一會兒就把它扔了,我這便出去,沿途找找。”

“坐下,閉嘴。”林啾覺得,再和這拎不清的家夥待下去,自己的肺遲早得氣炸了。

難怪書中柳清音和秦雲奚都不曾懷疑過王衛之有鬼。就他這智商,懷疑他那是抬舉他!

什麼男頻精英流男主淪落為深情男二,就他?放到男頻裡,就是個炮灰!出場聲勢浩大趾高氣揚,分分鐘被打臉便當的那一種!

林啾心中閃過一串串素質三連。

……

魏涼歸來時,看見自家妻子一臉鬱悶,一邊抽魔翳,一邊泄憤一般把麵前的魔人給薅成了禿頂。

視線一轉,發現王衛之坐在圓石台子邊上,蜷著腿,像個鵪鶉似的,氣場縮至一尺長短。

“你終於回來了。”

見到他,她也沒表現出半點高興的樣子,整個人都有些發蔫。

魏涼微微錯愕,下意識地抬眼看了看天色,聲音依舊清冷平靜,但語速卻是比平日快了許多:“耽誤了一個時辰,是因為恰好遇上新鮮的髓玉花在凝露,我便將它一道取來。那一個時辰,我獨自守在那裡,身旁並無第二人。”

他不動聲色地解釋。

林啾送走了手上的魔人,抬眼一看,見魏涼眸光深邃,正探究地望著自己。

她心底一酸,起身攥住他的衣袖,道:“出事了。王衛之差點兒就被人抓走,而祭淵,已經被蓬萊無極宗的林秀木帶走了。”

魏涼見她扁著紅唇,滿眼懊惱,不禁失笑:“小事。”

林啾鬱悶地垂下頭:“我有點輕敵,而且也無法說服自己出動魔族去對付人族。”

他搖頭笑著,將她整個攬進了懷裡,吻了吻她的發頂,道:“這點事也值得愁眉苦臉?我先助你用藥,然後便去把木偶取回來。”

林啾吃驚地抬頭看他:“你怎知祭淵被王衛之封在木偶裡?”

王衛之也瞪起了眼睛,見鬼一樣望著魏涼,又驚心又佩服。

魏涼眼風一掠。

林啾順著他的視線望去,便看見圓台子上還躺著一隻殘破的偶人,腦袋被削下來,滾到一邊。

好吧,什麼事也瞞不過他。

聽著他用這樣輕飄飄的語氣說話,林啾頓時覺得罩在頭頂的烏雲散去了大半。在他麵前,天大的事,仿佛都不是事。

她怔怔地看著他,生生把他那厚如城磚的臉皮看得浮起了一絲緋色。

他將她拉回大軟椅上,摁她坐下。

手一招,掌心出現一團泛著微光的雪白凝露。

他用冰霜裹了,慢慢渡入林啾的額心。

她的腦海深處頓時溢開了一團暖流,就像是乾涸了多日的大地上,降下了一場甘霖。

“啾兒,願不願意,與我再親密一些?”

作者有話要說:不神交,不神交,哈哈哈哈~

這篇,我要嘗試幾種新的玩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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