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2 / 2)

林啾:“……”

“不滅印痕中的靈蘊,不該那麼快就用儘。所以,蓬萊定是出了問題。”魏涼道,“這便是我讓王衛之去蓬萊的原因。”

林啾不解地偏頭望著他。王衛之若是出事,他不是也要受牽連嗎?

魏涼淡淡一笑:“王衛之性子狠絕,唯有他,才會將蓬萊的髓玉花席卷一空,如此方不浪費。”

林啾:“……”

無言以對。

他的手指輕輕撫過她的發尾:“長了許多。等到離開此地時,應當便能恢複如初。”

林啾重重一怔。

聽他話中之意,仿佛要在這裡待上很久的樣子。

隱約之間她好像明白了什麼。

魏涼等了半晌,不見她回話。

他垂眸一看,見她櫻唇微啟,仿佛有些憂思。

“怎麼了?是否記掛著什麼事?”

林啾愣了一會兒,慢慢搖頭,道:“奇怪了,分明也無甚要緊事,但一聽你說要在這裡待上許久,心頭便總覺得有些牽掛,大約也隻是鬥龍啊、百藥峰的靈草啊、千歧關的魔人啊……”

“思來想去,並沒有什麼緊迫的,但心中就是有些亂。”

魏涼的笑容變得溫柔了許多,他輕輕將她的腦袋攬在身前,下巴抵著她的發頂,緩聲道:“你這是把那裡當做家了。”

林啾身體微震,眼眶頓時泛起了濕意。

魏涼低低笑道:“既然夫人想要儘快回家,那,七日後便回。”

她眸光一動,視線順著他的喉結往上爬,尋到了他的眼睛。

平凡的容貌掩不住那睥睨天下的氣勢。

林啾忽然有種錯覺,她若說她要星星,他也能當場給她摘來。

“你是不是已經知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了?”

話一出口,她就知道這是句廢話。

魏涼細細觀察著她臉上的表情,唇角不自覺地揚起,道:“不知道,等啾兒帶我尋找答案。”

林啾忽然便被一張平平無奇的臉成功攻略了。

“啊……”她歎息著,把額頭抵在了他的胸|口。

從來沒有過一刻,她比此時更想回家。

和他一起,回家。

但她的腦子卻更加清醒了,她輕輕倚著他,道:“不著急回去的,就按你原定的計劃行事。”

她隱約已經猜到了。

依著她知道的書中劇情,以及秦雲奚的強勢番外劇透來推斷,王衛之會在那個癡愛柳清音的咒印消失時,反手給秦雲奚和柳清音一記重擊,害他們飛升失敗,仙體殞落。

咒印持續九十九年,如今既然是仙魔大戰之後九十一年,那就意味著,隻要不橫加乾涉的話,再過八年,柳清音與秦雲奚便會飛升劫殞,留下兩道不滅印痕。

隻要耐心等到這二人劫殞,淺如玉自然能夠得到足夠的線索,以通靈之術尋找到他們的不滅印痕。得到不滅印痕中的力量,便可以破了這個局。

如果想要提前破局,最方便有效的辦法,便是出手幫助秦雲奚和柳清音,讓他們原地飛升,然後劫殞。

但這樣一來,就會打亂這個世界中的魏涼正在進行的那些事情,對他肯定有所損傷,說不定還會引發極其嚴重的連鎖災難。

林啾不是頭腦發熱的人,八年而已,她等得起。

況且,她也不是一個人……

“與回去相比,我更想知道,”她抬起眼睛,帶著笑意看向他,“你曾經是怎樣把那些人玩弄於股掌的。”

魏涼失笑:“對陰謀詭計也感興趣麼?”

林啾連連點頭。

他搖搖頭,唇角勾起淺淺的弧度,頗有些不屑:“不是什麼局,隻是閒得無聊罷了。那時沒有你。”

普普通通的一句話,忽然令她的心跳又加快了少許。

她問:“你怎麼知道那時沒有我?”

魏涼答得理所當然:“有你,便不會閒得無聊。”

林啾將信將疑,雖然她知道魏涼從秦雲奚那裡得來的信息很多,完全足以清晰地推斷出前一世的種種,但她總覺得他身上還有更多的秘密。

他又道:“你太弱了,資質又差。助你提升,已足夠令我絞儘腦汁,沒空理會其他。”

林啾:“……”講道理,她的升級速度已經在飛了好不好?兩個月從築基飛升至即將化神,還想怎樣?

黑針林,已在眼前。

……

秦雲奚看見守在黑針林暗境入口處的慕容春等人時,神色不禁有些愕然。

不是讓慕容春彆跟來麼?這個人今天說話做事怎麼都有點陽奉陰違?

隱約間總覺得哪裡怪怪的,但秦雲奚凝神思索許久,卻找不到令他感覺異常的原因。

他的弟子,旁人是絕無可能冒充的。

“師尊!”慕容春上前見禮,“禁製已經破除,可以進入暗境了。”

秦雲奚剛一皺眉,就見林秀木從身後大步踏出來,十分不見外地說道:“既然禁製破了,那我也懶得和你計較,走走走,出發!”

慕容春:“?”

哪裡來的一個元嬰散修?好像和自己很熟的樣子?

慕容春一頭霧水,望著秦雲奚,等他發話。

秦雲奚的劍意在慕容春的本命佩劍上流轉而過,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淩厲的視線一轉,掃向滿麵笑容的‘崔之風’。

秦雲奚的心中忽然浮起清晰的直覺——種種異常,與此人脫不了乾係。

正待出手試探,忽見淺如玉又在盯著崔之風發怔。

那種眼神,秦雲奚從未見過。淺如玉對誰的態度都一樣,冷淡至極,卻又不會顯得失禮。這樣的女子,便如九天謫仙,沒有任何一個男人不為之意動。

隻不過他已有了柳清音,所以雖然極為欣賞淺如玉,卻從來沒有打算與她走得更近。

而淺如玉對誰都不感興趣的態度,也讓秦雲奚有種莫名的心安——雖然自己與佳人無緣,但她若孤獨終老,心中便隻覺淡淡的遺憾,而不會意難平。

可是,今日的她,卻屢屢對著一個哪裡都不如自己的男人,表現出了超乎尋常的關注。

秦雲奚心中便十分不爽快。

他的不爽快迅速傳染給了柳清音。柳清音與他相伴多年,自然能感覺到他因為什麼不爽快,這個原因,令柳清音更加不爽快。

柳清音冷眼在一旁看著,唇角的冷笑幾乎有些猙獰了。

秦雲奚正要動手試探‘崔之風’時,忽然聽到柳清音滿懷同情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如玉姑娘是否又在思念蓬萊尊主?逝者已矣,都這麼多年了,也該放下了。”

秦雲奚瞳仁微縮,不自覺地望向了淺如玉。

隻見淺如玉的眼眶微微泛紅,唇角浮起極不自然的笑,搖搖頭道:“我無事的。”

她垂下頭,正好錯過了那一瞬間林秀木臉上出現的精彩神情。

林秀木急急斂眸,壓下眼中的驚濤駭浪!

逝者,思念,這麼多年……

所以,九十多年後,自己隻存在於旁人的記憶中了麼。

一時之間,萬千感慨浮上心頭,再深的城府也法阻止指尖微顫。

林秀木不自覺地退了半步,眼神微閃,心臟高懸,一瞬不瞬地注視著麵前這幾個人。

柳清音向著淺如玉靠攏兩步,麵上帶著安撫的微笑。

她用低而柔的聲音說道:“可是如玉姑娘,你也知道蓬萊尊主是有道侶的。當初你就做得很好,從來沒有讓他知曉你的心意,壞了與蓬萊兩位尊主的情分。如今人已不在,你怎麼反倒鑽了牛角尖,越活越回去了。對已有道侶的人動心,那並不是什麼好事,應該及時止損,不是麼?”

淺如玉不是傻子,自然聽得懂柳清音的話中之意。

秦雲奚眼角微跳,心中怒意上湧,想要打斷柳清音,卻也知道此刻無論自己說什麼都會引發數不清的麻煩。

林秀木極慢極慢地轉動眼睛,望著淺如玉,眸光複雜。

淺如玉的耳朵和脖頸漸漸變成了紅色。她垂著頭,既羞憤又哀傷。她並不是非要那髓玉花不可,隻是,那是已經覆滅的故鄉在世間留下的最後印記,她又怎麼舍得錯過?

她摁下淚意,儘量令自己語氣平靜:“我,從未覬覦任何人的道侶。兩位尊主是我的師傅,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淺如玉,不敢對父親有非份之想!”

縱然與世無爭,但並不意味著她是一隻軟柿子。既然柳清音非要挑釁,那便不要怪她戳她死穴了。

此言一出,柳清音差點氣得原地爆|炸,但卻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淺如玉的確從未做過任何越矩之事,無論是當初與蓬萊尊主,還是如今與‘魏涼’。無論她心中究竟有著怎樣的心思,至少在表麵上,她與任何人都清清白白,毫無瓜葛。

秦雲奚深吸一口氣,沉聲道:“清音,過了。”

柳清音絲毫不意外他會幫淺如玉說話。她冷冷一笑,轉頭對慕容春道:“四師兄,帶我下去!”

慕容春早就頭痛無比,一聽這話,頓時鬆了一口氣,道:“暗境險惡,諸位千萬打起精神來!出發吧!”

此刻,魏涼已帶著林啾潛到了近處。

雖然林啾方才已從魏涼那裡知道蓬萊出了問題,但從旁人口中聽到蓬萊覆滅,林秀木已逝的消息時,仍是心神震撼,久久無言。

她望向不遠處的林秀木。

見他的身影立得筆直,看似平靜,卻透著抹不去的蕭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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