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迎來省運會(1 / 2)

第二十一章

選訓隊期中測驗結束後, 隊裡放了兩天假,辛苦了一個月的隊員, 終於可以好好休息。

溫健提前一天就提醒了夏凱凱,提到明天去看比賽的事。

一周前就開始的比賽,一直拖到現在, 不過這樣也好,去了就可以直接看決賽。

說是下午, 結果第二天上午溫健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說是中午乾脆也在外麵吃。

看溫健的體型就知道,他這個人有多好吃。

夏凱凱接了電話, 就下床翻衣服,結果這才反應, 自己竟然有兩周沒洗衣服了。

夏凱凱是個生活技能不及格的人, 原先有傭人, 更早的時候他的衣服褲子包括內褲都是穆淵洗, 所以即便曾經在黑街裡走過一趟,夏凱凱也不是一個會做家務的人。

如今來到這個身體,夏凱凱也沒有變得更勤快, 穿過的衣服褲子都堆在桶裡堆了一周,等到了周末才會拿去洗衣房洗, 有時候忘記了,堆兩周也是有可能的。

平時穿的乾乾淨淨的一個人, 內裡不是一般的邋遢。

好在他這樣的情況在省隊的男隊員裡並不少見, 大哥不笑二哥, 隻要彆穿著熏得滿屋子的臭襪子就行。

夏凱凱隻能去衣櫃裡翻檢,不是太厚就是太薄,最後從箱子底下找了一套破了洞的牛仔褲和花裡胡哨的紅、黃、白、黑雜色襯衣。

往身上一穿。

嘖!

年輕帥氣潮流範兒十足的青年。

溫健看見夏凱凱的時候,眼珠子都定住了,揚眉問道:“嘖,跟隻孔雀似的,你什麼時候買這麼一套衣服。”

夏凱凱聳肩,笑:“怎麼樣?好看嗎?”

“好看好看你最好看!”“溫爸爸”語氣寵溺地哄著,一副有兒萬事足的模樣。

但是等到了商業區,看著夏凱凱站在人群裡被關注的時候,溫健就知道了。

這特麼也太騷了!

夏凱凱長得並不是那種流量明星的精致款,他的臉上有一點顴骨,雖然下巴還算尖,但是整體的臉部線條偏向於硬朗,尤其是那雙狹長的眼睛,非常鋒利,初見者一般都不敢和他對視。

但是不得不說,穿著這套衣服的夏凱凱身材太好了,職業運動員的訓練造就了他出塵的氣質,緊身的牛仔褲承托著他的腿又長又直,破著的洞裡肌膚白而富有光澤,有一個洞甚至已經露出了他黑色的內褲一角。這樣招人的打扮再遇見上身那彩虹色騷氣十足的襯衣後,便達到了極致。

該說是,特彆顯眼吧。

往那兒一站,看見的人看了第一眼都會忍不住看第二眼,有人羨慕有人不屑還有不知道多少人在心裡尖叫著,啊啊啊!好帥的小哥哥啊!

夏凱凱被來往的人看著,卻鎮定自若的,甚至那身體又悄然間挺直了一點,嘴角也掛上了似有若無的笑。

在舞台上閃耀了十多年的“舞王”,從不會畏懼彆人的視線,特殊的生活環境早就造就了他成為人群焦點的習慣。

兩人上電梯的時候,還有兩個年輕的小姐姐一起進來,年輕時尚的年輕女孩視線在夏凱凱身上掃來掃去,溫健在旁邊看著就覺得這兩個女孩像是看自己一樣,老驕傲老自豪了。

“叮”的一聲,電梯門打開。

夏凱凱先一步走了出去,溫健掃了兩個女孩一眼,真是膽小,光顧著偷看了,要微信啊!

“夏凱你……”追上夏凱凱的溫健想要說什麼,又猶豫著,最終也沒將話說完。

夏凱凱也沒聽見,正對著鏡子臭美,理了理頭發和衣領,這才繼續往前走。

……

他並不知道,在與他一層玻璃之隔的另外一邊,穆淵正熟練的用筷子夾起一片青菜,放進嘴裡。

咀嚼的動作停頓了一下,綠色的眼睛鎖定在自己麵前“搔首弄姿”的年輕人男人身上,當看進那雙黑色的眼睛時,視線好像有片刻的接觸,但是下一秒,撥弄了頭發的年輕男人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雷蒙德先生?”

穆淵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剛剛的思緒似乎空白了一會兒。

翻譯快速地翻譯著記者的問話:“您下午就要參加這次華國國標舞的裁判工作,並且還要擔任頒獎嘉賓,您的出現也代表了華國國標與世界國標的正式接軌,請問您對華國的國標舞有什麼建議或者意見呢?”

穆淵正在接受記者的采訪。

作為國際舞協的常務,出席大國比賽擔任裁判或者是頒獎嘉賓是他的工作。

當然並不一定需要他過來,但他還是來了。

華國是他一直向往,卻一直沒有來過的國家,他一直以為來到這個國家會讓他緊繃的神經鬆緩下來,就連他的心理醫生就勸他來華國走一趟,或許有助他那瀕臨崩潰的理智。

然而並不會。

熟悉的膚色和發色,還有那熟悉的語言,都不斷在提醒他那個人的存在,他的大腦神經繃得越來越緊,簡直岌岌可危。

然而記者卻還在問道:“每次看都覺得很神奇,您的筷子使用的這麼流暢,聽說夏凱凱先生是一名華裔,您跟他的關係一直都很好。”

穆淵的眉心微不可查地蹙緊,將筷子輕輕發下,筷架發出“哢噠”的輕響,落在穆淵耳朵裡的時候卻異常的響亮。他將後背靠在椅背,綠色的眸子凝視著那個記者,微微眯著。

記者被這樣看著,有點尷尬,明明被交代過不要當著維克多·雷蒙德的麵談論夏凱凱,但她卻忘了。

或許並不是真的忘了。

當一名有野心的女性,在麵對這麼出色的男性時,她的野心會更加的膨脹,期望得到這個男人的注意力,虜獲他的心,哪怕是激怒對方。

穆淵麵無表情的站起身說:“我下午還有事,就不奉陪了。”

女記者急忙起身,走到穆淵身邊笑著:“我請您喝杯咖啡吧,還有很多的內容沒有采訪,或許我們可以再約時間。”

這句話翻譯沒有翻譯,他被兩個人遠遠拋在了身後,正在櫃台前結賬。

穆淵隻裝聽不懂,快步走出。

女記者急忙用不算太熟練的英語重複,一邊試圖拉住對方離去的腳步。

穆淵轉頭看她,綠色的眸底泛起冷銳的冰霜,寒氣逼人,而在那萬年的冰山之下,還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在湧動著,就好像隨時會爆發出來,讓人屍骨無存。

女記者從未被人這樣可怕地看著,她的身體像是被凍住了,就連眼睛都動不了。

穆淵麵無表情地轉身離開。

四肢漸漸柔軟的女記者望著男人離開的背影,心臟不由自主跳得瘋狂,她無法分辨其中的滋味,或許是恐懼,又或者是其他的什麼東西。

翻譯走到她的身邊,對她友善地笑了一下,但是嘴裡卻說:“雷蒙德先生的心為一個人而沉寂,想讓那顆心重新跳動起來的不僅僅隻有你。”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女記者卻讀懂了,她瞪著這個陰險的小白臉,咬住了下唇。

翻譯笑了一下,轉身離開,在最後一刻邁進了電梯。

外掛式的電梯從六樓緩緩下滑,將整個街景坐收眼底,轉身眺望遠方的男人露出英武偉岸的背影,就連那倒影中似有若無的一抹綠色,都讓人心動。

翻譯的心臟砰砰地跳著,癡迷地看著男人的背影,卻看不見男人這一刻臉上呈現出色彩。

迷茫的。

又似乎很絕望。

痛苦的。

在努力地掙紮。

他站在高處,往腳下望去,卻仿佛看見了西瓜從高空落在地上,“嘭”的一聲,摔碎七零八落,紅壤灑落在地麵,殷紅的汁液順著磚麵的紋路留進溝渠裡,裹進下水道那肮臟惡臭的液體中,不斷的沉淪翻滾。

抓著欄杆的手背猛地繃緊,青色的血管從皮下浮現,在那白皙的手背上畫出一道道扭曲的紋路,順著手臂一路蜿蜒上爬。

他的嘴巴微微張開,覺得呼吸都痛苦。

真想從這裡跳下去。

就像那西瓜。

“嘭”的碎掉。

鮮血和腦漿,紅與白混合在一起,一定彆樣的美豔。

“雷蒙德先生,您怎麼了……”

一隻手扶上了自己的後背,輕輕的安撫。

還無法從意境中掙紮出來的男人滿眼猩紅,反身就將那隻手狠狠地打開。

“唔!”翻譯捂著自己的手,臉色惶恐。

在猩紅世界裡翻湧的男人沉默地看著他,直到電梯“叮”的一聲響起,門打開的下一秒,男人頭也不會地離開了。

穆淵一路快走地回到了房間裡,他打開行李箱一通胡亂的翻找,終於找到了那白色的小藥瓶。

仰頭。

吃下去。

白色的藥粒從他的喉嚨滾落,放鬆的身體終於在下一秒陷進了柔軟的沙發裡,卻沒有停下來,就好像一直在往下墜,無論如何都停不下來。

迷茫,悲傷和絕望。

這樣的日子已經過了三年,他從頹廢到麻木,然而每到獨自一人的時候,就好像心完全空了一樣,就連呼吸都是一種折磨。

為什麼……他走的時候,自己沒有跟著一起走呢?

說不定他此刻正在墳墓裡擁抱那個身體,完完全全屬於自己的,哪怕走到地獄的儘頭,都不會分開。

懊惱的情緒始終存在著。

想要自儘的念頭越來越強烈。

達西說他隻是得了抑鬱症。

穆淵沒辦法分辨悲痛的思念和抑鬱症的差距在哪裡,反正都是行屍走肉般的活著。

丟在茶幾上的手機閃了一下,屏幕上出現了一條新的短消息。

達西:“雷蒙德先生,您今天下午四點前務必趕到賽場,如果可以,華國方麵希望你可以更早一點,他們希望和你談論……”

穆淵的視線落在亮了又黑了的手機上,連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動。

困倦來的很快很沉。

幾乎在腦袋躺在枕頭上的下一秒就睡著了。

但是很快他就睜開了眼睛,時間隻過去了十分鐘。

一時無事的穆淵起身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後拿起放在桌子上文件夾走到了沙發上,打開。

在文件夾裡是一張張的簡曆,照片全都是華國人,在簡曆下方的履曆毫無意外都是關於各種國標舞的比賽成績。最上麵的成績也是最好的,國標舞錦標賽的世界冠軍,一對很年輕的選手,他們的目標是去奧運會。

華國是一個很重視奧運會的國家,同樣高級彆的“黑池舞蹈節”則不在他們的征戰範圍,但是兩樣比賽的技術要領可以相互印證,又沒有競爭性。穆淵一直想要開拓華國的市場,但是現在他卻開始猶豫,自己究竟有沒有必要這麼做。如果留在這裡隻有痛苦的話,他情願一生都不再過來。

按了按太陽穴,穆淵現在很冷靜,吃過藥後,他的大腦思路會非常的清晰,所有感性的元素都被藥物剝離,在這個時候辦公,他的效率往往最高。

他正在挑選帶回米國的外訓隊員。

華國方麵希望送六組隊員過去,進行為期三個月的外訓,但是他隻想要兩組,長時間的拉鋸戰之下,雙方妥協到三組隊員。

這真是個難題。

東西方的文化差距,導致了審美上的差距。華國的國標舞選手技術基本都達標了,但是缺少一些更加深入的東西,這也是他們在“黑池”難以獲勝的原因。

夏凱凱將其稱之為靈魂。

他說:“每個人的靈魂都是不一樣的,如火似水千奇百怪,那是你被天生賦予的特質,而我們的目的則是要挖出更深的東西,讓水延綿不斷,讓火燒穿天際,無限的放大再放大!舞蹈隻是一個放大鏡,千篇一律的舞步前,如何成為萬眾矚目的焦點,那就是要釋放,讓所有人看見我們身上的閃光點。穆淵,你猜我是什麼屬性的靈魂?不知道?但我知道你的靈魂是什麼樣的,如果說轉世投胎真的存在,我一定可以通過靈魂找到你這個從根裡黑透的臭小子。”

思緒毫無征兆的突然蔓延看來,等回過神來,穆淵的嘴角是勾著的,但是眼尾濕潤。

“你的靈魂是什麼顏色的呢?”

穆淵問自己。

他想,一定是多彩多姿萬分閃耀。

……

夏凱凱吃過午飯,竟然帶著溫健去玩了一把密室遊戲,兩人灰頭土臉鑽出來的時候時間不多不少,下樓坐上網約車,一腳油門殺到省體育館,等下了車,夏凱凱的眼睛眯了眯。

“你沒說是國標舞比賽。”

溫健說:“沒說嗎?不喜歡看?”

“不是。”夏凱凱笑出牙齒,“喜歡看。”

這是一個全國級彆的國標舞比賽,水準還是不錯的,選手們在舞池裡爭奇鬥豔,其中有兩對表現的尤其出色,也不出夏凱凱的預料,分彆拿下了摩登舞和拉丁舞兩個組彆的總冠軍。

尤其是在拉丁舞上,夏凱凱看的津津有味,腳下打著節拍,身體裡的每個細胞似乎都在蠢蠢欲動。

唯一不和諧的就是溫胖子總是在旁邊說“要多看探戈舞的比賽。”“你看看他們跳的怎麼樣?找到感覺了嗎?”“探戈舞就像彈簧一樣,蓄要緊,放要鬆,要把節奏把握好。”

夏凱凱不想看,他現在就想要跳。

中途夏凱凱跑去上廁所,一顆騷動的心讓他在小隔間裡就扭了好一會兒,等著從洗手間走出來,他看著那長長的走廊,就像是看見了一個舞台,腳下一滑,一連串的舞步便手到擒來。

夏凱凱很擅長拉丁舞,尤其是恰恰,穿著“bling bling”閃的衣服,在炫目的燈光燈光下,跳的既風騷又帥氣。

現在。

夏凱凱穿著花孔雀一樣的衣服,在悠長的走廊上,沐浴著燈光,扭腰、擺臀、恰恰恰,整個人像是上了一層高光似的,帥氣到了極點,也騷氣到了極致。

穆淵從洗手間走出來,正在擦拭手背上的水珠,視線就被前麵的“屁股”吸引了。

扭的非常性感,又熱又辣的像足了一隻野貓,但那是個男人。

回過神來的穆淵不太高興,這種被其他人吸引了目光的感覺讓他覺得像是一種背叛。

他快步從那個青年身邊走過,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甚至帶著一些怒意。

因此也沒有看見,身後那青年突然僵硬的身體。

地球有那麼小嗎?

夏凱凱簡直要為自己和穆淵的“孽緣”驚呆了。

從來沒來過華國的穆淵跑到華國來,還那麼好巧不巧的,在960萬平方公裡的大陸上,竟然還能巧合兩次,簡直不可思議。

好在穆淵認不出自己。

夏凱凱沸騰的血液被穆淵的出現凍住,再也跳不起來,乾脆落後幾步在後麵慢慢地磨蹭,等著那個背影消失,這才吐出了一口氣。

後來,夏凱凱才知道穆淵為什麼回來華國,為什麼會來S省,還出現在這樣的比賽上。

最後拉丁舞組的總冠軍在頒發獎牌的時候,體育館的廣播中說道:“接下來有請世界舞協常務,維克多·雷蒙德先生,為冠軍選手頒獎!”

穿著西服的男人從後台走出來,年輕而強悍的身軀裹在黑色的西服下麵,卻依然呈現出蓄勢待發的力量感,還有那種作為成功人士藏不住的傲慢和矜貴。

舞池上方的四方屏幕給了穆淵的臉一個長達十秒鐘的大特寫。

黑褐色的頭發和綠色的眼眸,鬼斧神工一般的臉,帥的簡直讓人窒息。

夏凱凱身邊的女孩失控的叫著好帥啊,有錢有權還有顏值的男人簡直魅力十足!

夏凱凱側目,看向穆淵的目光滿是嫌棄。

繼而痛定思痛。

自己也是顏狗一個,否則當年蹲在街邊衣衫襤褸的孩子多得是,自己為什麼偏偏收養了那其中唯一一個有著迷人綠色眼眸的小狼崽子。

唉!

往事如風,休再提了。

本賽季的第一場全國職業拉丁舞比賽在掌聲中正式落下帷幕,夏凱凱起身想要離開,卻被溫胖子一把抓住手腕,用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將他往人群的反方向拖。

這是要乾什麼?

夏凱凱眼見著與穆淵距離在拉近,全身的汗毛孔都炸開了。

好在溫胖子的目標不是穆淵,提前二十米左右拐了個彎兒,夏凱凱這才看見站在工作人員台邊打電話的黎月老師。

正在舞池邊上與主辦方工作人員交談的穆淵視線的餘光掃到了一團“彩虹”,嘴裡說出的話停頓了一瞬,這才繼續說了下去。

“我已經選好了選訓的人員名單,中午就已經發給了你們,這次的合作……”

夏凱凱則麵帶微笑地看著黎月老師,聽溫大胖子委屈地抱怨。

溫健說:“您也知道,我現在也在選訓隊裡帶隊員,要說冰上的東西也是沒問題的,但是舞蹈方麵我是真的不行,沒有提前聯係就來找您很抱歉,但是我確實想要和您當麵談一下,能不能幫我安排一個舞蹈老師,懂一點冰舞的。夏凱凱您也認識,他的能力是真的很優秀,我是真的希望他能夠走上冰舞這條路。”

黎月老師是個整體氣息都很溫柔的類型,聞言笑道,看向過了夏凱凱,說:“我們和花滑隊一直再有合作,該有的資源我們一定會安排,其實就算不找我,您和隊裡一說,我們的人也就過去了。”

溫健笑道:“這不自己過來,顯得鄭重嗎。”

“您這是愛才。”

“那不是,自己的隊員自己不稀罕,誰還能幫咱們稀罕呢,您說的是這理兒。”

黎月老師忍不住的笑:“那這樣吧,我想想,幫您喊兩個教練過來,要不是我已經答應了倪白,我去也沒問題,反正你放心,肯定會安排人過去。”

“謝謝,謝謝了。”

“張教練,周教練,你們過來一下。”黎月喊了好幾聲,才在這吵鬨的賽場裡將人叫過來。其中一個教練就在穆淵旁邊站著,喊他的時候,連帶著穆淵也將頭回了過來。

那教練倒是好心,比劃著像是要為穆淵介紹人,自然不會是夏凱凱和溫健。黎月老師見世界舞協的領導往自己這邊走,還輕輕的醒了醒嗓子。夏凱凱低頭尋摸了一圈,琢磨著能不能鑽到桌子底下去。

當然。

穆淵不認識夏凱凱。

那雙綠色的眼睛一秒鐘都沒有落在夏凱凱臉上,而是對著黎月禮貌的微笑,聽著身邊的周教練為兩人做介紹。

夏凱凱這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乾杵著,麵無表情的皮子深處,猶如海浪一般波瀾起伏,各種零零碎碎的念頭浮出來壓下去,周而複始,無法平靜。

這樣的見麵寒暄其實是很短暫的,畢竟雙方身份差距太大,混個臉熟就夠了,總不能在這樣的場合裡閒話家常吧?更何況中間還有隔著一個翻譯。

很快就又有人來找穆淵混臉熟,穆淵轉過身去,背對著夏凱凱。彼此距離隔著不足一米,夏凱凱渾身不得勁兒,示意溫健遠點再說。然而下一秒,黎月就開口說道:“周教練,張教練,這位是和我們舞協有合作關係的省花滑隊教練,溫健教練,這是他的隊員夏凱凱。”

穆淵像個彈簧一樣,“嗖”的一下就把頭扭過來了,綠色的眼睛發出駭人的光芒,尋找那個“夏凱凱”。

夏凱凱就知道會變成這樣,可惜躲不掉了,便僵硬著脊背隻當看不見穆淵探尋的目光,對著兩位舞蹈老師笑道:“您好。”

黎月笑著繼續說道:“我就是想要了解一下,接下來兩位誰有空,去省隊那邊做一下指導工作。”

溫健也期待地看著他們。

然而兩位教練都表示有心無力,隻說新賽季訓練任務太重,實在抽不出空來。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確實也沒多少人願意接。

黎月也不尷尬,隻是笑道:“本來也就沒指著你們兩位,現在這麼忙,確實也是抽不出空來。這樣吧溫教練,我回去就為你們安排,最多一周,人肯定過去。”

溫健點頭,事兒沒辦成,但是心裡卻不憋火,黎月太會說話,讓人生不出氣來。

溫健直道打擾了,告辭離開。

夏凱凱臉上就維持著一個微笑,全程沒有說話,頭也不回地跟著溫健走了。

他知道,一樣的名字會勾起穆淵什麼樣的心緒,卻想不到,那被攪動的心湖又有多麼的劇烈,直至最後化身成狂嘯的怒浪將他吞沒。

……

回到隊裡的夏凱凱休息了一天,就要繼續訓練。

新一個階段的訓練開始,就到了自由滑的部分。

因為省隊屬於“流水線生產工藝”,所以每個賽季都會為四個項目,男單、女單、雙人滑和冰舞,一共編排四套節目,運動員根據自己的情況考慮學還是不學,亦或者自己請編排老師編排更符合自己風格的節目。

但大部分同屬一個省隊的運動員,滑的基本是一樣的。

最大的好處就是口袋空空的運動員不需要為了找編排,而掏出自己口袋裡剩餘的銅板。

夏凱凱也沒有較真,拿過省隊為他們冰舞準備的自由滑,便早早地研究了起來。

這是一個組合曲目,由一部英國影視劇的主題曲和插曲組成,分彆為《月夜翱翔》和《螢火》,舞步融合了華爾茲和狐步,以及探戈。

溫健說:“短節目有規定要求,這一期的短節目是探戈,所以為了避免隊員一賽季學太多的舞種,隊裡每個賽季編排的自由滑都會與短節目有重疊的地方。”

“這套舞應該很簡單。”溫健看過資料之後,這樣說。

夏凱凱笑而不語。

華爾茲確實上手容易,探戈風格強烈較好學習,但是這套節目裡在銜接部分用的狐步舞,可是被譽為摩登舞裡最難跳好的一個舞蹈。

當然難不住他。

隻是有點遺憾,這一賽季裡竟然沒有一個拉丁舞,讓他這種擅長跳拉丁舞的“舞王”情何以堪。

“舞蹈老師也沒來,要不我們先開始?”溫健揚眉,還惦記著舞協那邊的舞蹈老師,讓他這個大胖子教舞蹈,不是搞笑嗎?就算給他個視頻讓他對著跳也跳不出來啊。

夏凱凱覺得這樣不合適。他那麼會跳舞的,但是遇見了冰舞都覺得差距太大,一口吃不下,更何況溫胖子也算是冰舞界的半個“文盲”,真不知道當初是誰給他的勇氣讓他單獨帶隊冰舞訓練。在夏凱凱看來,他們現在最缺的不是舞蹈老師,而是一名擅長冰舞技巧的冰舞教練。

溫健卻堅定地認為,他們缺的就是舞蹈老師。“你們先練短節目,還有那個弧線的托舉動作,我去打電話。”

夏凱凱帶著梅子和李琴在冰上訓練,溫健卻一直沒回來,倒是隔著不遠的穀豐等人,也開始進行自由滑的訓練了。

看得出來穀豐也早就接觸到了自由滑,他上手就記得舞步,向來表現很好的周子琦反而滑的很遲疑,但是有一個人會滑畢竟不一樣,很快周子琦就滑的有那麼一點意思了。

溫健還沒回來,夏凱凱在護欄邊上靠著喝水,穀豐下冰的時候從他身邊經過,視線對上,竟然莫名其妙的笑了一下,優越感十足。

夏凱凱揚眉,想了一下才回過味來。是因為自由滑進度嗎?還是因為周子琦還是他的搭檔?當初期中測試的結果似乎並沒有影響穀豐很久,確實在舞步方麵,穀豐的分數肯定更高一點,夏凱凱與搭檔們跳出來的姿態與韻味並不能代表他就一定贏了,他們的競爭還在持續下去。

想到這裡,夏凱凱有些憂慮。

沒有個固定的搭檔,這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梅子和李琴的能力不一樣,他同時和兩個人一起磨合顯然並不科學,他來滑冰舞可不是要在選訓隊滑出個好賴就滿足,他是想要出去,參加正式的比賽。以他目前的水準,想要達到賽級的程度,除了沒日沒夜的去訓練去打磨,根本沒有其他的辦法。但是對於自己這種過分的要求,女孩子們誰會願意呢?

溫健這一去,就去了大半個上午,再回來的時候沒有帶舞蹈老師回來,而是帶了很多很多的視頻資料。

他招手把夏凱凱叫到身邊,將手機視頻打開,賊眉鼠眼的讓他看。

夏凱凱看了一會兒明白了。這貨剛剛跑去偷拍隔壁冰舞訓練,把隊裡唯二的兩對冰舞隊員的短節目和自由滑都錄了至少兩個版本,此刻正洋洋得意自命不凡。

這一下,冰舞老師的問題就再也不是個事兒了。

視頻錄得這麼詳細,溫健又不是豬,國家掛了牌的花滑教練,冰上什麼步伐認不出來啊?拚拚湊湊整個節目就已經能夠完整的在腦海裡浮現了。

溫健得意地笑,拍著夏凱凱的肩膀說:“好了,現在就差一個舞蹈老師了。”

夏凱凱看著人想說,不,我們不差舞蹈老師,有我在,有你在,我們就是雙劍合璧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接下來幾天,每天上午在練習室練動作,下午就上冰訓練,一轉眼一周就過去。黎月安排的舞蹈老師壓著日期,在最後一刻不情不願地現了身。

這是一名男的舞蹈老師,個子不高,目測不足一米七,看走路的姿態有點像跳芭蕾舞的,但他介紹自己現在是一名摩登舞教練。

這個男老師有點妖,說話嗓音清細,捏著蘭花指說:“我對花滑了解不夠,你們對舞蹈也有盲點,所以我們要做彼此的老師哦。”

屋裡“唰”的一下,掉了好多的雞皮疙瘩在地上。

接著這人又說:“那來吧,你們先跳一圈我看看哦。”

夏凱凱便先後和梅子、李琴跳了一圈自由滑的舞步,舞蹈老師在一邊麵無表情地看了一會兒,然後將溫健叫到了門口,等溫健回來的時候是自己一個人,垂頭喪氣的模樣,耷拉著眉眼也不說話,像一個掉進了水裡的大狗熊。

那妖男老師自然是不會再回來了,花滑的舞蹈步伐和舞池裡的舞步是兩個概念,就連夏凱凱有那麼豐富的知識儲備,現在還天天練著,也不能說是完全吃透,更何況是這種半吊子。

溫健又跑出去打電話,夏凱凱便在屋裡帶著兩個女孩做姿態訓練。

中途梅子問:“狐步舞是狐狸走路嗎?”

李琴說:“是翻譯問題,和狐狸沒關係。對了,我就想知道,狐步和華爾茲的差距。”

夏凱凱二話不說,對李琴伸出了手,兩人便跳了起來。

他嘴裡念著節拍:“嘭恰恰,並腿!嘭恰恰,並腿!蹦恰恰,並腿。這是華爾茲。接下來是狐步,蹦恰蹦恰,不要停!蹦恰蹦恰,不要停!蹦恰蹦恰,繼續走!蹦恰蹦恰,轉起來!”

李琴被夏凱凱逗笑,被對方領舞跳起來的時候,那種節奏感太清晰了,踩著節拍,無論是華爾茲還是圓舞曲,她都好像化身成了穿著長裙的公主,成為了舞池裡最美的女人。

梅子在一旁叫道:“啊!知道了!華爾茲是在八方跳,而且是三步。狐步滿屋子走,沒有停頓,而且腳步邁得也很大。夏凱凱,快換我,我也要跳。”

夏凱凱帶著李琴在屋裡轉了一圈,走到梅子身邊的時候,舞伴就換了人,梅子還說:“剛剛我們帥不帥?像不像電視劇裡宮廷舞交換舞伴的場麵?”

夏凱凱笑著,耐心的加深了兩個女孩的舞蹈基礎,尤其是在不同舞姿的握法上,他的要求很嚴格。

滑了一段花滑他也算是明白了,冰上的舞步與舞池裡的舞步是兩個概念,隻有上半身的動作完全遵照舞蹈要求。選訓隊裡的隊員,論冰上能力都不差,但是缺少舞蹈意識,腳下的步伐一旦複雜,手低於肩膀是常態,垮肩、弓背、分離、挺肚子等等“車禍現場”般的失誤,可以說是比比皆是。

舉個例子,就穀豐在期中測驗表現出的能力,到了舞池裡連預賽都出不去。

夏凱凱有能力不夠的地方,也有能力特彆出眾的部分,他把自己掌握的知識,不知不覺的在這樣玩耍般的訓練中就教給兩個女孩。她們至少在舞蹈方麵的意識和能力,以自己都不知道的速度增長,直追周子琦。

不過比起梅子那個沒心沒肺的小妮子,李琴的觀察力顯然更加的敏銳。

這天下午訓練結束,夏凱凱本來獨自都在後麵,李琴突然拉著梅子跑到了他麵前說:“夏凱,我們知道你晚上還會加訓。今天晚上開始,我們就去陪你,冰舞需要兩個人,你自己肯定練不好。”

夏凱凱愣了一下,繼而笑了。

……

晚上吃過飯,三個人就又去了滑冰場,輪著陪夏凱凱訓練。

中途從門口溜進來個人,是來陪夏凱凱練旋轉,順便玩手機的徐嘉憶。

徐嘉憶本來以為今天還像以前一樣,冰上隻有凱哥一個人,誰知道今天卻多了兩個師姐……不對,一個師姐,一個師妹。

滑冰場裡回蕩著用手機播放出來的“扁平音樂”,但是在冰上倏然滑過的一對身影並沒有暗淡,他們時而彙聚,時而分開,時而緊貼親昵,時而若即若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