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我們自己開俱樂部吧(1 / 2)

第三十二章

這天晚上, 夏凱凱拎著一瓶酒去了溫健家。

溫健家境不算大富,但也小康, 是S本市郊區的小縣城人, 才一出生就遇見拆遷賠錢又賠房,緊接著這片土地的價值就水漲船高, 直接被圈在了一環之內。期間幾度買賣房產, 越賺越多, 父母靠這些錢做生意,簡直財運亨通, 隻把溫健當成家裡的金娃娃, 從小含在嘴裡長大的。

自然等著大學畢業工作了, 就有車有房, 什麼都不缺,就缺那麼一點兒人生理想罷了。

溫健年輕的時候很瘦, 靠著百米跑考上了體育大學, 大學期間選修的冰上藝術科目, 隨後又考了花滑教練的資格證, 家裡稍微動用一點關係,將他安排進了省體育隊,算是有個固定工作。

家有萬頃不如日進分文, 當鹹魚也要當一條有理想的鹹魚。

這是溫健和他父母共同的想法。

就這樣把自己養成了一條大胖鹹魚。

夏凱凱敲開溫健家大門的時候, 看著眼前憔悴的男人, 歎了一口氣。

進了屋, 他把酒往桌子上一放, 溫健看了一眼就拿了過去,打開先給自己倒了一杯,咕嚕嚕當水似的就喝了三分之一。

夏凱凱也沒攔著他,隻是找了個位置坐下,等著他整理情緒。

以溫健的酒量,這點酒根本不算什麼,喝完往桌子上一放,看向了夏凱凱:“怎麼樣?”

事情發生後,他們不過三天沒見麵,卻好像過了好幾個月,溫健一腦袋官司,也沒心思給夏凱凱打電話,等看見人才想起,自己這一走,夏凱凱在省隊裡的日子。

“唉!”溫健歎氣,“我已經和李教練談過了,你回頭就去他隊裡,他也答應幫你找女伴兒。倪白那邊可彆過去,那小丫頭真不是個玩意兒,落她手裡還不如退役不滑了呢。”

夏凱凱笑,說:“溫教,我就是來和你說這件事的,我打算退役了。”

溫健的手本來撐著酒瓶子,結果一抬頭,酒瓶子“啪”一下就歪了,屋裡瞬間彌漫了濃鬱的酒香。

“什麼意思?”溫健也顧不上收拾,急忙問他。

夏凱凱起身扶起酒瓶,又拿抽紙慢條斯理地擦著灑出來的白酒。

溫健抓住他的手:“你說什麼呢?你不滑了?你那麼好的天賦你不滑了?你在這裡給誰鬥氣呢?我告訴你,你彆管我,我有什麼能耐,就你那水平,換個教練也一樣當全國冠軍,趕緊的把這想法給我打消了,不然你就給我滾出去。”

夏凱凱被他抓著手,歪頭看他,笑了。

狹長的眼睛眯著,抿著嘴笑的時候和他在跳舞的時候氣質不太一樣,大約是心裡也有股子火氣沒地方發,那種淺笑著的模樣邪氣的很。

他說:“誰跟你說我不滑了?我不但要滑,還要滑的更好,滑到全世界人的眼前去,那時候你就得站在我身邊,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教練,做全世界第一號的冰舞教練。”

溫健訥訥,滿臉都是感動,但是他想不明白,隻能盯著人看。

夏凱凱乾脆將沾滿了酒的紙丟進了垃圾筐,往溫健的大臉靠近了一點,說:“我們乾脆搞個俱樂部吧。”

是的。

滑俱樂部!

這想法在很久前就在夏凱凱心裡盤旋了,隻是一直拿不定主意。他不怕自己做不好,隻是怕其他人不相信他,不願意跟他走。

然而李琴走了,溫健也調離了一線,剩下他一個還有什麼好怕的。

夏凱凱看著溫健,視線落在他的眼睛裡,就那麼眼見著那雙晦澀暗淡的眼一點點閃出光來,繼而整個麵孔就明亮了起來。

“俱樂部啊?”溫健說。

夏凱凱笑:“對啊,俱樂部。”

“滑職業?”

“對啊,滑職業。”

溫健猛地一拍大腿,說:“好啊!俱樂部好啊!”

要說俱樂部這件事,華國人其實並不熟悉,總覺得俱樂部不夠職業,就是小朋友啟蒙的興趣班,最多也就考個六級花滑就頂天了,再來就一定要進國家係統,進行更專業的訓練。

但是事實上,俱樂部專不專業和方向有關係,作為以盈利為目的的俱樂部,自然要招收學員培養。就是每到周末或者晚上,就特彆多小朋友的那種俱樂部。還有一種就屬於滑專業的俱樂部,有讚助商,俱樂部成員的水平很高,每年全世界的俱樂部之間也會有很多的比賽,這裡麵牽扯的利益非常大,甚至會有大財閥的利益關係。因此才進去的人可能會被生吞活剝,但一旦熟悉規則,便可以渾水摸魚壯大自己。

上一世,夏凱凱就是這麼一路渾水摸魚,直至走出俱樂部的局限,為自己創造出一個新天地。

當然,因為華國的體製問題,這裡麵涉及的一些資本在國內行不通,但是國外很流行,夏凱凱完全可以出國比賽,然後滑出了名氣再拿外卡參加世界大賽,隻是順序變化而已,但是最終目標依舊沒有變化。

溫健也是個乾脆利落的性格,一確認這件事可行,馬上就竄進了裡屋,再出來的時候往桌子上丟了三個紅皮子的房產證,最上麵還有已經翻開的儲蓄本,牛皮哄哄地說:“不多,抵押貸款也就四百來萬,我就當入個股,我知道你手上有點錢,開家俱樂部沒問題,但是重頭建肯定不現實,時間不等人,最好是去買一家,馬上就能用上的,你給我說個底價,我明天就去找。”

夏凱凱說了個數字,溫健吸了口涼氣:“這幾年沒少攢啊,上次就在琢磨著你怎麼想通了動那些錢,怎麼了?和家裡和好了?”

夏凱凱笑道:“沒什麼和好不和好的,我不想搭理他們,他們也把我當透明的,為了理想,有時候總得放下點什麼。比如那最不值錢的自尊心。”

溫健盯著夏凱凱看,像不認識眼前這個人一樣,但最終也沒看出什麼不一樣來,人還是那個人,難不成殼子裡還能住了個惡鬼不成。

晚上夏凱凱在溫健家裡睡的,第二天也沒回隊裡,李教練倒是打了電話過來詢問,當時夏凱凱正和溫健在路上,兩人正出發去尋找有意轉手的俱樂部。

一天下來,S省就那麼大的地方,全是商業的俱樂部,而且還都沒有轉讓的意思,兩人無奈,隻能將目標擴大。

溫健不想耽擱了夏凱凱的訓練,便攆他回去先跟隊練著,實在不行練體能或者形體也行,總之彆跟他瞎轉悠,台上十分鐘,台下十年功,一天不練等於倒退一周。

夏凱凱也不堅持,便回去。

這邊溫健打電話找朋友上網翻消息,倒也有幾家有意轉手的滑冰俱樂部,於是當天晚上買了機票就去了外地。

夏凱凱回到隊裡,這邊消息都已經散了出去,夏凱凱不過去食堂吃頓飯,來自四麵八方的同情目光簡直要將他淹沒。

“李琴退役了……”

“溫教被擼了……”

“真倒黴啊……”

“夏凱他才拿了省運會冠軍吧?這怎麼說呢?就是命?”

“我真的覺得挺惋惜的,花滑那邊我也了解過一點,冰舞挺難出好選手的,夏凱還是要好好滑吧,隊裡應該會為他做好安排。”

但是背地裡笑話的也不少。

“看把他牛氣的,還請律師,還道歉信,現在搭檔沒了,教練也沒了,我就說人不能太狂,太狂有天收。”

“要我說,他乾脆退役吧,以為拿個省冠軍就不得了了,也要有那命,以為去世界大賽那麼好去的啊?”

“不用說,夏凱這次肯定廢掉了,我就不信這種情況下他能翻身。”

“哈哈,必須的啊,他要是能翻身,我把盤子吃了。”

“我吃翔。”

當然,大部分人則立場中立,隨意地瞎聊,話題展的很開。

“我就是說,他這人怎麼那麼倒黴?好像之前還失戀來著?”

“啊啊啊,這個我知道,那女孩叫周悅珊,超級大美人,就是性格不怎麼樣。”

“你這說的,誰不知道周悅珊啊?性格彪悍到可以和男人揮拳頭打架,再漂亮都受不了。不過之前省運會的時候不是受傷了嗎?好像都錯過了國家集訓隊,現在還在家裡養傷呢吧?”

“昨天我看見人了,已經回來了。”

夏凱凱這邊晚飯吃的很不舒坦,早早的就離開了。

從食堂到宿舍有一條小路,是牆壁與運動場的夾道,兩邊都長著草,中間則是一個下水管道,上麵鋪著水泥板子。一般省隊隊員吃完飯都愛走這裡,近,就是錯人的時候特彆麻煩。

夏凱凱走在這條路上,隔著遠遠的就看見了迎麵走過來的女孩。

此時正值傍晚,夕陽西斜,橘紅色的光穿過鐵絲網,在地上落下斑駁的痕跡。

那女孩穿梭在樹蔭下,一側杵著拐杖,踩著那叢生的雜草,緩緩走來。她穿著黑色的短袖短褲,露出一雙大長腿,濃眉大眼的,長得是一種很大方的美豔,頭發簡單的梳在腦後麵。隻是那麼簡單的看著人,就有一種迫人的英氣逼來。

周悅珊。

原主的記憶裡色彩度最飽和的一個存在,那種強烈的存在感甚至侵襲了夏凱凱的感官,讓他看見這個女孩也有一種宛若心動般的感覺。

重生到現在並不是沒有遇見過,隻是像這樣單獨的見麵,確實是第一次。

周悅珊走到他麵前,隔了有十米遠就緩緩停了下來,微微擰著的眉心帶著那麼一點打量的神情,目光筆直地瞪著夏凱凱,看起來有點咄咄逼人。

原主一生都在鬥氣,心裡住著滿滿的負能量,自然活得窩囊,甚至有點陰暗。然而就像飛蛾對光明的天然喜愛,原主簡直愛死了周悅珊這種坦蕩大方甚至有點淩人氣勢的女性。

其實在夏凱凱看來,原主就是個長不大的baby,從小就缺母愛,對這種大女人似的女孩根本毫無抵抗力。

不過夏凱凱沒有這些遺憾,他的人生裡充滿了愛,哪怕死後都有那麼多人愛他,他並不需要任何來自其他人賦予的安全感。

因此隻是一晃眼,他就從那仿似心動的情緒中走了出來。

隻見夏凱凱緩緩站定了腳,對著周悅珊笑了一下,說:“回來了?腳好了嗎?”

周悅珊插著腰,低頭去看自己的腳,左腳朝前甩了兩下:“傷筋動骨一百天,沒那麼容易,醫生讓我最近都不要訓練。”說完,周悅珊下巴一抬,直接開口說道,“你的事我聽說了,你怎麼打算的?是去李教練那裡嗎?搭檔找到沒有?”

“沒有,要不要我們組一個?”夏凱凱笑著,隻是隨口開個玩笑,本想化解氣氛。

但是周悅珊卻揚眉,說:“是真的組搭檔?還是換個花招的追求?”

沒想到周悅珊竟然會接上茬,夏凱凱愣了一下,然後反問她:“你覺得我冰舞天賦怎麼樣?”

“很強。”周悅珊說的簡單乾脆,像是鋼鏰落在地上一樣清脆沒有半點的遲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