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內部清理(2 / 2)

和王濤一起因為搞小動作而被約談的五名員工,有兩人當場辭職,王濤是直接被辭退,剩下還有兩人換了崗位,乾著不痛不癢的工作勉強度日。

其中一人原本負責客戶管理的經理,現在就是客戶部的普通員工,此刻看過了外麵的鬨劇之後,便溜溜達達的在俱樂部裡來回轉著,直到看見兩個聚在一起說著話的教練,這才停下來。

他聽了一會兒,便歎了一口氣,低聲說道:“搞什麼專業俱樂部嘛,現在國家的大體形勢就是這樣,體製內掌控最優資源,俱樂部喝湯聞香。關鍵花滑的人氣很一般,彆說蘇宇拯救花滑,你就說,就算咱們這個行業有了明星運動員,人氣有足球高嗎?國足被罵了那麼多年,俱樂部模式不依然風生水起,為什麼啊?那是因為有資本插手,俱樂部不差錢,愛咋玩咋玩?我們能有什麼底氣啊。”

教練們回頭看他,覺得很有道理,紛紛議論了起來。

這人又說:“我看這個新老板就是看不懂形式的傻子,要麼就是太自戀,以為自己能夠走專業花滑的路子,俱樂部就能走專業花滑。你們誰看過他滑的怎麼樣啊?是不是牛逼到可以拿世界冠軍了?都沒有嘛,是不是,所以這就是盲目自信,遲早要完。我說呀,與其等著俱樂部倒閉,被老板拖欠工資吃不起飯,還不如人往高處走,想想其他的路子。你們手上有技術,還有教學經驗,去哪兒不是賺錢,樹挪死人挪活,我看就有好多俱樂部在高薪聘請花滑教練呢,高薪啊,擱這兒較什麼勁?”

教練們被忽悠著,這有人問道:“哪個俱樂部招人啊?”

還真是內憂外患。

鬨事的人才走,又有兩個教練要請長假。

夏凱凱笑了。

這時候請什麼長假。

夏凱凱站在服務台的邊上,看著麵前的兩名請假的教練,笑:“現在俱樂部人手不足,肯定不能批假,等過些日子的吧。”

這兩個人到底對俱樂部還有著留念,猶豫了下,沒再多說。

夏凱凱等人走遠了,叫來矛青留下來的人,說:“和他們聊聊,看看是在他們自己想走,還有什麼人慫恿的。”

那人點了一下頭,追了上去。

夏凱凱笑了一下。

大戲落幕,這俱樂部總算能乾淨了。

夏凱凱一直守在冰場這邊,看著俱樂部的秩序終於恢複,這才鬆了一口氣。

他站在服務台往冰上看,身後趙薇小姐姐一口一個老板地叫著,笑起來很開朗,外向、健談,有點兒像梅子那樣的女孩。

這樣和夏凱凱聊了一會兒,夏凱凱注意力就被轉移了,他發現冰上一名女教練特彆的踏實,教孩子很有耐心,和其他明顯不安的教練不一樣,她笑眯眯的似乎很熱愛這份工作。

夏凱凱記得她的名字叫做吳楠,是俱樂部的招牌教練之一。

一個吳楠。

一個趙龍。

還有一個遊興運。

三大教練,竟然一個都沒走。

這也是夏凱凱踏實的地方。

其他的教練想走就走吧,這三個人卻必須留下,哪怕必要的時候提高待遇都可以。但是沒想到他們並沒有詢問過俱樂部的混亂,尤其是這個吳楠認真教學的態度可以作為典範。

當她彎腰將小女孩提起來在冰上轉圈的時候,小孩發出銀鈴般的笑聲同時,仰頭笑開眉眼的吳楠簡直美極了。

夏凱凱看著嘴角都勾了起來。

視線移開,往上掃了一眼,恍惚間看到個身影,一晃眼,就又不見了。

應付一通鬨劇,今天的訓練進度幾乎零的夏凱凱被趙薇拉去吃午飯,正好溫健從警察局回來,兩人一碰頭,就把事兒說了。

又過一會兒,周悅珊也來了,開門見山地問:“怎麼樣?能處理嗎?”

“能。”夏凱凱肯定地回複。

“那鬨成這樣?”

“這不想看看誰在背後鬨事嗎?”

“就不能用個更高明一點的手段,把自己的俱樂部可勁兒地往地裡埋汰?你這什麼手段啊?智障嗎?”

夏凱凱被罵得笑了,說:“順便清理一下俱樂部裡麵的人,這不,三心二意的都走了嗎?有問題的人也都出來了。”

周悅珊抿了抿嘴,說:“隨便你,彆耽擱我們的比賽就行。”頓了一下,語氣軟了幾分,“你們小心一點,彆大意了。”

“嗯。”夏凱凱點頭。

“好。”溫健也在笑。

不是自己的東西總歸不放心,半路接過來的公司人際關係太複雜,彆有用心的人也不少。夏凱凱並不是刻意要製造俱樂部出事的局麵,但既然來了,矛青認為有必要做一些內部的清理,也好放心。

等著矛青過來的時候,倒是帶來了一個不太好的消息。

矛青說:“鬨事的八個人,隻有兩個是真正學生的家長,估計人不好湊,所以找的都是些臨時演員,一天五百,目的就是要煽動家長們的情緒。這些人的底細好查,但再往上線索就斷了,現金交易,沒露麵,警察那邊也沒辦法,隻能以聚眾鬨事的罪名把人關幾天了。”

頓了頓,矛青說:“但我請教過一些前輩,透露的消息都指的天宏公司。”

夏凱凱和溫健在生意場上都是外行,而且初來乍到,一臉問號地看著矛青。

矛青說:“天宏公司的那群人,之前和閆冰冰接觸了好幾次,閆冰冰沒賣給他們,所以等咱們一轉過來,就盯上咱們了。這公司的業內名聲很臭,慣會了用這些上不了台麵的手段,有準備了,應付他們不難。”

頓了一下,矛青又說:“要現在開始嗎?”

夏凱凱點頭,到這個程度差不多了,他畢竟沒有和對方對抗的資本,內部的整理差不多也到一段路,再來就太傷,不如趕快掐斷了對方的念頭。

矛青抿嘴笑著:“那我就把人喊過來了,下午見個麵吧。”

“好。”

夏凱凱睡了個午覺,養足了精神,下午三點到冰場的時候,矛青介紹的那個人就來了。

這是一名網絡輿論控製方麵的專家,而且身份非常地正,他甚至是體育局官方的網絡媒體控製公司的人,處理過很多與運動方麵有關的負麵輿論。

這人年紀很難分辨,臉上蓄著濃密的絡腮胡,看起來好像年紀很大,但是那雙桃花眼卻看著很年輕,而且皮膚狀態很不錯,眼角就連細紋都看不見,讓人對他的年齡無法做出具體的猜測。

那人穿著很簡單的一套黑白色的運動衣,帶著金絲邊的眼鏡,見到了夏凱凱老遠就伸出了手,說:“你好,我是矛青介紹來打工的,你就是老板夏凱凱吧,我就叫你夏凱了,我叫溫煜,虛長你幾歲,可以喊我煜哥。”

對方很會說話,往那一坐侃侃而談,手裡的筆記本打開屏幕轉向夏凱凱,屏幕裡早就有一套方案等著了。

溫煜還說:“如果隻是上熱搜,你們直接花錢就可以,用我就太小題大做。你看我這裡有個價目表,如果隻是推動聽證會的消息擴散,保證上熱搜的話,我收你們兩萬就行。但你們隻要再加三萬,你們不單單是清白,還是受害者,保證聞者傷心聽者流淚,生意似雲來。但要是您給我十萬,我保證您多才多藝還多金的身份,會傳遍咱們整個華夏大地,成為冰舞界最受期待的新星。當然,您要是願意,再多拿點錢,我還可以給您拍紀錄片,幫您上電視,為您找導演……”

夏凱凱望著他眼前這個像是賣狗皮膏藥一般的網絡專家,委實被逗笑了。

溫煜見他笑,並不尷尬,笑的眼眸眯著,即便隔著玻璃鏡片都能看到一種透著絲媚意的邪氣,他說:“唉,金盆洗手從良了,沒辦法,體育局給的錢太少,每次乾活相當於半賣半送,我這還要賺奶粉錢呢,您見諒。”

夏凱凱說:“您孩子多大了。”

溫煜的眼眸閃了閃,笑眯眯地說:“有點兒大了。”

“哦,上幼兒園了嗎?”

“那倒不至於,養孩子花錢啊。”

夏凱凱說:“我手上也緊張,我們就來個最低套餐吧。”

溫煜的嘴角耷拉了下來,繼而又笑:“行,沒問題,後麵的套餐隨時可以來找我啊。好了,我們先說合作上的事,我聽矛青說了對方可能是天宏公司的人,他們是典型欺軟怕硬的,我的目的是把這件事炒到不僅僅是讓其他人知道聽證會的結果,甚至希望可以引起冰協那邊對你們的關注,你也知道上麵有人好辦事兒嘛,對不對,我就多收你們一萬,可以嗎?”

夏凱凱再度失笑。

溫煜這人嘴上不太靠譜,看起來做事也不太靠譜,但是等到了晚上,“關於金鑫滑冰俱樂部聽證會”的消息就出現在了微博的熱搜上。

而且這還隻是個開始,比如現在正流行的新媒體“頭條”APP裡,不但同樣出現了聽證會的消息,留言和點讚還都破了千。眾所周知,這類高點讚高留言的新聞會被優先推送到每個人的手機裡,哪怕你可能隻是個遊戲迷,或者是一個財經版塊的重度沉迷者,但是依舊會看見小部分高流量的帖子,這個瀏覽量是非常可怕的。

還有各大網站的新聞頻道,可能在某個不起眼的角落裡,就看見了這條新聞。

光靠微博怎麼行?

現在是信息爆炸的時代,大家現在了解新聞的方法千奇百怪,微博占據流量市場的比例已經大不如前。

溫煜拿了夏凱凱的錢,輕鬆玩轉輿論,前幾天還人人喊打的金鑫俱樂部瞬間就被正了名,形象正麵,給了學生家長們很大的信心。

也算是換個方向打了個廣告。

當時網上就有野生留言說道。

“金鑫俱樂部,是我知道的那個俱樂部嗎?閆冰冰的嗎?啊啊啊啊?”

“挺好的,天道公正,身正不怕影子斜。”

“金鑫俱樂部是不是國內最大的那家花滑俱樂部啊?這樣的俱樂部會出現這樣的新聞本身就很奇怪好不好,網絡時代啊,就是這樣。”

“坐標A市,俱樂部附近,我媽上午路過看了場熱鬨,吃飯還在聊這件事,我就說事情沒那麼簡單,這不官方正名就來了,不說了,告訴我媽去。”

“原本計劃要送孩子去金鑫,現在繼續送孩子去金鑫,我相信金鑫招牌。”

再配上自帶的上千留言,“頭條”上的留言越來越多,推送的次數也就越來越多,更多的人看見了這條新聞,原本不懂花滑的知道了還有花滑俱樂部,原本知道花滑的也認識了金鑫俱樂部。

要說閆冰冰期間的金鑫俱樂部存在的特彆仙,特彆的低調,那麼這次對手歪打正著的一招,倒還真的為俱樂部增加了不少的人氣。

甚至冰協那邊的人都看見了,紛紛表示,俱樂部雖然換了管理者,但是在處理問題上還是很守規矩的,這麼乖的俱樂部自然可以幫襯一下。

當然了。

因為溫煜沒拿到其他的套餐錢。

說到做到。

炒作的隻有金鑫俱樂部,而夏凱凱的名字一根毛都看不見。

夏凱凱也不在乎,俱樂部現在是他事業的一部分,俱樂部好了,他才能夠站的更穩,飛的更高。

攪渾了的池水一下就平靜了。

在A市的某棟大樓的會議室裡,有人正在議論這件事。

“經理,後麵還繼續嗎?”

“為什麼不?好戲才開始呢,記得我說的,徐徐圖之,心急可吃不了熱豆腐。”

“您說的對,是我急了。”

“行了,不管那邊了,不過是家小小的俱樂部,拿給你練手而已,倒是友目集團在文化廣角那邊的樓盤怎麼樣?”

“夏二爺說了,夏東方那老頭子打算自斷手臂,要將那樓盤抵債拍賣,盤活其他剩餘的產業。”

“嗯……那可不行,計劃了那麼多年,送給銀行還有咱們什麼事。行吧,等會幫我約劉會長吃頓飯,我們幫他活動一下,暖一暖他的錢袋子。”

“行嘞,我這就去。”

而另外一棟賓館大樓裡。

穆淵手裡正拿著金鑫俱樂部的資料仔細地看,在另外一邊,觸手可及的地方則堆著更多的華星舞蹈工作室的文件,他卻拿著這份資料看了好幾遍。

夏凱凱的父親是夏振強,而夏振強則是“友目集團”的第二代,那麼也就是說……夏凱凱是雨果的侄兒了?

這樣的血緣關係讓穆淵心口跳的很快,像是有一隻手從他的喉嚨裡伸進去拉扯心臟一樣,甚至帶來一種絲絲拉拉的疼痛感。

沉寂的血液湧出很久都未出現過了起伏,衝刷著他全身的細胞,引起了無法自製的戰栗。

久久無法平息。

達西抱著一遝文件走進穆淵的書房,同時說道:“下午三點的飛機去Z市,您在飛機上休息嗎?”

穆淵抬頭,說:“下午你們過去。”

達西揚眉,這可不是工作狂老板會說的話,但她卻並沒有提出疑問,隻是點了一下頭,完全遵照老板的安排。

這天下午三點鐘。

穆淵又去了俱樂部。

他還是從二樓進去的,正好看見夏凱凱拎著冰刀鞋從冰場外麵走過,他身後跟著溫健和周悅珊,一路不停地往裡麵的2號滑冰場去了。

穆淵的視線追逐著夏凱凱離開,隻要一想著這人身上竟然流著和雨果相似的血液,他就覺得親近了很多,就連眸光都不自覺地柔和了下來。

但是很快,他看不見人了。

2號滑冰場沒有看台。

但是如果站的角度對,站在二樓的看台上,勉強可以看見2號滑冰場三分之一的冰麵。

穆淵無師自通,找到了唯一可以看見2號滑冰場的角度,然後低頭看,再低頭看,繼續低頭看。

然後穆淵就緊靠著二樓的護欄,蹲在了地上,碧綠的雙眼從護欄的間隙露出來,眯著眼睛看了過去。

……

今天是夏凱凱和周悅珊第一次上冰訓練雙人滑。

俱樂部經曆一場大劫,正好浴火重生,在這樣大火的灼燒下,對手的身影消失匿跡,俱樂部的學員走了一些又來了一些,上午還有一名新教練來應聘。

夏凱凱和周悅珊終於開始恢複訓練了。

周悅珊迫不及待地穿上冰刀鞋,就衝到了冰上滑了兩圈,發出了嗷嗷的尖叫聲,一時間意氣風發。

夏凱凱便笑著看這個瘋丫頭在冰上時而正滑,時而倒滑,甚至跳進一個燕式旋轉,輕輕鬆鬆就給自己拉出了一個貝爾曼旋轉動作。

溫健在護欄外麵焦急地大喊:“你彆跳啊!千萬彆跳啊!你那腳還得養養,彆又崴著了我的天啊!哎呦!哎呦你也彆轉了,我看著著急,你們先練步伐行不行?我們穩妥一點啊,啊!”

周悅珊放下自己的腿,動了動肩膀,然後抓著自己的頭發往頭頂上一梳,露出了兩個半片剃光的頭,看起來英氣十足,彆提多乾脆利落了。

“來!短節目!”她朝著夏凱凱滑去,還不忘喊著溫健,“溫教,音樂走起。”

夏凱凱笑著,迎麵抓住了周悅珊的手,手腕輕輕一抖,周悅珊便轉著倒進了他的懷裡,兩人姿勢擺好,便看向了溫健。

溫健手裡拿著個平板電腦,信號接上了滑冰場的音響,他嘴裡說著:“三,二,一!”

手指按下。

音樂響起。

是《一步之遙》。

周悅珊擰動著自己的身體,大大方方地展現著自己的性感,兩人時而牽手,時而分開,時而擁抱旋轉,時而各自為政,隻是第一遍粗略地走了一下,效果便是極好。

溫健舉著攝像機攝像,等著兩人一遍滑完過後便說:“第一次,問題還是很多的,但不是大事,我們一樣一樣的來,今天先滑圖案,夏凱你看,你還是老毛病,你柔科進康特這裡用刃一直不太明白,還有所有的喬克塔都變形了,你必須得重新適應雙人的節奏。珊珊,你要記住你現在不是滑單人了,把你身上的力氣收一點,不要像匹野馬一直往前衝,你要慢下來,感受夏凱,我今天先不說藝術上的問題,你們先做步伐訓練,來吧,再來一次,圖案舞。”

去了國家冰舞隊深造過的溫健也今非昔比,帶起訓練來頭頭是道,眼光毒辣至極,一看就能夠找到關鍵問題的所在。

周悅珊現在渾身是勁兒,二話不說地滑了回去,夏凱凱緊隨其後,牽著她的手,摟著她的腰,當音樂響起,又是一個輪回。

一遍遍。

一次次。

不厭其煩的練習。

俱樂部的二樓看台上,穆淵在察覺有人過來後,倏地就站了起來。

突然出現高頭大馬的外國人嚇得帶著孫子來看滑冰的大媽渾身一個激靈,嘴裡嘀嘀咕咕的這老外怕不是有毛病,好好的蹲著乾嗎?故意嚇她嗎?

亞洲蹲技巧嫻熟的穆淵看看天,看看地,理了一下衣服,掏出手機裝模作樣地看。

心裡也在琢磨著自己怕不是有毛病?

是親戚就是親戚唄?

那麼激動乾什麼?

就算雨果在的時候自己也沒做過這麼難看沒氣質的事。

選擇性遺忘了自己曾經做過什麼的穆淵再次回頭去看被擋住的2號冰場,蹙了眉。

焦慮。

迫切。

想要做點什麼。

但是偏偏卻又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