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漏算了一樣。
就是他在其他人眼裡隻是個開始練冰舞的新手，而他也確實、甚至是才開始接觸花滑，這一路來，隻是憑借著對舞美的深刻了解硬挺著，其實就在今年的二月份，他甚至連冰都沒上過。
並不是為自己的失敗找理由。
隻是……他確實有些過於苛刻自己。
轉頭再看。
溫健正在和俱樂部的教練們聊的熱火朝天，臉色酡紅。周悅珊和矛青他們坐在一起，低聲笑著，眉眼皆彎。
比起自己心裡沒完沒了的惦記，大家顯然更加坦然地接受這第三名的身份，沒有任何的質疑和不滿，有的隻有對未來更多的期待。
新的組合。
完全冰舞的新人。
第一場比賽就拿下了國際聯賽的第三名。
這個成績，已經完全達到了大家的心理預期。
電話裡，徐嘉憶還在讚揚著，是發自內心的為自己高興，甚至是羨慕的。
夏凱凱有點分神，回過神來的時候，臉上的笑容真摯了許多，一直繃緊的肩膀也鬆緩了下來。
夏凱凱說：“這個賽季比完真的不滑了？”
“不滑了，我是真的想要換項試試，我是想要滑冰舞的，但是到時候聽你安排，如果覺得我更適合雙人，我就去雙人。我才十九歲，我還能滑很久呢，而且冰舞和雙人滑的黃金年齡都很長，說不定我也能滑個全國大賽的獎牌出來。”
夏凱凱笑：“那就來吧，什麼時候來？”
“我看看啊……對了，我們隊裡要在雙旦放假，要不到時候我過去你那裡看看。你也知道，我要是退役，我爸我媽肯定得插手，我到你那裡拿點資料給他們，讓他們知道，我退役不是退步，我這是要奔著輝煌的未來而去呢。”
這理由給自己找的。
夏凱凱說：“行，雙旦A市遊客多，你直接在我這裡吃住，機票我也幫你先定著吧。”
“機票我自己來，我有錢！”小富二代很嘚瑟地說著。
話說到這裡差不多也就結束了。
夏凱凱在心裡巴拉著算了一下，雙旦也沒多久了，不過二十來天，就可以看見那個小家夥了……不過，徐嘉憶長這麼小，滑雙人、冰舞合適嗎？那得找多小號的女運動員才能配上啊，總覺得徐嘉憶轉項沒那麼容易。
……
這天晚上。
來打聽消息的遠不止徐嘉憶那麼簡單。
算著日子知道夏凱凱他們比賽完，關注他們比賽結果的還有兩撥人。
錢主席親自打電話給了矛青，在知道夏凱凱他們拿了分站賽第三名後，還笑著連說了三聲“好”。
這個成績確實已經出乎了錢主席的意料，要知道一開始，他對他們的定義隻是省一級的選手而已，但是卻可以在B級比賽的賽場上拿下第三名，哪怕隻是分站賽的第三名，也證明了他們的潛力。
要知道，國家隊的那一對兒，到現在除了在國內拿第一外，到了國際上，還一個名次都沒拿過……即便A級比賽和B級比賽的水平差距巨大，但獎牌本身就會讓人快樂。
回過頭，錢主席就給國家冰舞隊的主教練盧正奇打了個電話，把這件事提了一下。
“第三名？”盧正奇也覺得很驚訝。
錢主席說：“是啊，沒想到俱樂部還出了一對潛力不錯的冰舞運動員。”
“B級比賽，分站賽的第三名……這個水平大約在國內，也就是進入冠軍組比賽的成績吧，這麼短時間他們能有這個成績確實天賦不錯，我記得前段時間他們的教練溫健還來國家隊學習來著。真是可惜了，要是他們在國家隊裡訓練，估計成績還能好一點。”
錢主席怎麼聽不出盧正奇這是在為自己身上貼金，但他現在確實更為信任國家隊教練的水平，便說道：“看看吧，找個時間我安排一下你們的合訓，看看能不能在短時間裡再出點成績。”
盧正奇笑著：“主席，我們最近也在賽季裡，比較忙，要不我回去查一下課程，挑個時間吧，不過不可能太長了，最多也就兩三天，到時候您可彆怪我時間少了啊，我們大中他們一月份還有世錦賽要比呢。”
錢主席聽完，想了想說：“大中他們忙，其他隊員呢？今年國內的比賽也就隻剩下個全錦賽了吧？大家合訓也不耽擱。”
盧正奇說：“行，聽您的，我這就去看時間。”
“誒。”
錢主席是一片好心，是真的希望這對俱樂部出來的選手能夠走上更正規的訓練路子，能夠滑出更好的成績。
但是盧正奇那邊，心裡就不那麼痛快了。
他看日子的時候想著，我們冰舞隊確實沒在國際上拿到什麼獎牌，但那是因為我們沒去B級的賽場參加什麼分站賽，如果我們去了那比賽，拿個獎牌還不輕鬆？
但我們是國家隊，是大國體製下的“正規軍”，這種歪門邪路的比賽有什麼意思，拿個分站賽的季軍而已，能有多大的潛力啊？
這就是典型的，“高不成低不就”，還意識不到問題。
盧正奇盤算了一番，最後把合訓的日子定在了元旦後的三天。
……
當夏凱凱再次得到冰協的“合訓通知”後，都被氣笑了。
冰協那邊還真是不死心，要把他們俱樂部和國家隊捏成一股繩啊，一副大大方方的資源共享，但也不想想，人家正規出生的國家隊成員，能夠看上他們這些“野路子”嗎？
合訓什麼的。
交流什麼的。
真沒必要。
可偏偏還拒絕不了。
這都第二次了，而且還是錢主席親自給矛青打的電話。
那是拳拳愛護之心啊，是真的關心他們俱樂部的發展。
這能怎麼辦？
上麵的“愛護”都來了，就隻能答應了唄。
這個通知收到的時候，夏凱凱他們已經回國四天了。
最開始休息了一天，然後就又上冰訓練。
一場比賽，確實暴露出了他們身上最大的問題。
一個是編排。
另外一個就是兩人的滑行步伐依舊不夠準確。
周悅珊原先是滑女單的，跳躍和旋轉都很好，步伐的基礎也很好。然而冰舞要求的更加細膩，所以到了這種世界比賽的程度，周悅珊也得硬嗑步伐，同時還要加強舞美訓練。
夏凱凱這邊除了步伐，就是體能方麵有點兒缺，他每天不得不花費幾個小時，進行上肢和腰腹的訓練。
在知道還是要去和國家隊合訓後，周悅珊甚至罵了一句臟話。
周悅珊說：“咱麼也是正規軍省隊出來的，想想當時我們對俱樂部的看法是什麼樣，就知道國家隊那邊是什麼態度。好好的在各自的領域發展不好嗎？非得彆扭的較這個勁兒，煩不煩啊！”
溫健和國家隊的兩名冰舞教練有過接觸，倒也不覺得不好相處，大家表麵的和氣還是不錯的，至少教了他不少東西。
便說了一句：“等以後滑好了，還分什麼俱樂部和國家隊，代表的都是華國。錢主席的想法也沒錯，在一開始就將彼此的隔閡感打破，日後一起出國比賽的時候，大家都是華國人。”
這話說出來，就沒人在開口了。
有些話題的高度一旦升的太高，說什麼都不合適，就暫且先這樣吧，如果真能和和氣氣的，也挺好。
一轉眼。
雙旦節日就到了。
今年調休。
12.30、31和1.1連休三天，企事業單位的職工可以休息，但像俱樂部這樣的服務行業，反而是最忙的。
矛青做了個宣傳企劃。
從12.24號開始，俱樂部以周年慶的方式做一個持續九天的活動。
從晚上7.30開始，俱樂部的業餘和職業選手上冰表演，業餘選手采取自願報名的方式，類似於年終彙演，給家長觀眾交個成績表。職業選手……也就夏凱凱他們，算是商業滑，俱樂部還會給他們錢。
一連九天的表演。
最後在元旦晚上，還會請一些小明星過來一起慶祝跨年。
總之。
矛青的目的就是借著這個機會，把俱樂部的專業選手宣傳出去，尤其是夏凱凱和周悅珊這次在國際俱樂部聯賽上拿下了第三名這件事，趁機亮一亮自己的“肌肉”，告訴業內同行們，我們現在有錢有實力，彆來招惹我們啊！順便blingbling閃著的吸引一些就喜歡看獎杯的家長們，告訴他們可以準備好錢，春季準備報名啦！
這個安排非常的合適，恰到好處。
夏凱凱沒有什麼不支持的。
而且就算俱樂部都是他的，可是能夠拿到商演的錢還是挺開心。
這算是自己依靠冰舞，賺的第一筆錢？
這幾天，夏凱凱他們在2號冰場繼續訓練，1號冰場那邊就是一派熱火朝天的景象。
白天是成年組業餘組的學員進行加強訓練。俱樂部打算培養專業運動員的信息即便早就傳遞出來，但是再沒有什麼比俱樂部的專業運動員在國際上拿了獎牌給的信息更明確的了。而且俱樂部已經表態明後年就會報名參加國際俱樂部聯賽的業餘組比賽，一旦可以簽約，甚至可以拿到訓練津貼，比賽出了成績還有獎金，這也是一種值得奮鬥的人生啊。
所以業餘組的學員最近很積極，上午下午都有人在訓練，打算在這次的年終彙演好好表現，最好直接簽約，得到重點培養的機會，都這個歲數了還能夠煥發事業的第二春，簡直不要太美！
而到了晚上。
兩個冰場就熱鬨極了。
教練帶著基礎班和初級班的小朋友上冰訓練。
部分小朋友是進行團體滑的表演，排的整整齊齊的在冰上滑圖案，有時候小朋友跟在教練身後像個鴨媽媽和鴨寶寶們，有時候又聚集在一起一朵朵純潔可愛的小茉莉。
還有個彆出色的小朋友還可以得到“個人秀”的機會，小模小樣的，滑的可認真的，倏地一個後外點冰一周轉，溜溜地。
彆看這小小的個人秀，已經成為了家長們的爭奪目標，從一開始得到消息，就有家長來毛遂自薦自家的孩子，特彆積極。
這樣積極的態度也讓俱樂部的聲望進一步的提高，甚至有個彆家長還在詢問花滑的職業路線怎麼走，又有沒有未來。
總之。
夏凱凱他們的第三名，起到的影響遠比預計的深遠。
而矛青成功的策劃，更是讓俱樂部的聲望凶猛提升。
那傳單發的哦。
成噸的印刷，甚至發到了五環外，賣門票還賣出了一點小財來，甚至很多人當天還買不到票，還得購買第二天的預售票。
彆看俱樂部的商業運作特彆的俗氣，但是有時候比起單調訓練的國家隊那邊，倒確實多了很多的人氣，和可能。
然後吧。
徐嘉憶就坐不住了。
就請假了。
就提前跑過來了。
跳著高高地說：“我！我！凱哥！我也要滑商演！給我個機會吧！不要錢，倒貼！”
這孩子哦。
就是活得敞亮的，隨心所欲。
……
大約是徐嘉憶心不在男單上這件事，劉雲海已經看出來了，再加上一次深入的談話後，在確定徐嘉憶打算去夏凱凱那邊滑冰舞後，劉雲海認真仔細地考慮了一番可行性，竟然還真就提前給徐嘉憶放了假。
12.23號這天，就把徐嘉憶放出去了。
其實這天隊裡還有訓練，徐嘉憶卻已經拖著行李快快樂樂地去了機場。
劉雲海帶著訓練的時候，正好總教練餘正茂今天也帶著女隊在這冰麵上訓練，兩邊一碰頭，不知道怎麼的，話題就聊到了金鑫俱樂部上。
餘正茂無奈地笑：“夏凱凱這小子真混蛋啊，走就走，還東挖一個西挖一個，沒想到竟然在你這裡還留了一手。”
劉雲海天性認真，蹙著眉說：“當初你把小珊送過去的時候，我還不太明白，這次聽見他們竟然拿了俱樂部聯賽的第三名，倒是我看事情淺了。”
“分站賽第三名。”餘正茂之前有多憋屈，現在的下巴揚的就有多高。他矜持地笑著，說，“小珊在女單雖說發展也還不錯，但是吧，我也看見了她的天花板，最多，發揮的好了，也就是在國內再拿一個獎牌，金牌都未必。但小珊的舞美我必須承認，確實是隊裡最好的一個，讓她過去我也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而且小珊這丫頭你不是不知道，能吃苦，好強，但就是倔，決定的事情十匹馬都拉不回來，我是看出來了，硬把人留下人家以後還得怨我，不如讓她在自己喜歡的領域發展，沒準真能走到一個新的高度。”
劉雲海點頭，說：“是的。這段時間也在考慮咱們國家冰舞這件事，國家隊那邊，也不是說不使勁兒，技術上咱們還是夠了，但就是舞美真的差不少。天花板清清楚楚，大中那一對都牽手快十年了，也就是晉級的水平，其他人還不如他們的。再後麵我不好說，但現在看著的，金鑫俱樂部那邊的冰舞潛力非常的強，我甚至覺得早晚有一天超過國家隊。”
餘正茂以為劉雲海是誇他眼光好，就笑著搖頭：“也不能僅憑一兩個人，或者是一次比賽就定義潛力，這太草率。”
劉雲海轉過身來，正對著餘正茂說：“小珊沒和你說嗎？俱樂部的讚助商是誰。”
“讚助商啊？”一直在體製內工作的餘總教練甚至忘記了俱樂部還要讚助商這麼一個存在，因而平時與周悅珊的聯係中，也沒有詢問這一塊，便問道，“哪家大企業啊？”
劉雲海說：“要隻是大企業，我也不會特彆提了。不過就是錢的事，運動員出成績靠的是自己的努力，和錢沒什麼關係。有些東西，錢再多都買不到。就說國家冰舞隊那邊，缺錢嗎？他們缺的是舞蹈方麵的培養，是知識底蘊的加持，是一種更加國際化的方向。”
餘正茂眨巴著眼睛，這越說是越玄乎了。
劉雲海說：“徐嘉憶前兩天告訴我一個事，也就是這件事，才讓我想通想明白了把他放走，沒準到了那邊真會有一個好的發展。”
你倒是說啊！光賣什麼關子！餘正茂急了，又不好問，隻能立著耳朵聽。
劉雲海說：“你這是真想不到啊，我也沒想到啊，俱樂部的讚助商竟然是華星，還不僅僅是亞洲區，或者華國區的合作，人家米國總部那邊的大老板親自簽的讚助約，舞蹈資源要多少給多少，直接承諾可以通過俱樂部進入華星學校深造，你能想象嗎？華星的學生，出來不當舞蹈家，卻當冰舞運動員，這股力量有多可怕？”
餘正茂一愣一愣的其實沒對上號。
嘴裡隻是接著說：“是啊！咱們華國就缺舞美。要是有國際化的舞蹈老師來帶隊，甚至出國真正融入那環境裡學一下，也是不得了的。”
劉雲海看餘正茂，餘正茂揚眉。
劉雲海收回目光，總覺得餘總教練這反應和自己期待的不一樣，但又說不出來哪裡不一樣，就是覺得心裡悶悶的，不夠爽快。
後來，逮著個空閒的時候，餘正茂用手機查了一下華星國際舞蹈學校，然後就炸了！
餘正茂幾乎是跳到劉雲海的身邊，驚訝地大叫。
“華，華星？華星舞蹈學校？
“就是全米排名第一，全世界排名前五的華星舞蹈學校？
就是咱們市裡一家接著一家開的那個舞蹈工作室？
全球有三千多家工作室的華星！？
我聽著華星華星的，還以為是咱們華國的什麼舞蹈學校，你早說是這個學校不就好了！他們竟然讚助了金鑫俱樂部？還是校長簽約的？
你說的大老板是那個校長嗎？
維克多雷蒙德？
那個“黑池”流水線的校長？”
劉雲海一下子就舒坦了。
也才明白自己等的究竟是什麼。
見對方點頭，得到最後肯定的餘正茂笑的合不攏嘴了。
當初讓周悅珊過去的時候他多掙紮啊，多不願意啊，現在簡直就有種走在路上被金磚砸了腦袋的感覺，開心！高興！做夢都能笑醒了！
這樣想著，餘正茂已經在搓手琢磨了，能不能讓省隊的隊員和金鑫俱樂部搞個合作什麼的，看看人家國際化的舞美什麼是程度，學習一下。交流一下，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