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國家花滑隊(2 / 2)

就再也收回來了。

閉上了嘴。

忘記說話。

滑著熟悉圖案舞的男女明明每個動作都那麼熟悉,但偏偏又陌生的厲害。他們手抬起來的高度,身體擰轉時候呈現出的柔韌性,包括甩頭的部分,好像都有一種魔力,讓人移不開眼睛。

甚至不知不覺地屏息,看了開頭,就想要一隻看到結尾。

從圖案開始,到圖案結束,流暢的簡直不可思議,除了舞美外,更讓人驚歎的是兩個人腳下的步伐,太一致了!

甚至在必要的時候,兩人的冰刀距離隻有不足五公分,簡直就像是冰刀都並在一起一樣,然後保持著這樣極限的距離,完成一套複雜的步伐變化,同時還能夠保持身體上半身的標準和協調性。

這個同步性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出神入化。

很誇張嗎?

但事實就是,國家隊的訓練每天都在抓同步性,同樣的圖案他們都已經跳了成百上千次,但事實上就是無法做到這一步。

完全的一致!

就像一個人的一樣!

而且在兼顧同步性的同時,他們的姿態也非常的完美,甚至有著“甩出”的力量。

滑出。

旋轉!

“唰”的一聲。

簡直就像是可以看見女伴兒身後飛揚綻放的裙擺。

慢與快之間從容的切換,蓄與放的完美藝術,進退之間,男伴的優雅和女伴的性感,在那眼神的交互之間,呈現出最為完美的姿態。

美好的就像一顆璀璨的鑽石,讓人迷戀的移不開目光。

沙衡揚眉,眼睛一點點地睜大,看的目不轉睛。

並不是沒有關注過這對俱樂部選手的水平,在更早前,他就看過這兩人的視頻。那些視頻讓他從技術角度上認可兩人的水平,大約是已經超過了國家隊這些“二線”的運動員。

但是真的親眼看見之後,感覺又不一樣了,不僅僅是技術的問題,兩人之間有一種非常歐美範兒,國際化的展現力,充斥在他們之間的張力,當他們從冰麵上蹁躚而過的時候,那是一種可能會征服評委的魔力。

而這種風格,可以說是國家花滑隊最是缺少的元素。

沙衡看的專注,甚至忘記了之前自己正在和溫健說話。

溫健見他這樣,自然也不會打擾,隻是看向冰上臉上的目光裡充滿了明顯的笑意,似暢快,還有一種最為清晰的驕傲。

這一下,溫健之前身體裡藏著的那點兒自卑也就不見了。

他坐在沙衡的身邊,脊背挺直了幾分,肚子反而還收了一點,目不斜視,覺得自己帥呆了!

但是比起國家隊教練沙衡的沉吟思考,甚至那種過於慎重的臉色,國家隊隊員的光環顯然賦予了他們過分的自負。在發現了兩人出色之後,他們不但沒有學習的意思,甚至冷眼斜睨,低聲笑了一句:“真能秀。”

看著真好看。

滑的真好啊。

感覺特彆帶感呢。

甚至覺得比大中他們在展現力上還要強一點。

心裡這些個誇讚的念頭被狠狠地壓了下去,嘴裡說出酸唧唧的話,拒不承認自己身為國家隊員竟然會被俱樂部的人超越,這不是“啪啪”打自己的臉嗎?

誰受得了?

誰丟得起這個人?

隻能死鴨子嘴硬了。

成年組的反應是最冷漠的,畢竟被擺在同一個平麵對比的是他們,麵子最放不下的也是他們。

青年組倒是事不關己,沒有比對也就沒有傷害,隻是成年組的臉色讓他們不敢輕易開口,甚至連低聲議論好像在這個時候不對。

因而,夏凱凱他們滑過一圈後,等待的就是來自其他隊員那種排斥又彆扭的冷眼。

夏凱凱倒是沒注意什麼,但是周悅珊畢竟是女人,而且對國家隊充滿了敬意和好感,她也是很期待國家隊員的反應的。

而此刻。

這樣的反應。

似乎……也沒有出乎周悅珊的意料。

在一開始看見成年隊的兩對滑過的圖案舞之後,周悅珊就知道他們已經走在了前麵。

她並沒有期待當他們滑完後,國家隊的隊員會熱情的湧上來誇讚,甚至請求學習之類的。

正是因為在體製裡待過,她就更加清楚這些國家隊員們,是怎麼看待他們俱樂部選手的……業餘、水平低、一身銅臭、沒有未來等等。

因而在這樣巨大的落差之下,國家隊的反應,竟然和周悅珊之前預料的差距不大。

既然如此,那也就沒什麼好談的了。

周悅珊一開始也沒期待能與國家隊的隊員互動出一個和樂融融的畫麵,即便是周悅珊這麼高傲自信的一個人,在俱樂部與國家隊的問題上,也有著一些不自信的想法。

因而既然自己的水平更高的話,那麼就乾脆徹底地展現自己的實力,讓他們明白俱樂部並不代表都是業餘的水平,是可以超過他們,遠遠走在前麵的!

這樣一想。

周悅珊心裡那點蒙上的一層陰霾就散了。

國家隊又如何。

俱樂部又如何。

隻要滑出足夠高的實力,又何須區分身份出生,體育競技說到底靠的還是實力!

新一輪的訓練繼續,夏凱凱卻將注意力放在了站在他們前麵的一組少年組的小隊員身上。

開啟了怪哥哥的模式問道:“你們多大了?”

熱情開朗的小女孩說:“十一歲。”

羞澀的小帥哥說:“十二歲。”

夏凱凱問道:“學了多久冰舞了?”

小男孩說:“四歲上冰。”

小女孩說:“我們去年進的國家隊,之前在全國比賽拿了少年組冰舞的第一名,我們牽手三年了,今年的比賽都是全國冠軍,下個月我們會去澳大利亞參加世青賽,盧教練說我們的水平可以拿獎牌了。”

夏凱凱又問:“你們叫什麼名字?”

“羅錦。”這是小男孩的名字。

“李可。”這是小女孩的名字。

夏凱凱一邊訓練著,一邊試圖和兩個孩子拉近距離。

這對兒小隊員的舞蹈天賦不錯,這個年紀恰恰舞已經跳的像模像樣的,隻要找到正確的訓練方式,未來的成就應該不錯。

“雨果之魂”在夏凱凱的身體裡蘇醒,他現在莫名的想要當園丁。

因此,一心套近乎的夏凱凱並沒有感受到身邊微妙的氣氛。

訓練很安靜。

安靜的有點壓抑。

談論的聲音越來越少,就連沙衡教練那邊都有段時間沒有開口說過話了。

沙衡一直抱著膀子靠在座椅椅背上,蹙眉看著眼前的訓練,他在觀察夏凱凱他們這對,也在試圖尋找他們與國家隊隊員身上的差距,甚至想要看到他們顯得與眾不同的地方來自哪裡,為什麼他們在與“國際化”接軌的進度走在了國家隊的前麵。

他們身上,究竟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沙衡很自負。

對俱樂部確實也有著所有國家隊相關人員的驕傲。

但他不是十多二十歲的孩子,他帶領的是集合了全國十多億人口,最有天賦的冰舞運動員。更多的時候,他不能順著自己的脾氣喜惡去看問題,他必須站在更高的立場上,對那些冰舞隊員負責。

所以哪怕很不爽快,他確實得承認,夏凱凱他們更優秀。

作為俱樂部的選手,他們目前展示出的能力,至少已經超出了國家隊“二線”的水準。他們的優點很明顯,舞美更強。弱點也很清楚,編排太差。至於技巧方麵,則比大中他們差上一點點。

但這個程度已經很不得了了。

隻要一想著這兩個人都是才從單人轉向,牽手不到四個月,這可怕的天賦,就讓人心顫。

就這樣沉默的,甚至氣氛很壓抑的,看了很久。

看過了夏凱凱他們的托舉,他們的舞蹈旋轉和同步撚轉步,沙衡終於漸漸找到了自己的聲音,對溫健說:“你們的舞美確實練的不錯啊,尤其夏凱凱的舞蹈表現特彆的好,很專業,國際化。”

能夠得到國家隊教練的認可,溫健笑開了眉眼,說:“編排不行啊,而且夏凱他體能上有問題,自由滑的後半場的體能消耗太大,托舉完成的通常不夠乾脆。”

“這些都可以練,但是舞美是咱們冰舞的大問題。”

溫健又問:“這兩年隊裡不是在從國標舞和體操隊那邊挑選冰舞運動員嗎?現在是怎麼個情況啊?”

沙衡說:“說起這事就頭疼。我們尋思著花滑選手的舞美不夠,那我們就從舞美夠的選手中挑選優秀的來練花滑唄……然後你看,滑冰又滑不好了,總之想要培養出一對舞美和技巧都強的運動員是真不容易,不是我貶低自己,就說我的舞蹈審美,我都知道自己有問題。就前段時間,請的國際著名的編排老師來帶了一段時間訓練,然後人家回國了,我就繼續帶,就是分不出舞蹈優美和一般美那一點點的差距在哪裡,等著人家編排老師再看見,就哦買嘎地叫起來了。我也是鬱悶啊。說實話,要說咱們冰舞隊的腳下功夫,從技巧到同步性,在國際上公認的不差,可就是在整體舞蹈上有問題,我有時候想想,是不是就是我們這些教練不行,所以咱們國家的冰舞才走不出去。”

沙衡也是難得地掏了心窩子,他有點想法,想向俱樂部的人取經,但有不好意思直接開口,彎彎繞繞的,套近乎。

溫健可能帶冰舞還差一點,也不太會哄脾氣古怪的金主爸爸開心,但是這些體製內的人情世故他看的清清楚楚,當時就笑了,說:“我們俱樂部與華星國際舞蹈學校有深度的合作,甚至每年都有五個名額去華星的舞蹈學校深造。”

沙衡眉梢一揚,眼睛都亮了。

溫健嘴角一咧,努力控製著麵部表情,語重心長地說:“東西方文化的差距啊,有時候要不是去真正感受一下,確實很難理解人家為什麼要那麼跳,跳那個動作究竟是什麼意思,對不對。”

“對。”沙衡承認,心裡的思緒泛濫,反反複複的都是那五個華星學校的名額。

華星舞蹈學校的深造名額!

代表什麼?

代表了與國際化接軌的機會。

代表了有錢也買不到的機會。

也代表了,他們這些冰舞的選手,也有機會去學習真正的國標舞,感受真正歐美舞蹈文化的熏陶,進而提高自己的舞蹈素質,最終提高比賽成績。

甚至!

代表了,隊員提高成績後,他這個冰舞教練再不會是華國冰迷圈子的笑話。

說起自己那在網絡上被噴出翔的名聲,沙衡都覺得自己快在沉默中變態了。

也就在這時,雙人滑那邊的一個男隊員趴在護欄外麵招手,叫他們隊裡的周祥過去,周祥便滑了過去,盯著對方拿出的手機看了一會兒,很快又黑著臉滑了回來。

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國家隊不是集中·營,隊員偶爾周神做點自己的事情教練並不會過多乾涉,尤其是成年組那邊,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尊重自覺為主。

但是周祥滑回來後臉色一直不好,他又站在夏凱凱他們的身邊,見夏凱凱一直在和隊裡最小的兩個隊員說話。看著對方笑眯眯自在的模樣,再想著自己被朋友調侃的那句“你們是真不行啊,被俱樂部才趴下”這句話,心裡噌的冒出了一股邪火兒。

他用冰鞋輕踢了一下夏凱凱的鞋幫子,等著人轉過頭來了就說:“讓開,你不訓練彆人還要訓練呢。”

夏凱凱看前麵還有兩組等著滑出去,詫異的揚眉。

周祥隻是冷著臉從他身邊滑過,說道:“羅錦,你們就玩吧,以為你們和人家一樣,有錢買一個冰麵愛怎麼滑就怎麼滑,輪到你了不練,就等下一輪吧。”

羅錦本來就是羞怯內向,瞬間就不敢說話,滑開了。

李可被這樣訓斥,也急忙閉上了嘴,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轉頭滑去。

倆孩子被叱喝著暈了頭,也沒注意前麵的一組其實還沒滑,結果衝出去的時候大家就撞在一起,四隻小的都摔做了一團。

周祥隨手拉了一個起來,覺得丟臉,便大聲嚇唬說:“這就是不專心的下場,回頭就把你們都開除了!滑俱樂部去!”

被他拉起來的羅錦眼眶都紅了。

夏凱凱蹙眉。

周悅珊的眉毛已經立了起來,她抬手叉腰,正準備說什麼,更大的聲音就從她身後響起。

“周祥你給我出來!你擱這兒給誰牛逼啊?好好訓練會不會!啊!”

沙衡站在護欄外麵,指著周祥的鼻子罵。

“好好學習人家夏凱凱和周悅珊,訓練的時候專注認真,下來的時候適當放鬆!給你休息調整的時間是讓你嚇唬人玩兒啊!你多大了,他們多大!”

周祥被罵得一愣一愣的,繼而臉上血紅一片,紅著眼眶說不出話來。

沙衡冷著臉拎著他的耳朵把他帶到了角落裡一通訓,氣的臉色都變了。

“你是不是以為我當著外人麵訓斥你,讓你丟臉了?我告訴你!你當著人家的麵埋汰人家俱樂部,我更替你丟臉!你就這素質啊?書白讀了?禮貌呢?最起碼的禮貌麼?你擱這兒給誰優越感呢?你看人家滑的那水準了嗎?甩你一條街出去,你給我優越什麼啊?人家已經走在了前頭,你醒醒吧!”

周祥被訓得眼淚都快出來了,低著頭也不說話。

沙衡瞪著人,心裡也是一悶一悶的。

親口承認他們國家隊的隊員不如倆俱樂部的選手,他容易嗎?他就覺得開心了?可是冰舞隊再這樣故步自封居高自傲下去,得等什麼年月才能突破困局?才能夠出成績!

對這些孩子,他是真的恨鐵不成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