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藍色戰服(修文)(2 / 2)

或許這是個好機會。

若有所思的穆淵回過神來,就聽見服務台的趙薇說:“是啊,我們的選手都受傷了,要不是二樓掉下東西來,又怎麼會受傷。所以還是安全為上,我覺得這樣也挺好的……”

穆淵的眉心一蹙。

如果沒記錯的話,夏凱凱說他隻是很常見的運動傷。

穆淵打電話問了約書亞。

約書亞老實地回答:“當然不是了!是有人在二樓吵架,東西掉在冰上,夏凱凱那時候還在訓練,一下子就摔飛了出去,人在冰上滾了很多圈才停下來,我得到消息的時候他們說人都斷氣了,嚇得我腳軟啊!幸好隻是暈過去。”

穆淵心裡猛地一抽,強烈的恐慌感湧上心頭,腦袋裡飛來飛去的都是雨果咽氣的最後一刻,他捏著手機的手背青筋和血管瞬間炸開,啞著嗓子問:“人找到了嗎?”

約書亞繼續老實:“處理事故的時候人就一直在,夏凱凱的醫療費也是對方賠的,聽說還額外陪了點錢。”

“多少?”

“這我就不清楚了。”

掛了電話的穆淵轉頭就給矛青去了電話。

等著矛青下來的時候,他抬頭去看二樓的玻璃框,眼睛裡都是血絲。

約書亞的話給他了強烈的恐慌,讓他再一次確認到生命的脆弱,可能你以為會相伴到老的人,下一刻就會在你的眼前消失,而誰都不知道死神什麼時候會降臨。

矛青匆匆趕過來,將穆淵請去了辦公室。

門一關,穆淵就開口找矛青要那個人的資料。

矛青有點猶豫,勸了一句,說對方也是無意的,而且夏凱凱也隻斷了兩根手指。

穆淵的臉色幾乎猙獰:“無意的就不是傷害嗎?是不是隻有人死了我們才會去認真追究!”

矛青不敢再爭辯,隻能叫來了溫健。

溫健對夏家人正煩著呢,當時就把資料給禿嚕了出來,當然選擇性地隱瞞了夏凱凱的出身,畢竟沒必要昭告天下,博人同情這種事還是免了。

可惜穆淵什麼都知道,他聽完,眉梢微揚,怎麼又是夏家?

雨果的夏家。

夏凱凱的夏家。

還有製造意外的夏家。

穆淵蹙眉,斂目。

那邊溫健還在說著:“雖然說傷的不重,錢也賠了,但說實話,我們缺的隻是這些錢嗎?一個國際大賽的冠軍獎杯,往俱樂部裡一放,簡直就是鎮店之寶。從現在到明年八月,不對,九月,不對,可能還要很久,我們如果沒辦法在四大洲比賽拿到獎牌,下一個獎牌就更是遙遙無期,這期間損失誰算的出來啊!”

矛青歎了一口氣:“沒事,俱樂部今年的春季招生已經夠了。”

“年前不是說上午的學員都招不到?不是說什麼創世紀東南西北包圍嗎?這哪裡夠了。”

穆淵眉心微蹙:“創世紀?”

溫健點頭。

矛青也點頭。

穆淵交疊著腿坐在經理的辦公桌後麵,手指在桌麵輕輕敲了敲,眯眼看去:“說來聽聽。”

……

夏知州自從在醫院裡有了靈感之後,就一直沉浸在自己爆炸的靈感裡,過年前後都一直呆在工作室裡,要不是過年一定要在家族團年裡露個麵,他甚至可以在自己的工作室裡忙碌著一個月都不見人。

他是個花花公子,彆人口裡的紈絝子弟,但他也有自己的興趣愛好,設計就是他的最愛。

比和女朋友開車都讓他沉醉。

這些天,他找來了花滑服裝的細則,按照要求,親手裁量出一件衣服。

這是一件仿金絲絨料子的上衣,前麵開口,款式有點類似於小西裝,但是這種布料本身自帶華貴的氣息,就像是放著王冠的絨布一樣,非常適合襯托華貴的色澤。

然後這幾天的時間,他就在家裡,一針一線,慢慢的為衣服添上花紋,秀出精致的裝飾,就像是整理自己的內心,又像是一種類似於贖罪的心態一樣,他認真細致,期望能夠讓穿著這衣服的主人滿意。

初六那天。

終於最後一顆銀白色的珠子被牢牢地固定在比賽服上,夏知州用著小巧的剪刀將藍色的線頭剪短之後,他看著最後眼前這宛如藝術品的比賽服,高興的在圓凳上轉了一圈。

下一秒,幾乎是迫不及待,他抱著衣服衝出門去。

車已經被賣了,夏知州隻能打車過去,熬了一個通宵,大早上的陽光刺的人眼睛都睜不開,他在站在馬路邊上叫網約車。

手機一打開,十多個未接電話,全部都是喬迪。

這孫子,估計又是要去哪兒喝酒,炫耀吧?

夏知州沒回電話。

他怕喬迪早上在睡覺,而且喬迪和夏凱凱“競爭打架”,他也頗覺得棘手,怎麼勸合,這事得好好想一想,他最近都美滋滋地想著,左手表哥,右手兄弟,大家手足情深,要是能因為這件事“不打不相識”,倒也是美事一樁。

夏知州美滋滋地想著,白日做著大夢。

網約車開到麵前,他抱緊懷裡的衣服,這才想起給夏凱凱去電話。

上午八點。

夏凱凱已經起床,出過早操回來了。

手上的傷養了半個月,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就是手上沉的厲害,洗澡也不太方便。

但該進行的訓練,都在堅持著,等到了下個月就可以上冰恢複訓練了。

吃過早飯,夏凱凱下樓準備去練習室,繼續陸地訓練。

路過二樓,發現昨日空著的窗戶今天還空著,兩天的進度為零。

正尋思著怎麼回事呢,夏知州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夏知州說:“夏凱,你在俱樂部沒?”

夏凱凱“嗯”了一聲,倒也不算特彆排斥夏知州的接觸,主要還是夏知州這人不煩人。

夏知州說:“等我啊,我一會就到,最多十分鐘。”

夏凱凱又“嗯”了一聲。

夏凱凱也沒特意坐在那兒等夏知州,他去了訓練室,進行一些基本訓練,中途周悅珊過來,兩人一邊練著一邊說了一會兒話。

夏凱凱小小地分神了一下,那小子說要十分鐘過來,這都半個小時了。

沒過一會,訓練室的門就被人大力打開了。

夏知州站在門口氣喘籲籲,像個魔鬼一樣瞪著血紅的眼睛,然後把手裡的東西狠狠的往地上一砸,指著夏凱凱的鼻子說:“我還以為你和小時候一樣,夏凱凱我告訴你!你過分了啊!過分了啊!這事和誰都沒關係!它就是個意外!你太讓我是失望了,你怎麼會變成這樣,啊!”

屋裡的兩人都愣住了。

夏凱凱還在機器上呢,急忙將機器停了下來。

周悅珊也將彎下去的腰緩緩地直了回來。

夏知州還站在門口喘,紅彤彤的眼眶裡似乎盈著淚,一副委屈極了,又恐懼極了的模樣,渾身繃得緊緊的。

夏凱凱從機器上下去,走向了夏知州。

夏知州的拳頭捏緊,但是視線落在夏凱凱的臉上,又落在他打著石膏的手上,最後狂吼一聲:“啊——”衝上去,在自己帶來的口袋上,狠狠地踩了幾腳,轉身離開。

等腳步消失了,周悅珊這才收回了護著夏凱凱的手。

夏凱凱尷尬咳嗽:“謝謝。”

周悅珊捏拳蹙眉:“哪兒來的瘋子。”

夏凱凱苦笑:“應該是我家的。”

“什麼?”

“親戚。”

“哦。”周悅珊應了一聲,視線落在了地上的口袋,嘴裡問道,“他怎麼了?”

“不知道。”

夏凱凱也看見了夏知州丟下來的東西。

他蹲下身去,將口袋上的封條解開,露出了一片藍色的布,然後手裡一用力,一件衣服就被他抓了出來,一起出來的還有一些金色的銀色的珠子。

斷了線的珠子悉悉索索地掉了一地,滾得到處都是,像是一顆顆散落的珍珠。

夏凱凱隻是一眼,就認出來這是什麼了,心裡顫了顫,抓著衣服的手突然多了些力氣。

周悅珊偏頭看:“什麼?”

夏凱凱開口的時候,聲音有些微微地乾澀:“衣服。”

“看起來閃亮亮的,很高調。”

“比賽服。”

“比賽服?”

說著,周悅珊將比賽服從夏凱凱手裡抽出來,展開一看,頓時吹了口哨:“好看,金光閃閃啊?這是男款嗎?夏凱,這衣服給誰穿?不會是你新賽季的衣服吧?什麼時候定下來的款式啊?我的呢?”

夏凱凱沒說話,眉心一直蹙得很緊。

他不相信這是夏知州獨自一個人發瘋,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

接下來也不用練了,夏凱凱找個地方坐下打電話,夏知州那小子一直在掛他的電話。

周悅珊把衣服平平整整地展開在地上,又將散落的珠子和水晶一一撿回來,一邊看著一邊說:“好看啊,真可惜,夏凱,真的很好看……”

夏凱凱心煩意亂,一邊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一邊又怕夏知州氣急了發生什麼意外,最後就隻能在手裡上敲敲打打了半天,發了條短信過去。

石沉大海。

氣急的夏知州把夏凱凱拉黑了。

從金鑫俱樂部出來的夏知州其實也沒去哪兒,他發泄完一口氣衝出了大樓,卻又迷茫的不知道去哪兒,最後又回到大樓裡,找了個空著的座椅,一邊吹著自己的暖風,一邊緩和著自己的情緒。

他是真的快被氣炸了……

……先是喬迪的電話打過來。

上午八點,喬迪除非熬了一個通宵,否則這個時間都在床上睡大覺。

但他還是一大早打了電話過來。

一開口就說:“你乾嘛呢?打電話怎麼關機?你死哪兒去了?”

夏知州興高采烈:“來了靈感,閉關設計。”

喬迪卻問道:“你是不是把金鑫俱樂部選手的手乾骨折了?”

夏知州嘴角的笑收斂:“你怎麼知道?”

喬迪說:“金鑫的讚助商唬我呢,發個律師函說我不正當競爭,故意傷害什麼的?哥是被嚇大的嗎?等著,我今天就用誹謗罪告回去。”

夏知州的眉心狠狠地蹙了一下,說:“你說金鑫告你?因為我?他們覺得我和你聯手了?”

喬迪笑:“知道你夠兄弟,這次我也不怪你,但以後彆這樣了啊,我不需要你這樣幫。而且法治社會嘛,萬一真讓人抓住了把柄就不好了,行了,跟你說一下,這事彆怕,我扛得住。”

電話掛掉的忙音像是在夏知州的腦袋裡拉出一個長音,久久無法平靜,回蕩著耳鳴的聲響。

車還在奔往金鑫俱樂部的途中。

電話鈴聲再次響起。

夏知州渾渾噩噩地再次拿起了電話。

電話一接通,對麵就響起一個特彆理性,特彆公式化的聲音:“您好夏知州先生嗎?我叫史進,是華星集團在華國的代理律師,我的委托人華星集團,以及金鑫俱樂部,就您與創世紀俱樂部可能達成協議,對我方選手造成故意傷害的刑事案件,給您寄出了律師函……”

手機從夏知州手裡掉下去的時候,他整個人的腦袋都空了,手輕微的顫抖著,根本拿不住手機。

夏知州都無法想象這世上會有這種人,表麵上和你稱兄道弟,背後捅你一刀,而且還是那麼狠。

故意傷人,刑事罪啊!

姑且不論這個罪名是否成立,但他心寒啊!

前幾天,他為夏凱凱做比賽服的時候,心裡有溫暖,有多期待。

現在就有多恐懼,多後悔。

真是做夢都沒想過,夏凱凱會明裡暗裡的這麼對他。

夏知州握著拳,抵著自己的嘴唇,似掩飾,卻無法克製眼淚在自己的眼前彙聚。

真是夠了!

還不如出國了呢!

這糟糕的家族,糟糕的親情,糟糕所有的一切!糟糕透頂了!

他現在隻想逃離,跑的遠遠的,再也不想經曆這一切。

夏知州靠在座椅上,大口的喘氣,想要把淚水壓下去。

來往的人都在看他,有人甚至拍了照片發到了網上,將自己的快樂建立在了彆人的痛苦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

或許並不久。

夏知州的微信“叮咚”地響了一下。

過了幾秒,又“叮咚”地響了一下。

憤怒委屈過後,平靜下來的夏知州再次拿起了手機,他的微信有新的消息。

隻是這樣盯著的短短時間,又“叮咚”地響了兩聲。

微信打開。

是夏凱凱發來的微信。

夏知州嗤笑。

蹙眉。

繼而又疑惑地打開了微信。

“回來!”

“看見了嗎?”

“在嗎?”

“在哪兒?”

“我去找你。”

夏知州愣了一下,眼睛迅速地眨了好幾下,緊蹙著眉心,擠出了兩滴餘淚。

他擦了一下眼睛,微信裡有多了一條新的消息。

很長的一段話,夏知州一句一句地看了下來。

“無論發生了什麼,你相信我,我不會傷害你。我不知道我做了什麼事情讓你有了被背叛的感覺,但你如果願意說,我會很樂意地傾聽,並且對你解釋。又或者我真的做錯了,也希望能夠在你的麵前,親自對你說一聲對不起。

我記得的,你為我找來冰塊,裹在毛巾裡,放在我的額頭上,我記得那個時候你很擔憂,蹙著眉,好像都快哭了。大約是你前一天晚上,你把自己的被踢到了床下,然後又搶了我的被,害的我感冒了,對不對?

你看,你彌補了你的錯誤,我也想要彌補我錯過的。

所以,可以給我一次傾聽的機會嗎?

以及。

你的衣服質量真的很糟糕,隨便踩兩腳就掉珠子,你確定要讓我穿這件衣服上場比賽?快點回來,拿走你的衣服,回去好好鞏固一下飾品。不要拖延,我還等著穿呢。”

夏知州嘴角咧了咧,最後“嗬”的一聲,又嗆出了笑。

他就知道。

他吸了吸鼻子,看著手機傻笑,笑了一會就在微信裡打字,打完了又刪除,最後想了想,說:“我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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